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暮色渐垂,隐隐约约,诡绿色火焰,是夜。光影斑驳,几点星云,潜藏的痛苦慢慢溢出,倾诉绝望。我要挣脱这所有的束缚。 大雾弥漫,灯焰藏在枫叶后,透过迷雾影出幻境,晚钟敲响,离歌奏起。捡拾自己的骨灰,我要亲手埋葬自己。 一点一滴,把曾经痛彻心扉的苦重新尝一遍,把曾经深入骨髓的伤痕重新撕裂,把所有关于活着的折磨再承受一次。带着满身的血,带着所有的痛,像疯了一样,捡拾惨白的骨灰,触目惊心的恐惧,步步血莲。我与死神的渊源,结的太深,无可消磨。唯有一支死亡舞曲,才配的上多年纠葛,不曾离弃。碧落黄泉,这样的情谊,死有何难?不必再苦苦哀求得不到的稀有名额,死亡也需走后门。 没有棺椁,没有纸钱,没有陪葬,只有我自己,诡秘的异火烧尽我,成为惨白的骨灰,轻扬在风里,却又一场暮雨,猝而倾盆,冲刷的无影无踪,连我最后一点痕迹,都消失不见,洗涤曾经血腥肮脏。我本不该存在,我本非人间婴孩。树梢上挂着黑色斗篷,阿鼻地狱上头又添新坟,苦海无涯。我一身渗白灵衣,黑发泻下,水镜中人影鬼魅。乳白色透明形状,无法不以漂浮行动,头顶淡金色光环。用幽灵的身份,接近光明。 染指这世上的风风雨雨,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该是地狱幽冥,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漂浮在森凉的暮光里,无人知我存在,无人晓我曾来,随时消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光晕。我为何要活着?以一种傀儡的模样死一般寂静的活着。刺痛的光剑,斩杀游荡的孤魂。 已失去绝望的感觉,已没有人的生命,可耻的呼吸着,心脏保持机械的动态。破旧的废墟里渗出鲜血,荒凉的可怕,苍白无力的生命,无法言语的痛苦。我何来恨意?连存在都不被人察觉,我没有,没有精神分裂。沉默着走向九泉,鬼门关不回,彼岸花正美,忘川河下谁,孟婆汤无悔,望乡台难归,枉死城锁傀,三生石刻泪,奈何桥缘毁,黄泉路怎追,阎罗殿化鬼,阴曹地府,牛头马面无眼。一遍一遍的,路过死亡边缘,一遍一遍的,从地狱折返。我不属于黑暗。 这世界的死神都是我的朋友。 黑色玫瑰落满了古堡,这是他们送我的礼物。高高的礼帽飞出乌鸦于枯木枝桠盘桓,唱和一曲哀歌,动听得如同幼时入梦眠曲。没有人类被惊吓。这只是,玫瑰花的葬礼。巫师摘下我的王冠,像是丢弃了的枷锁。 白昼吞噬着阴灵,我站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手心,被落叶穿透。叶尸摇摇晃晃落在地面,碎裂,狰狞的微笑。那些已死亡的人,腐烂的躯体和丑陋的面容,恶狗撕食肢体。或者天堂,或者地狱。 我害怕那样不属于美丽的死亡。 我已经灰飞烟灭。但我为什么还存在着? 我要参加自己的葬礼,作为唯一的宾客追悼曾来过这世界的我枯萎的生命。我以血红盛装出席,妖冶红唇因血染就,空洞墨瞳诡异迷茫,看着躯体幻灭,而后以透明的魂魄清灵地消散,灵魄虚影恍如星烟,逝去杳无痕迹。 我要以整个宇宙为墓陵,以银河系为棺椁,以极光为柩,以轻虹为棂,以黑子为枕,以赤焰为盖,以彗星封棺,以星辰陪葬,葬于太阳之心,以耀斑镌刻墓志铭,以皎月看护,日冕将毁灭打扰我寂灭魂灵的一切,蒸腾为茫茫宇宙的分子。我在恒星心脏,冥冥幻作中子,坍为黑洞,让所有记起我的,追逐中束手无策,死于浩瀚星河,沦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