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代人都要把棺材放在自己住的房子,以防来不及。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去过我姥爷家,那是因为给我姥姥烧三年纸,农村的旧习俗,人去世后隔几年就要来一场大型的祭祀活动,来表达对去世的人的思念。我那时对于这些都只是好奇,并不觉得有什么悲伤的,因为与姥姥总还是没有多少感情,但母亲她们都哭的眼睛红彤彤的。而我呢,每次祭祀都能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甚至过年时也不曾吃到过,在长辈们看做是很庄重的事,然而在我们小孩子的眼中就变得色彩斑斓了。暂且先不提这些。 我姥爷家离我家很远,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那时候坐车的感觉,现在还是这样。那次一踏进姥爷家,大家都来摸摸我的小脑袋,进了姥爷住的屋子,大家就变得严肃起来,估计就只有小孩子眼里还充满好奇,屋子的左边是一个通炕,就只有姥爷一个人睡,偶尔表哥也会在那里睡,而右边就是一口大棺材,用塑料盖着。大人们都很忌讳提到它,而我却总是一个劲的问:"那么大的箱子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不放在外面?姥爷的屋子为什么没有电视?"大人们对我的提问都不会理会,连母亲这时候也不会回答我。表哥就会对我说:"那是我爷爷的房子,几年后我爷爷就会搬到那里面睡。"我就会追着问:"房子,为什么要躺到里面,还要盖上一块厚木板。"表哥也不知道,就会说:"我奶奶就是被装进了这样的房子里,睡着了。"我还是没能弄明白,好几次都围在那棺材旁边一探究竟,然而实在没看见过里面的样子。 关于农村里去世人是一件很浓重的大事,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在这家忙忙碌碌,在这家吃。晚上打着灯,大家就在地上玩扑克牌,后半夜就会有人端来煮好的羊肉连带着拿来一瓶烧酒,大家就会停下来,饱餐一顿,等到天亮时,这些人就会离开,又会有一批人进来继续这样的工作。这样的活动要持续三天。 房子外面,挂满了彩色的画圈灯笼,还有做成的汽车楼房电视机,大家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吃吃喝喝,又有吹锁啦的助兴,还有鞭炮声,然而大家还是不太高兴。等到第四天大家便会在太阳没出来时,抬着棺材,将所有的花纸带上,一路人浩浩荡荡出发了,队伍的最前面就是吹锁啦的先生,跟在他后面的人都低着头,男女老少都哭着,一直哭到将棺材埋掉,堆出一个坟头,烧完了所有的纸,大家都准备离开,却还有人大声的哭着,人们便会拉着走,慢慢的哭声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散去了,小村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大家又开始自家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