五、地狱 茶已沏好,茶叶在水中上下翻滚,散发出阵阵清香。 宇天晴深深地闻了一下,道:"好茶,有一种异样的清香。" 刘云菲道:"杨争加了些草药,所以……" 刘云菲抿了一口,续道:"听说你和清池结拜了?我和他同门学艺三年,深知他的性格,和你完全不同,真不知你俩又是如何聚到一起的。" 宇天晴道:"说来倒是要感谢那个‘不死阎罗’,为了对付他,我二人没少费功夫。也就是在那时结拜的。也许你会感到奇怪,性格不同,又如何相处呢?" 刘云菲含笑点点头,表示默认。 宇天晴续道:"你和他也不是同一种人,不也相处了三年么?" 刘云菲道:"这不一样。" 宇天晴道:"其实是一样的。两个人性格相似固然很好,但没有人说性格不同就不好啊。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一生不能平凡,注定了这一生剑刃添血的生活。我从大哥身上找到了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这可能就是结拜的原因吧!" 端木清池微笑道:"不错,只是我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名了。" 忽然,内屋传来一声惨叫。 刘云菲的脑袋像裂开了一样,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每天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她来不及想象发生了什么,人已到了内屋。 只见一个红影一闪,掠出窗外。 端木清池也跟了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杨争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右手被人一刀齐腕斩断,动脉中正向外喷射出鲜血。 床上躺着一个人,从衣着可以看出是一个老人,可是头颅却被人一刀砍掉。鲜血染红了一片。 宇天晴杀过人,也看过血腥的场面,此时却也觉得胃在翻滚。他没有吐出来,因为他看到刘云菲已经晕倒。 端木清池紧随那个红影,几个起落就出了刘府。 那人走的并不快,端木清池却总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端木清池快,他也加快脚步。端木清池慢下来,他也放慢脚步等一等。 二人向着城西的荒野走去,端木清池知道,那里是一片坟地。 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云遮住了,夜更阴暗。 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土丘,夹杂着野兽的嚎叫。 不远处升起点点磷火,在夜色中摇曳,神秘而萧索。 红色人影已经停下,他走到一个石碑前,轻轻敲了几下。 石碑陷了下去,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那人回头看了看端木清池,道:"敢进来么?" 甬道的尽头是什么? 是人间还是地狱? 石碑在慢慢弹起,慢慢将甬道遮盖。 端木清池走了进去,没有犹豫。 不管里面如何,他总是不会惧怕的。 里面真的是地狱么? 杨争已悠悠转醒,右手虽然缠上了厚厚的绷带,鲜血还是渗了出来。 杨争没有说话,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于一个执剑半生的人来说,剑就是生命。而他,从今以后再也握不了剑了。 他不是神,没有谢晓峰自断拇指的豪气。 谢晓峰不再用剑是因为自从燕十三死后,已经没有人值得他再拔剑。 杨争却不同,他还有很多事需要用剑来完成。 他很想大哭一场,也很想一死了之,但是他不能,他还有妻子、朋友。 一个人活着就是希望。 有希望就有了一切。 所以他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能死。 刘云菲坐在床前,想挤出一点笑容,但终于还是笑不出来。只是用很低的声音,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杨争摇摇头,淡淡道:"老爷子还是……" 刘云菲好不容易忍住不哭,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宇天晴在屋内踱了几步,道:"我不该来迟的。" 杨争低声叹道:"这本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也许就是老爷子的定数。" 宇天晴道:"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不死阎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杨争道:"不错,而且他们的武功都很怪异。我甚至没看见对方的人,我的手已经断了。" 刘云菲接道:"不错,开始的那个人也是,突然变成了两个。" 宇天晴本不愿再提起杨争断臂之事,道:"那个只是普通的障眼法而已,其实原本就是两个人,所有人都认为‘不死阎罗’是一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一个人身上,不会注意到其他,所以当另一个人出现时就会感到惊异,联想到‘分身’上了。" 宇天晴顿了顿,提高了嗓音道:"他们一个用的是漠北流传的‘开碑手’,另一个是苗疆的‘穿花寻蜜手’,都是当地比较常见的功夫,但能练到这种火候的人却不多。" 杨争道:"所以他们一定都是声名远播的名人,所以才要打扮成那样,为的是不让别人认出来。" 宇天晴道:"也不全是,他们这么打扮,很大一方面是为了让人想起当年的‘不死阎罗’,让别人知道他又回来了。" 杨争道:"那么他们的目标岂非是你?但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 宇天晴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当然已经有了十二分的把握,要杀一个人,除了武功还有很多法子。我们或许正在走进他们的圈套。" 杨争叹道:"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宇天晴道:"哪里的话,他们早晚也会找我的。" 杨争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端木兄呢?" 刘云菲道:"昨夜他去追伤你的那人了,现在还未回来。" 杨争急道:"太莽撞了,太危险了。"说着挣扎着下床,口中道:"去找……" 宇天晴道:"杨兄稍安,任何人想伤大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