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见慕辛 芮颖站在海边,望着天边的渔船发呆。在荷泽生活了几个月,突然感觉春泽就在自己身边。她一直都向往自己能够在海边有所房子,原木搭建的木头房子,有烟囱,有尖尖的屋顶,屋后有木篱笆,漆成白色,篱笆内种满花草,一到秋天野菊花的花藤就会爬满篱笆,像一件华丽的长裙。想着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肚子已经很大了,内心满满的都是欣喜与好奇。她时常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她平静地睡了过去。 半夜风起的时候,她想起了慕辛,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将来无论他跟谁结婚,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遇见慕辛那年,她二十五岁,依旧是一身军绿色的衣裤,一顶黑色牛仔帽,背着画架到处跑。 那年夏天她去芒山采风,芒山是一个度假胜地,夏天游人如织,她皱着眉头站在芒山机场的出口处等车。等着等着天下起了小雨,她只好站在屋檐下一边跺脚一边等雨停。身边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男子,高高瘦瘦的,左手插进裤袋,右手拿着一支烟,无奈地看着不停歇的雨,吐出的烟圈消失在雨帘中。 "你抽不抽烟?"他突然转过头,眼神清澈的看着芮颖,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分明写着一丝精明与强悍。 "不。……不好意思,我不抽烟。"芮颖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低下了头。 "你是画家?" "不算啦,只是喜欢画画而已。" "我不喜欢太客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画?" "这样……不太好吧!"说完她开始挥手招车,她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可是下雨天的车很难打,她颓丧地放下了手,抱怨着。 "你是去芒山吧!搭我的顺风车,我跟你是一路的。" "多少钱?"芮颖机警地看着他,果然十分精明。 "三百。"话音刚落,太阳穿过云层跳了出来,橘黄色的光芒照在越下越小,最后停下来的雨帘上,"你看,雨停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慕辛。" "芮颖。"芮颖跟在他身后,走到了一条大路边的停车场内。 上车后,车一路向西。没有温度的太阳一直在正前方移动,那轮红日在水汽氤氲的云层里移动,照在路两边的枫树上,枫叶染上金黄色的光芒,突然间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就是万物凋零的秋天,红色的枫叶漫天飞舞。她从小就喜欢幻想,幻想着自己牵着一个男孩的手,走在一条铺满落叶的山间小道上,风吹乱她的长发,而那个男孩子的衬衫在风中鼓起来,仿佛漂浮在天空中的降落伞。车越走越快,她脑海里的幻想就越明显。慕辛打开收音机,主播正在推荐歌曲,那首歌全球首发,她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停了下来。她警觉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把水果刀。 "睡醒了?"慕辛温和地笑着,"车子抛锚了。借你电话用一用,我电话没电了。" "我手机也没电了。"芮颖一脸警戒,"怎么就抛锚了,这黑灯瞎火的。车子开不了我可不付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也不想被车子抛在半道上。" "我下去透透气。"芮颖打开车门,下车了。 太阳的余晖照亮了西边的天空,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夜幕降临。芮颖坐在车盖上,拿出MP3听音乐。不久慕辛也下车了,两个人坐在车盖上等路过的车,看能否帮忙找拖车。 芮颖将一个耳机递给他,他摆摆手说:"我从来不听音乐。" "你是做什么的?" "看我的装扮你就知道了,跟你一样。" "我不信,你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车,不像我。" "车是家里的。" "你家在沽阳。" "算是!" "什么叫算是?!" 慕辛不再说话了,突然来了一辆车,车前灯照得他睁不开眼睛,那辆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他定睛看了看,是辆警车。他笑着走了过去,跟警察说了几句话。警察用警车将他们带到警察局,慕辛给家里打电话,并叫来了拖车。接他的车要在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警察局里坐着等天亮。山里的天气比较奇怪,凌晨到天亮的几个小时突然会很冷。芮颖又困又饿,这个时候冷得直哆嗦。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双手放在脑后,盯着天花板等天亮。 山里的天亮得晚,芮颖睡得昏天暗地,抓着他的胳膊当枕头,口水直流。不久,车来了。他叫醒了芮颖,牵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上了车。一路上,芮颖还没醒过来。 两个小时候到达芒山茶庄,芮颖突然就醒了过来。慕辛替她打开车门,她拎着包走了出来。放目四望,四周是连绵的山峰,还能看到对面山坡上的茶山,茶山上有白色的羊群。她激动得大吼大叫:"芒山,我终于来了。" "别发神经了,吃早饭去。"慕辛脸上挂着少有的微笑。 "收费吗?" "车费,早餐费和住宿费全免,行了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还是自己去吃。" "这里是现成的,不会亏待你。" "你是这里的老板?" "这里是我家。" 吃过早餐后,慕辛把她带到一栋房子里,打开一间房的门说:"你住这间屋子吧,采光好,对你画画有帮助。" 芮颖疑疑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神经搭错线了吧?真住你家?" "没事的,我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栋楼的卫生交由你打扫。不过对面那间房,你不准进去。" 芮颖探了一个头看着对面那间房,不怕死地问了句:"怎么就不能进去,里面有什么秘密?" "那是我的房间。"慕辛说完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忙活,院子里的花坛里种满了玫瑰花,这个季节,花开满枝头。 芮颖将门关上,房间很大,一张床占了大半个房间,窗台下是一张书桌,旁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一个白色的衣柜,她将行李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两顶牛仔帽,几件T恤,几双棉布鞋,牛仔裤和牛仔裙,一个相册,一台相机…… 收拾妥当之后,她呆呆地坐在那个橙黄色的布艺沙发里发呆。不久慕辛在敲门,他抱着一束玫瑰花走了进来,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花瓶。将花瓶放在床头柜上,将玫瑰花插在花瓶里。忙完后,又快步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他抱着一摞书,摆放在书柜上,一边摆一边说:"这些书你应该看得懂,书架上的书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书籍,你看不懂。你若是烦了,闷了可以解解乏。" 芮颖轻轻地走到他背后,"啊"地一声吓得他快跳起来了,她绷着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回答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客,我们山里人都好客。" "不仅仅如此吧!" "我们是同行,尽管我不需要以画画为营生,但是我喜欢绘画。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着,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转悠转悠。" 芮颖关上门,趴在白色的被子上睡了过去。她已经很累了,二十五岁的她再也不想年少时那么精力充沛了,熬了一个晚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一觉醒过来,太阳照在对面的墙面上,墙上挂着一幅水粉画,她绞尽脑汁地想看懂画的是什么,却只能看到一些或深或浅地颜料堆砌。她伸了个懒腰说:"真是的,画技那么栏。"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幅画,摘下了墙上的画,挂上自己的画。尽管她的画不出名,也值个两三百,当是付房费了。 房间里越来越热了,她换上裙子站在窗口,看了看天空,发现已经中午了。院子里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给花草浇水。那个女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一双黑色布鞋,长长的头发,背影看起来出尘脱凡,美若仙子。看着看着,那个女孩子回过头,朝她窗户口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