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义恼怒起来,手上加力,壮汉嘴先歪,身子也扭曲了。杨正义又用手肘击打壮汉一下,完全放开他。壮汉领略了杨正义的暗功,把手机还给了表姐。 杨正义冷冷地问:"你明白没有?我们不是上访。" 壮汉说:"那也得跟我们去驻京办。查明你们不是上访,就送你们回来。" 县驻京办,代表县政府,定能讨个说法。当了几年兵,杨正义的政府观念挺强的,又习惯于服从。更有足够底气,没做亏心事,不怕别人亏。 "不要去!"表姐近似连长下命令,"先问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杨正义那些无畏的细胞被刺激得更活跃,听不进表姐的劝阻了。去驻京办走一趟,等于回娘家,在外乡外地见老乡,怕什么?不过,只能他一人去,不能让别人连带受委屈或意外危险。那壮汉也退让一步,只带他和小邢的表哥走。 周芬送他们,小邢也跟着,随三个壮汉带杨正义下楼。 楼下停一辆箱式中巴车。壮汉把杨正义和小邢的表哥推上了车,门关了。 车要开动,周芬突然警醒,挡在车前,说:"不要开!我打个电话问问。" 那壮汉不理,喊:"开车,看她敢挡!" 汽车发动机轰轰响,司机要强冲吓开表姐,把杨正义震了,嗅出一点怪味,伸手拔出了车钥匙。车熄了火,壮汉先慌了。 杨正义跳下车,二男二女一排挡住车。壮汉下车来,没等他开口,杨正义突然袭击,把壮汉撂到在地,压住不让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杨正义发飚了,"要干什么?讲清楚!" 周芬说:"别放他们走,我报警!" 壮汉躺在地上求和:"亲们,别,别报警。我是演戏,体验生活。" 众人皆惊,不信。杨正义放松了压制,没让壮汉站起来。 壮汉说:"真对不住大家了,我谢罪!我好不容易接了一份活:在一部电视剧里,演了一个有几句台词的角色。我为了演好,先体验一下生活。" 杨正义说:"还忽悠我们!我们外来人好欺负,是吧?" 壮汉爬起来,向大家拱手,说:"亲们,真是一场戏。剧情是:我们受某驻京办雇用,用温柔手段,把一帮上访农民劝走,送他们回原籍。这场戏的后一段,是连夜把你们送出京城,送到你们县界内就扔下,尽量不发生大的冲突。" 周芬说:"表弟,别信!哪有这种电视剧?" 壮汉说:"姐,戏是真戏,没想到你们这样老实听话,我没表演空招间,太平淡了。剧本里写的,你们抗拒,我被你们打伤,还得咬牙坚持,把你们扔到哪个荒山沟,才能拿到报酬。让大家受惊了,我请各位吃宵夜,赔罪。慢慢解释,我也住在这出租房里,二层,我叫山本野夫,山本野夫!" 杨正义只当这是生活小插曲,菜里撒了点味精,自己也没实质性损害,在表姐和女友面前,多少表现了一点英雄豪气,没跟表姐商量,放了"山本野夫",那三人上了车,逃之夭夭。都是外出混饭吃的人,高抬贵手吧! 周芬说,表弟头脑太单纯。山本野夫这几个人,多半是诈骗、勒索,他们把你拉上车,走到荒山野地,搜走你身上财物,扔下你就走了。不应当发善心,把他们放跑。而是要用你的特技扣留他们,叫派出所来人带去问讯。 表姐帮杨正义找了两个单位,都没录用他。这天,山本野夫一人找上门来。他敬佩杨正义身手,说了真话:山本野夫是他的艺名,他和一家保安公司有关系,常给各个驻京办服务,办成一宗拦截、遣送业务,个人能赚千儿八百的。那天夜里,他真以为杨正义几人是集体上访,要把他们带到县驻京办去,只是杨正义和表姐不配合,要向公安局报案,他才预习要求,说是为演戏体验生活,伺机放手逃脱,不给顾主惹麻烦。 山本野夫失手了,但没给驻京办惹事。不打不相识,他觉得杨老弟有本事,求他合作。晚上就有真的遣送活,希望杨正义小试身手,先捞一份房租饭钱。 杨正义没等山本野夫说完,轻轻一拳打中他腹部,他两手捂痛处,出不了气。杨正义接着把他放倒,捆起来,先给表姐打个电话,要求她速回家。山本野夫醒过神来,杨正义喂他喝了水,说:"你放心,我不伤你,只把你交给派出所。我找不到工作,还可以回老家去,决不跟你去做那种丧良心的事儿。" 派出所来人把山本野夫带走,正义就不闻不问了。求职不顺不如意,教了他一个道理:大城市不是他能混的。他也突然醒悟,他和表姐属旁系三代近亲,不能谈婚论嫁。有表姐作参照,他更觉得小邢的狮子鼻碍眼。小邢越加粘他,希望一同北漂下去,还暗示愿意以身相许。他不能随意陷进感情纠葛中,也不能长久给表姐和姨妈添麻烦,还是快速退出北漂,回归乡土吧。 做人,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