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

　　窗外，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远处青翠的山和碧绿的峰，突兀而清晰；天空并不是蔚蓝蔚蓝的，几朵灰色的云挂在空中，被不见踪影的日光镶上了一层金边；没有鸟飞过。然而，这样的景色已足够令我沉醉。
　　我无可奈何地问自己，难道就此平庸一生么？然后，我的心便不住地颤抖……只是，似乎习惯了这一贯平静如死水般的生活，我已无法捕捉到生活的激情。
　　时常在想，在父母的青春岁月里，他们是否也曾如此惆怅？可是，在我的认知里，他们那时的心中便只有读书与吃饭，读书是为了吃饭，吃饭亦是为了读书，然后，却因为经济原因而遗憾地离开了学校。想到这些，我总有些感到无地自容地羞愧，然而，这羞愧却并不能令我醒悟点什么。
　　两个多月前，父亲又不声不响地去了外地打工。然而，我呢？一如既往。只是，总有些不明不白地黯然神伤，想着，父亲在家的日子，真好！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父亲在外地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操劳家务农活，妹妹和我在学校读书。时间已走了几圈，记忆留给人的却只有辛酸。那日，猛然想起，家里大概便要插秧了吧，而母亲一个人又该是多么地艰辛呢？我无从体会，十八年来，我都不曾记得过农时，我以为我只管读书便什么都可以不管了。只是，许多年前，我还能头顶一轮鲜亮的光环，而如今，光环早已不复存在。可父母，仍是含辛茹苦，满怀期待。这期待，又该是怎样的沧桑呢？
　　我是一个不够细心的人，可我仍是清清明明地看见了母亲头上的白发，稀稀疏疏，却分外耀眼。呵！岁月啊，流过了一道坎，又淌过了一条河。原来，已留下这么多记忆。就像我们居住的房子，恍若间，竟已有十二三年了。犹记得，修建那年，我还不能背起两个小凳子；犹记得，那年的砖窑，窑里的火光，火光中的人影，飘忽游离；犹记得，是那年，妹妹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时的土公路，路边的树，树上的鸟，早已没有了踪影。以为追着时光的足迹便不会失去，孰不知，追着追着，仍是失去了。
　　于是，满腔的热情像这雨水，落到地上，不知去向。然而，读着《平凡的世界》上那热烈的句子，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时，读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热泪盈眶。战斗啊，可爱的战斗，那时，我便想这才是我的生活。只是，不曾知道，在一个未知的时候，那颗复苏了的火亮的心又悄悄地陷入了沉睡……
　　这实在是一场难言的悲哀。
　　但是，当孙少安、孙少平、田润叶、田晓霞他们这一群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便仿佛又见到了保尔、谢廖沙……在我的心中，他们就是生活的斗士，他们用艰辛去挑战苦难向我诠释了生命的意义。就像孙少平高中毕业后所想的，去一个艰难的地方挑战自己，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这热烈的青春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书上说，无论是幸福还是苦难，无论是光荣还是屈辱，让他自己来遭遇和承受吧！哦，我仿佛又忆起了保尔说过的那段话，他说，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瞧，这可爱的青春，像一个急转的旋涡，我跌了进来，挥舞着手臂，身子转啊转，转啊转……往事，现实，未来在眼前不住地变幻，我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曾在梦里，穿梭在一片浩瀚的草原，我不停地扒开身前齐人高的野草，不停地跑，跑啊跑，跑啊跑……突然，天下起了大雨，草竟消失不见了，我伸出扒草的手，茫然失措。
　　摸摸衣服，竟是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