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舞蹈家


  小时候六一节舞台上跳芭蕾的女孩子,脚尖起来落下,旋转,站定,公主般的谢幕,台下掌声连片,老师满意,摸着下巴。男孩子悄悄把糖果藏起,放在她的背包里。女孩子说跟她是好朋友,那双舞鞋是她们一块买的,众人满眼仰慕。她是主角,众人羡慕。
  二零一三年三月十四日晚上九点,光阴茶厅,靠近窗口的位置,木质桌椅发出疼惜的味道。良久迟迟未出现。她明天要出差,十五天的日程,我只不过想请她喝杯茶而已。
  认识良久是二零一二年九月五日,朋友的婚礼上,她是男方的嘉宾,面目无妆,一脸素净,头发高高挽起,棉布白色衬衫,藏蓝色裤子,露着脚踝,白里透青,白色凉鞋,指甲干净。静静坐着,好像只是来某个喜欢的地方吃一顿人比较多的午餐而已。新郎开始吻新娘,祝福声里的笑声盖过这里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很激动,良久站着,微笑着,酒杯一直有节奏的晃着,没有任何超过范围的巨浪,平平稳稳顺着杯沿上来下去。
  跟朋友要了她的电话,我听到她的声音,不高,不细,没有尖音。
  梦里梦见我们成为恋人。
  我从广州出差回家,带了大青叶。听说良久喜欢。良久从成都回来,带给我一尊小小的观音,说上次你送给我的茶好喝,她微微斜着头,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满是静谧。
  去年去西藏,经幡迎风而动,夕阳透过缝隙,抵达眼球,布满静谧和祥和。我拉紧衣服,走进旅馆,油茶在银色的碗里凝成静物的画,一束柔和的晚光射在碗沿。记得第四次见良久,她站在窗前,细细的银镯顺着胳膊而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
  二零一二年正月二十二,我过生日。光阴茶厅,邀了朋友、良久、陈殊。气氛很尴尬,我不知道为什么。送完良久,陈殊在路上说良久跟他做过一年同学,初二开学良久被学校开除,因为她跟校长的儿子恋爱,校长质问她,她没有任何羞愧,在检讨中说校长包养小三。并且一直坚持不跟校长道歉,校长留她在学校半学期,说是留校观察。良久被孤立,没有人去和她做伴,包括校长儿子。半年后,主任调走,良久被开除。所有的人都知道校长是个绅士,作风正直。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季,校长被逮,现场是校长家里,还有主任的妹妹。听说那天校长卧室里大红色的床单吓到了校长七岁的女儿,尖叫声招来了邻居,并且报了警。主任姓师,是良久的继父。他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良久,就像她从那个小城里消失了一样。五年后,听良久姑妈说良久去北京读了大学。
  我当这段从来未知,我只认识现在的良久。
  二零一三年三月十五日,良久出差走了,我没有赶上送她的航班,飞机从北京上空轰轰而起,我想象着她到达广州的样子。
  四月一日早上九点,我离开北京,去往西安总部。在这段时间内,回想良久。
  四月一日下午两点,桌上放着良久给我的信。她说:
  卓如,感谢初识到现在你的每次邀请,温存去掉这个世界男子的肤浅。你看到信的这个时间,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在广州,也许已经回到了北京。不管在哪个地方,你看到这封信就好。十年后,看到陈殊,无法想象我还认得出来。世界真小。去参加初恋的婚礼遇见你,在你的生日上,又见到已做人夫的他,还有一个阔别已久的故人。看过一本小说,说一个初中的女孩子跟校长的儿子谈恋爱,校长不许,女孩子唐突了校长,但是校长的儿子站在她的这一边,一直到他们毕业,你说这个男孩子懂得什么叫爱情吗。哦,还有说后来啊,小男孩的妹妹在一次辅导班放学之后听到了爸爸卧室里声音,书里说跟猫叫似的,我一直不懂怎么会跟猫叫似的。推开门的瞬间一声尖叫,远远超过了女孩练声的调调。可笑的是邻居还以为是发生了偷盗,还帮着报了警,结果是爸爸背叛了妈妈。书里说那天卧室里的床单是校长夫人早上换的大红色玫瑰。我一直在想那床大红色的床单在那天会是什么样子的,铺满玫瑰的床单,可是一直没有想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占据校长夫人床位的女人是校长儿子女朋友继父的妹妹。你说好笑吧,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
  小说里在女孩子长大后提到过一个男子,很温存的那种,他喜欢上了女孩子。可是男孩子一直不知道女孩子早已经看出来了,而且还有男子自作聪明让女孩子喜欢上他的种种事件。男子还一直觉得自己很完美,就像舞台上的舞蹈家一样。我很想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最后的故事结局,可是那本书再也没有找到。像这种只有初中生才会看的书,我可不想再去照着买一本。
  去广州签了合同,我要去分部了。在这个地方,我已经呆了好久,久到不想再呆下去,就想听惯了某一首歌会觉得恶心一样。
  在写这封信的时间,我在想这种早已不用的通讯方式会不会到达你所在的地方,连同这张你请我吃饭,喝茶等等所用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日期,不加零。
  祝好。
   良久
   2013年3月14日午后
  五一节,去看了一场芭蕾舞剧。台上的女子脚尖起来落下,旋转,站定,公主般的谢幕,脖颈修长,目不斜视,台下掌声连片。突然想起了良久,想起陈殊,想起初一时的良久,想象那个绅士一样的后来被捕的校长,想起那个初一就离开良久现在已做人夫的朋友,想起那些自己邀请良久的日程,想起良久在信里说校长儿子一直站在女孩子那边直到毕业。
  走出剧场,街上人来人往,不知道谁是舞蹈家,谁是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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