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斑马线前,车辆已排起长长的队。我透过一方车窗向后望去,在"长龙"间贸然闯出了一个伛偻的身影,趁着前面堵车的空档,她依次走向一辆辆名贵的汽车,弯腰敲打着车窗,企盼一点儿施舍。 出租车司机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赶紧把开了一半的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同时打开冷气以驱散夏日的炎热。他回头看着后座上的我说道:"这年头,骗子真多!"我皱起眉头,祈祷老婆婆能远离我们,不料她蹒跚着靠近了,布满褶皱的手叩响车窗,同时摊开另一只手掌作出乞讨的姿势。我不耐烦地甩甩脑袋,可是敲车窗的声音持续地钻进我的耳朵。我不得已转过头去看她,只见两片干瘪的嘴唇上下嗫嚅着,隔着窗玻璃我听不清她说什么,但那种可怜谦卑的表情已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尽了。 一瞬间的心软过后,我还是狠下心不理睬她。报纸上不是告诉我们不能助长拦车乞讨的势头吗?出租车司机见状使劲按了两下喇叭,要她马上走开。 鸣笛声显然吓坏了她,她低垂着头,浑浊的眼珠 里很是无奈。她动了动嘴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又走向下一辆车。 我扶着车窗,忍不住张望她的身影——只因她茫然无措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脏。毕竟她是个老人,就算行为可恶,处境也是可怜的。我和她只隔了一扇窗,窗里的我可以享受柔软的座椅和空调,窗外的她只能顶着烈日,忍受别人的无视和白眼。 一个大个子警察正在维持秩序,看到她立即大步走来,抓住她的臂膀把她拎到马路以外,她像只受伤的老母鸡,目光胆怯。可不一会儿,她又偷偷钻进车队。如我所见,大部分人和我一样,选择关紧车窗隔绝骚扰,也关上了通往善心的窗,尽管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极少数开窗者只是不堪骚扰,并非真正同情这个老人。 前方已经疏通,出租车司机一踩油门。我看着她笨拙地躲避来往车辆,离我越来越远。其实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早已定格在跨不过的窗里和窗外。倘若社会能不透过世俗和冷漠的窗玻璃来注视这个特殊的群体,马路车旁,少的是危险矛盾,多的是暖意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