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如果是这样开始的,那么…… 一个人的房间,早早关掉灯,司马燕燕萎萎缩缩圈在单人床的某个角落,显得格外渺小。其实床并不大,她的身材也很娇小。司马燕燕反复回忆刚刚和十年前那个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一个打动自己芳心的男孩,如今也许已是男人的人见面时的每一个瞬间,顿时,觉得恍如隔世。即便她每天都在憧憬见面后的情景。 十年后,一个远离她生活那么久的人,甚至怀疑他从未经过自己的生命里。突然就像重生一样的冒出来。当他站到司马燕燕面前的一刹那,本来明朗的天空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也许十年后的这一面,不该见,也许这一生他们都不应该再见面。 回想起十年前,司马燕燕仅仅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就像所有失去初恋的人以后,才明白,初恋时大家都不懂爱情。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太小,在大多人看来司马燕燕的一厢情愿只是一种情怀而已,那算不上真正的爱情。 上中学的第一天,最后来报到的是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男孩,头发乱的一团糟。教室里来自各个小学的同学们开始嘲笑他,老师严肃地介绍了他的名字,一个有点怪怪搞笑的名字,叫付一北。后来把他安排到和司马燕燕同桌。他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捧着书本看啊看,看啊看,可他的学习并不优秀。他也不爱主动交朋友,但是偶尔发现他其实是个超级幽默的人。 其实最开始司马燕燕是有点讨厌他的,司马燕燕是一个像极了男孩子的女孩儿,她从小就习惯和男孩子们打成一片,经常像所有的男孩一样玩得满身泥回家挨揍。而这个付一北同学偏偏扭扭捏捏的,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曾经好多次,被司马燕燕指着脑门冲他嚷嚷,嘲笑他女孩子的动作。他从不反抗,真的,从不,至今也是。唯一让司马燕燕肯定他确实是个男孩儿的证据就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猛跑的样子,他踢球时那有力的一脚。 自从发现付一北在球场上那帅帅的疯样子,司马燕燕就不由自主的在自习课上仰着头回忆。然后傻笑着用怪怪的眼神盯付一北一阵子。付一北总是那么沉默,从来也不在意她的眼神,不在意她怎么捉弄自己。 初一下半学期的某一天晚自习,司马燕燕最好的朋友张静告诉她,有一次,她在后面走,听见付一北和另一个男生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争论司马燕燕如何如何,那个男生说司马燕燕不像女生,除了名字像,哪儿哪儿都不像。付一北急了,说那个男生没有欣赏眼光。后来的话,就听不清了。张静神秘兮兮地冲司马燕燕笑笑:"付一北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司马燕燕狠狠地拧了张静一把,说了句"讨厌",就独自去了操场。操场上一片漆黑,开始司马燕燕有点害怕,可是已经这样了,她不想回去被张静那种眼神盯着她。她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渐渐听见操场上有脚步声,而且像是在跑步的样子。司马燕燕有些觉得恐怖而又装作大胆地喊了声:"谁?"可是半天没有人回答,就在她想站起来准备快速跑回教室的时候,付一北从远方跑过来,他不说话,也不问什么。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一前一后走回教室。然后坐到座位上,司马燕燕开始胡乱地翻着抽屉里的书本,好像在找什么,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就那么干巴巴地坐着等下课的铃声。 自从张静那天说了那些话以后,司马燕燕就在无形中改变着自己,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不像个女孩子,而付一北和那个男生的争论好像时时在耳畔萦绕。她要改变自己,把自己改变成一个淑女,这么多年以来,司马燕燕第一次让母亲为她买女生的衣服,一直短发的她,也开始留长头发。她想像着,不久的将来长发飘飘的她是什么样子。她和付一北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蛮横,问他问题或者借东西,也变得格外客气,然后还说"谢谢",而这一切的改变,付一北始终保持着最初对待她的方式。 对于司马燕燕突然的改变,大部分同学给予了最热情的关怀,相互询问着,还以为司马燕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张静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付一北。而且仅仅是付一北和别的男生争论的话题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燕燕的长发终于在一个清晨真的飘了起来,整个早自习,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赞叹她的长发,好漂亮啊,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长发飘飘的司马燕燕是如此的美丽。只有付一北,仍然低着头保持沉默,连头也没抬一下。一整天,司马燕燕都在期待付一北能用很平常的话夸奖她一下子,哪怕抬起头看她一下,没有,付一北,始终没有。 第二节晚自习,老师和走读的同学都回家了,剩下住宿的同学们,三三俩俩聚成几堆,有的在讨论学习,有的在看课外书,有的在聊天。而付一北却一个人躲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桌子上摊着一本英语书,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黑板,一动不动。其实司马燕燕知道,付一北平时最不喜欢上英语课,好多发音都不准确。有时候也问她。 后来有一天,张静让司马燕燕猜那个晚自习付一北为什么盯着黑板看,司马燕燕说,他傻呗,平时不也总这样呆呆地吗?张静说,不是。他在看你的背影。司马燕燕无语,她不愿意让别人议论,因为她不确定,付一北是不是喜欢她。 司马燕燕和付一北说的话越来越少,她越是怕同学们议论,同学们就越觉得神秘,为什么好好的同桌却连话也不说。要知道,青春期是最敏感的年龄,对自己敏感对别人也敏感。大家也都这样敏感着,时间一步步就要挪到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 有一天,付一北让张静带给司马燕燕一张字条,他知道,只有张静能替他们守住这个秘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付一北在教室后面等着司马燕燕,他想和司马燕燕说,说什么呢,不知道,他只是想单独和司马燕燕见一面,说说话,尽管他们每天都见面,而且还是同桌,可是,付一北已记不起,有多久没和司马燕燕说话了,她把自己当作空气一样对待。付一北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过几天他就要转到另一所学校了。 付一北站在漆黑的教室后面,等了半个小时,司马燕燕却没有去,他只好回到教室上剩下的半节课。他走进教室看见司马燕燕一个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书。那个桌子,不是他们的桌子。她看上去,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下课后,付一北拉住张静问字条交给司马燕燕了吗?张静说,她亲自给的,而且已经告诉她是付一北的。顿时,付一北明白了,司马燕燕是不敢面对,她害怕这一次单独的见面会让彼此误会。 初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没见到付一北来,后来班主任说,付一北转学了,为了考重点高中。 付一北转学了,没告诉任何人。大家都有些纳闷,其实有一个人知道整个过程的,那就是张静。 后来,张静把付一北家的电话号码给了司马燕燕。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她几个数字。 司马燕燕考虑了好久,不知道怎么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自从付一北走后,司马燕燕就开始写诗,都是些模模糊糊的思念,是思念付一北,还是有些后悔那个晚自习没有与付一北见面。 是张静,还是张静,把司马燕燕和付一北约到了一起。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中午,他们见面了,付一北一直沉默,他是在等司马燕燕开口,司马燕燕终于鼓起勇气说她喜欢付一北。反正也不在同一所学校了,即使遭到拒绝也不会再尴尬。开始付一北一个劲儿的点头,最后他说,现在不想谈恋爱。说大家还小,等以后再说。分别的时候,司马燕燕说,十年后,如果都没结婚的话,就见面。付一北没有接着点头,也没说接受不接受,反正就是沉默。 司马燕燕和张静回到了学校,从此以后没再见过付一北,这么些年,只偶尔听其他同学说起他的任何。 在司马燕燕刚过二十六岁生日的这年夏天,正是中学同学毕业前约定十年聚会的这年,地点定在母校。知道当年这个约定的当然也有付一北。司马燕燕想了想,该不该去,她怕见到付一北,怕因自己一厢情愿的痴情让所有同学及付一北当作笑话来调侃。最终她也没鼓起勇气去。只托张静给同学们带去祝福。付一北去了,他身边有个高挑漂亮的女孩挽着。张静是带着她新婚的老公去的,张静的老公比张静大十几岁,是一个不大不小,不穷不富的小老板。好多想和老板拉近关系的同学开始虚情假意地对张静老公崇拜起来,付一北悄悄问张静怎么没见到司马燕燕,张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知道"。其实这些年司马燕燕最亲近的朋友仍然是张静,从上学时,司马燕燕就知道这一辈子最懂她的人只有张静。付一北托张静带给司马燕燕一件礼物,是付一北现在的名片,张静用很客气的微笑答应付一北,一定交到司马燕燕手里。张静转身后,付一北摇了摇头,对十年前的老同学有些陌生,他不知道,为什么张静的变化如此大,是找了个好老公,还是现实社会太残酷。想当初张静也是才女加美女一个,怎么如今只简简单单落了个主妇的归宿。 张静回到北京后,就立刻打电话约她见了面,当面把付一北的名片交给了司马燕燕。直至此刻,张静才看清楚付一北今天的身份,他已经是北京一家非常有名气的装潢公司的设计师了。只是张静提司马燕燕付一北身边那个女人。而司马燕燕自毕业以来还在各个工作领域徘徊着。最近的一份工作到目前为止才工作了两个月。这次张静没再说什么,司马燕燕明白,张静不忍心看着她失去自尊。 司马燕燕把付一北的名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筒。然后说请张静吃饭。晚上回到单身宿舍,她的脑海里一直是,付一北上中学第一天报到时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数不清多少圈的高度近视镜。但是司马燕燕知道,不管当时的那个承诺有多么重要,对于今天的他们来说,距离已经太远了。 过了些日子,张静趁着她老公出差的当,约司马燕燕去了趟五台山,张静说,要为她老公求平安,只有她老公平平安安,她才有可能平安。看着张静现在完全为一个男人而活的态度,司马燕燕有些嫉妒,又有些失落,她不知道,当初那个一厢情愿的承诺到底要不要再坚守下去。 有时候张静总劝她,好好找个爱她的男人嫁了,就什么都不再想了。可这么多年,从司马燕燕眼前过的男人,没有一个能让她看上眼的。也许是心里一直有付一北吧!是的,是付一北,是那个自认为惊天动地一厢情愿的玩笑承诺害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