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不是车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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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莫过于心爱的女人背叛自己。
——题记
（一）
芬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从相识、相知、相恋到现在，已经走过11个年头，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高考那年夏天，我和芬双双考入华中理工大学，取通知书带她回家那天，妈妈一把抓住芬的手，瞅着眼前水灵灵的姑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学校园里，我们形影不离，漫步在林荫道上，成为众人羡慕的焦点。奖学金的榜单上，年年都有我俩的名字。
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爱，是在大一暑假的那个星期六晚上，她爸妈走亲戚了。我们靠在沙发上看租来的韩剧《蓝色生死恋》：小恩熙含着泪水离开了心爱的＂哥哥＂俊熙，离开了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幸福的四口之家。伴随凄美而温情的旋律，我们相互注视着对方，泪流满面，我看见她迷离的双眼中带着几丝渴望，粉红的吊带衬出胸前优美的弧线。我搂着她，生怕哪天她也会离开我似的。她飘逸的长发间散出玫瑰花和牛奶混合的香气，我胸口微微能感到她急促的心跳，她丰腴的乳房贴着我的胸膛。刹那间，一种触电的刺激充满我身体每一部位，我本能的扭头吻她，左手开始在她的胸前起落。我抱起她放到床上，她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闭上眼，仿佛期盼这一天已经许久了。我肿胀的进入她的身体，她咬着牙一声不吭。我们一丝不挂的靠在一起，望着床单上的血迹，她娇滴滴的吻我一口，柔柔的说：＂兵，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一定要好好爱我，可不能辜负我啊！＂
我抚摸她凌乱的被汗水湿透的秀发，信誓旦旦：＂我一定会负责任的，这辈子非你不娶！＂这看似肤浅的一句却是我始终不渝的决心。
七年后的今天，想起那个醉人的夏夜，我记忆犹新。若不是警方提供的真人照片，我不敢相信那个红衣女孩，那个从臭水沟救出的女孩，那个从臭水沟的宝马车里救出的女孩就是我的芬。那辆宝马车的主人，竟然是一位年过五旬的日商。凭生最恨日本鬼子，偏偏——，我简直要疯掉了，差一点就被送进汉口六角亭的精神病院。
（二）
大四，我们放弃考研，相继被大公司高薪诚聘。芬在汉阳一家外资分公司上班（据说是世界500强企业）；而我，则幸运地进入武昌的铁四院，从事钢结构设计。经过三年多的不懈奋斗，我很快的评上了工程师，成为业务骨干。芬，才貌双全，从一名普通的职员做到部门经理。2006年，趁着房价持续走高，我们在汉阳翠微路按揭买下了130平米的电梯房，这也是为我们组建温暖的小家做准备。早在工作第一年春节，奶奶就吵着要抱曾生。当天晚上，我打趣的对芳说：＂既然奶奶那么心切，我们也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不如你先生下宝宝，我们牵着宝宝结婚吧！＂芳手指轻轻揪起我的耳朵，瞥着嘴假装生气的说：＂去你的，想的倒美！！＂
我们有个共同的心愿：相约2008。奥运年，结婚年。芳说，2008年8月8日那天，她要做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那我就是全宇宙最快乐的新郎！＂我补充道。她莞尔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薄荷中略带茉莉的芬芳，扑鼻而来。
平日，我常和武汉的同学聚会，在庄盛崇光地下一层的恺威啤酒屋。军用羡慕的语气说：＂兵，在那么好的地段，买了那么大那么漂亮的房子，真是厉害啊，下一步该准备买车了吧？＂我谦虚的回应：＂哪里，马马乎乎，混口饭吃！＂高中时老爱跟我抬杠的胖胖，这时也按奈不住了：＂人家说，成功的男人要五子登科，我看你就差一样——车子！＂我右手边的大伟连忙插上一杠：＂那孩子呢？＂立即引起其他哥们的数落：＂早有了！真笨，在他老婆肚子里啊！＂话音刚落，众人都笑翻了天。
回来的时候，从前的同桌涛亲自开车送我的，用他舅舅那辆银灰色的06款福特蒙迪欧。之前在汽车方面，我还是个菜鸟。学生时代虽曾翻过几本《汽车之友》，多半是关注跑车和它的昂贵，出于好奇心。能认出的除了宝马、奔驰，剩下大概就是奥迪了。对于福特的印象，大概要追溯到上个世纪初：历史书上的美国福特兄弟。再有，就是车屁股中间蓝色椭圆圈里的四个英文字母：＂FORD＂。他双手掌方向盘，嘴里叼根黄鹤搂烟，侃侃而谈：＂兄弟，不是哥们吹，这车子还真是不错！方向盘路感清晰，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前、侧装备的4个双阶爆破安全气囊、可溃缩式方向盘与脚踏板也能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主动献身，主动安全和被动安全装备都很齐全。＂他说个不停，看看前面又扭头看我＂你看他的内饰！中控台上的音响按钮、方向盘上的音响快拨键与门板部位增加了镀铬装饰，颇具现代感——＂
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我的极大兴趣：＂现在刚刚推出新款蒙迪欧-致胜，这可是长安福特公司为你们这样的商务精英人群打造的一款最新中高级车型。有空去新武展、竹叶山看看吧！＂
（三）
买车，早在去年春天芬就跟我提过。武汉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四月份就已经烈日炎炎。等公交太挤，拦出租又太慢。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就是喜欢相互攀比：今天这个换了酷睿2双核笔记本，明天那个穿上巴黎时尚女装。眼看着公司周围的女同事相继开上本田、奥迪，刚拿到驾照的芬，心里就像猫抓了一样直痒痒。后来，我们一起看电视剧《奋斗》，从向南的身上隐约中看出自己的影子：工薪族、房奴，一心想开奥迪A4。尽管，我还没能开上那辆黄色的二手奥拓。我曾经十分羡慕陆涛，他有两个爸爸：生父腰缠万贯，商界里纵横驰骋；养父满腹经纶，官场上兢兢业业。我没有他优越，我不能一出手就赚2000万。我们一度对他的奥迪A4垂涎欲滴，如同芬脸色绯红，注视着荧屏小心翼翼的叹息：＂要是我们能开上奥迪A4该多好啊！＂奥迪离我们有多远，我不知道。
年前的一场雪灾，阻隔了他乡游子的探亲之路，也给我们的出行带来极大不便。买车，迫在眉睫。我们乘608线直至终点——竹叶山，就是冲着奥迪A4去的。芬一眼就相中了那款奥迪A42。0T个性风格08版奥迪A4，目不转睛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是，32。41万元的昂贵让我望而却步。看着芬的满心欢喜，还有一旁客户小姐迫不及待的微微笑意，霎时间，我无地自容，胸口有种自尊心受挫的尴尬：丢人啊，居然为心爱的她买不起一部车。
走出奥迪专卖店，芬步履沉重，脸上挂着几分怏怏的失落，也不主动挽起我的胳膊了。我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也顾不得细看对面福特店里门前的巨幅广告：蒙迪欧致胜＂智取巅峰＂全国12城市巡展即将开始，试驾活动在3月底举行，现在正火暴报名中，报名在各地福特汽车经销商。
良久，还是芬解开我心中的疙瘩：＂没关系，我们以后再买嘛！＂语气平淡得叫人窒息。我能想象来之前她在办公室跟同事们说的话：＂我和老公都看上了奥迪A4，准备买了结婚呢！＂现在呢？希望破灭了，面子上怎么拉得下去啊！
我直挠头，恨自己没用，连辆奥迪A4都买不起，这种自卑如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芬早早洗完澡就背过身睡下了，我钻进被窝搂住她，示意转过身来做一次。她睡眼惺忪的瞟了我一眼，便木然的解出乳白胸罩和粉红的裤衩。我压在她身上进进出出，她像个玩偶不动声色，一改往日的高潮迭起。＂怎么了，亲爱的？是不是感冒了？＂我捂着她并不发烫的额头。＂没，就是有点困，明天还得早起呢！＂她习惯性的把头贴在我的胸膛上，淡淡的说：＂睡吧，啊！＂
她的冷静叫人恐惧，我情愿她朝我大吵大嚷。隐隐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
自从当上了部门经理，芬的电话就没怎么停过。以前在公司受了委屈，下班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向我诉苦：抱怨外国老板不是人，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她抱怨武汉的公交车太拥挤，等的士比登飞机还慢。然后依偎在我的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绵羊，泪水和鼻涕全粘在我的T恤上。最近芬常常加班，有时候一个电话：＂我跟单位一姐妹开车出去转悠了，晚饭自己吃吧＂，把我两个小时的忙碌化为乌有，桌子上她平时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干煸土豆丝纹丝不动的在那摆着。我猫在被窝里看CCTV5，直到《天下足球》结束了，才听到她开门的声响：＂亲爱的，我回来晚了，你吃了没？＂芬一边愉快地哼着《有没有人告诉你》，一边换上拖鞋。
＂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啊？莫不是公司发奖金了吧！＂
＂唉，要是真发点奖金就好了！＂
＂今天我们去东湖边兜风了，销售一部小王的那辆红色跑车真是气派啊！＂
芬看着我，故意拖长音调。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在接下来的一连好多天，她都和朋友们出去兜风，回来时，还带着一身酒气。作为部门经理，应酬自然少不了，因此我不是很反对她喝酒，只要不喝高就行。
晚上做饭，等芬回家吃饭。芬和我预料的一样，刚下班就跑回来了。一进屋就抱住我啃上几口：＂亲爱的，你真好！＂爬在我的身上不下来，暗示我抱她上床。她的举止叫人惊讶，也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啊。
＂来，宝贝，先吃饭！肚子都呱呱叫了＂我哄着她美美的吃了晚餐。芬洗碗，我打扫餐厅，厨房里传出芬的声音：＂亲——爱——的，我们公司组织春游了，本周五去游三峡呢！＂
＂好啊，正好去放松放松下身心，欣赏欣赏奇丽的三峡风光。＂
明天就要出发了。当晚我们一起洗澡，芬给我了我无限的温柔，我们大汗淋漓了三次。芬清晨六点就起来，买回足够我吃上一星期的菜，把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和蛋酒送到床边。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芬把菜洗净，切好放进冰箱，又将屋子上下仔细打扫了一遍。临走前，还不忘在我的额上亲吻一下：＂走了，亲爱的！＂她兴冲冲的出门，高根鞋的声响渐行渐远。
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最后一吻。
（五）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最最心爱的芬会遭遇车祸，更不敢相信跟她一起＂落难＂的竟然是个日本小老头。
在她的哭诉中得知：作为公司新股东的日商松井石男，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深深吸引了，扬言将不惜一切代价将爱情进行到底。SKⅡ套装、5克拉钻石、法国香奈儿，甚至成捆的美元、英镑，始终没能让芬正眼瞧他一眼。我和芬双宿双飞，小老头则在一旁独自叹息。小日本不择手段，开始拉拢芬周围的女同事，千方百计企图挑拨离间。＂购车热＂的到来，让学车的人趋之若骛。看到芬眼红，他暗喜：机会终于来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更何况，几万块的车子的确拿不出手。其他像芬这样级别的同仁，几乎清一色的奥迪、奔驰，最次也是广本。买辆奥拓开去上班，人家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女人之间的攀比是我永远都难以琢磨透的。
周围的女同事也打擦边球，纷纷怂恿芬跟小老头他们出去兜风。直到有一天，芬喝下了掺安眠药的可乐——
那时候，我还蒙在鼓里，对于芬异常的举止毫不在意。
小日本精心策划了春游，早早把那辆银白色的宝马开到宜昌，在那里守株待兔。芬赶到的那天晚上，他们集体狂欢后，小老头笑嘻嘻搂着芬一撇一拐的上宝马，没等开车就迫不及待的拔下芬的乳罩，干了龌龊事。回宾馆的路上，小老头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掉转车头，径直冲下五米深的臭水沟，像落水的王八，来了个顶朝天，连人带车子都动弹不得。
次日，当地相关媒体都先后报道了这起车祸。夷陵日报的头版就刊登了执勤警察拍摄的照片：图片里的芬脸上、胸前全是泥，耷拉的长发遮住她污秽不堪的眼睛，绻着身子被一左一右架着，显出痛苦的表情。她的样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一刻，我直觉得头晕目眩，嗡嗡作响。天真的塌下来了。
（六）
两天两夜，我滴水未进。我试图抄起菜刀跟小日本拼了，被芬的爸妈拦下。早已把我当儿子一般腻爱的二老怒不可遏，把女儿挡在门外，发誓要跟芬断绝关系，从此没有这个女儿。大一的时候就听岳母讲过，芬的曾祖父是抗日英雄，为掩护群众撤退，惨死在小日本的刺刀下。一想起小日本，他们都咬牙切齿，生吞他们都不解恨。
整整一天，我一言不发，站在12层的窗台边，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真想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将痛苦连同身体消散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芬当教授的爸陪在我房间里，苦口婆心的开导我，跟我谈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对芬只字不提。阿妈（芬的母亲，我跟他们走得很近。遇到困难，我总是先想到他们。）端来一碗平日我最爱吃的银耳莲子汤：＂兵，一天没打湿嘴巴了（没吃东西），来，喝点银耳汤吧！＂老人家强作镇定的望着我，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透出哀求和关切。我轻轻接过小碗，握在手心，注视着碗中的莲子和银耳，想到从前芬拾起调羹喂我吃莲子的情景，她说：＂我是银耳，你是莲子，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开。＂她的一笑一颦，刀刻一般藏在心底，难以磨灭。想起这些，我的鼻子酸酸的，不争气的泪水顺着鼻涕流到碗里。
偏偏，她背地里跟小日本好上了，这个事实叫我抓狂。我的头狠狠的撞在墙上，怎么不敢相信，长大后头一回号啕大哭：＂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甚至不愿去想象我最最挚爱的芬被别人扒光衣服、纵情淫欲的那一幕幕肮脏的画面。我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我的心肝只是在逗我。
芬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坦白和苦苦哀求，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我傻笑、我苦笑、我咬牙、我切齿，我恨小日本、我恨芬的背叛、我恨老天故意捉弄我。我失魂落魄，一遍又一遍的哼着跑调的歌：＂没有钱你会爱我吗？简单的一句话！没有钱你会爱我吗？我想听听你的回答！＂
在过去的11年里，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芬，她就是我的全部。偏偏，她背叛了我。几乎在一瞬间，我从众人羡慕的精英人士变得一无所有，头上还顶着只又高又臭的绿帽子。真没想到，当爱情遭遇金钱时，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最后以苍白收场。这几天，我心酸、心灰、心冷、心死。
我从衣柜里胡乱抓起两件外套，连同笔记本电脑塞进手提箱，夺门而出。芬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左腿哭得死去活来：＂我错了，没有了你我怎么办啊？都是车子惹的祸，都怪我当初太无知，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吧！＂芬的爸妈也看出她的悔改，探出来挽留我。可是，一颗早已破碎的心，拿什么来弥补呢？
看着趴在地上苦苦挣扎披头散发的芬，我直觉得恶心，那个只属于我的圣洁的天使已成过去了。我一咬呀，甩开芬飞快地钻进电梯直奔一楼。我决定一个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流浪。站在空旷的汉阳古琴台广场，我高喊：
再见了，爸爸妈妈！
再见了，我曾经的芬！
再见了，熟悉的家！
再见了，我生活了26年的武汉！
在开往深圳的火车上，我目送窗外，哼着曾经熟悉的《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眼前还是抹不去芬跪在地上的那一幕。
分手，真的不是车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