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奥秘 佛洛依德认为生死本能对立统一地作用于人的一生,生死之间的奇妙张力也塑就了人类生命的丰富性。生本能指人类自我保存和繁衍的倾向;死本能与之对立,指的是人趋向毁灭和侵略的冲动。 生与死蕴含着多少奥秘,欲探索之。 1生死变换 生本能趋向于自我保存;而死本能趋向于回到最初的无机状态。生是绚烂,死是毁灭,生死是一个硬币的两面,绚烂的总会灭亡。当绚烂处于不生不灭的状态时,无异于僵化和褪色。就如三岛由纪夫的小说《金阁寺》里,主人公沟口面对金阁寺的美而萌发烧毁它的冲动: 思绪翩的时候,连戏虐的气氛也袭击了我。"要是把金阁烧掉……"我自言自语,"这种行为可能会有明显的教育效果吧。因为人们会以此类推,从而学习到‘不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学习到金阁单单持续五百五十年耸立在镜湖池畔是不会成为任何事物的保证的。还学习到我们的生存骑在其上的当然前提就是一种不安——明天也会崩溃的不安。" 永恒不变的美是最大的虚无,此种虚无让主人公沟口无法容忍。 这又让我想起一部美剧《吸血鬼日记》,里面的吸血鬼永葆年轻永生不死,同时也不能繁殖后代。永恒的生让一些吸血鬼感到疲惫,日升日落,没有终结,或许没有死的威胁也无法激起对生的珍惜。他们想回归人类身份,孕育后代然后死亡。对他们而言,永恒不变的生是最大的虚无。 对于有欲望的人类而言,永恒不变的美与生都是虚无,短暂的美与生才更彰显出它们的珍贵与美好。或许只有佛陀在"拈花一笑,已是千年"中泰然处之。 不变是枯燥,变化是丰富。人生的丰富性就在于生死张力之间,在变化与未知之中。 不仅是人生,宇宙乃至世间万物的变化都如波浪,生命被孕育出来的时候就暗含着死亡,在生死交杂的一生中跃起再落下,回归死寂与安宁。日夜交替,四季轮回,大自然以自身的变化演绎着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人类作为大自然的一员,他的基因里也必将刻着生与死的宿命。这种宿命精神分析称之为术语:生本能与死本能。 2生死混合: 我们以为自己向往着生,逃避着死,殊不知生的挣扎与渴望中往往隐藏着死的冲动。最用力的欲望包着最具毁灭的力量,比如爱情。 在爱情中,袒露着自身的脆弱,在边界消失的融合中体验着莫名的忧伤。《红楼梦》里的黛玉也正因如此常常为爱流泪,只是美化为以泪报答宝玉前世的救命之恩的说法罢了。此种脆弱与忧伤,犹如卸下来了日常的盔甲,把死本能的攻击朝向了自身,在融合中感受着最亲的连接和最深的痛。爱表面是生本能,或者说最初是带着生的美好向往奋力去拥抱的,但情之切痛之深,往往会在某个触动点上感受到某种下坠,坠入到内心最孤独的地方,死寂黑暗地犹如死亡。 再或者,爱情引发某种失控,生与繁殖的向往悖论性地导向死亡。在爱的冲动下,自我保存和现实原则已抛之脑后,文学中那么多的殉情故事便是最好的佐证。或许,在爱之轰烈、死之绚烂的极致中,才能体会到生死本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畅快——此乃本能的呼唤。 人生在世,一旦用力起来,便犹如飞蛾扑火,对圆满或极致的追求背后总暗含着毁灭的陷阱,难怪许巍在《浮躁》中唱道:"在每一次冲动背后,总有几分凄凉"。 生死驱力的中和便是无欲无求的涅槃,这像个遥远的至高境界,让在俗世沉浮的人们心存向往而无力鼎足。 3生死分离: "无回应之地犹如地狱"。 如果说生死混合表现在"看似是顽强求‘生’,实则是重复痛苦,在不断重复中消解自身能量,实则是走向‘死’"的欲望辩证法的悖论性,那么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则拥有的是简单至纯粹的死本能——没有性欲,没有食欲,求"生"的愿望都在消亡。 生的愿望因何而起?婴儿求生的本能使其啼哭以求喂奶和怀抱,如果周围给予恰当的回应,婴儿的自体胜任感得以提升,内心有"生机勃勃"的种子;如果周围缺少回应,不仅导致镜映的缺失也导致内心的空虚和空洞,"死寂沉沉"一般。自体的脆弱或者说是内化客体的缺失,容易让婴儿成人后在遭遇生活挫折时陷入抑郁症的泥塘——一如回到婴儿期"死寂沉沉"的感觉中去。生死不再是一个端得较平的天平,生轻得像鸿毛,死重得像泰山,天平向死的一端倾斜。 世界是对偶的。有抑郁症就有躁狂症,有空虚就有对空虚的防御,躁狂走向了天平的另外一极即生本能——性欲过于旺盛,食欲爆发。生命之树疯长时也会碰到各种问题:药物依赖、易激惹、易伤人、易乱交等。 由此看来,生本能与死本能像相互拉扯的两股力,实现了动态平衡,缺少其中一个,便犹如用力时扑空,容易失去平衡而跌倒。 4 放眼人生,最基本就是生与死。想起《挪威的森林》里的一句话:"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多么地具有辩证性与哲理性。最基本的往往是最深奥的。茫茫宇宙里,一个蓝色星球上的生命奥秘,或许就在这简单又不简单的"生"与"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