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坐火车

　　打开电视V-3正在播放＂歌声飘过三十年＂。
　　李谷一正在演唱电影《小花》的主题曲《妹妹找哥泪花流》。
　　妹妹找哥泪花流
　　不见哥哥心忧愁
　　望穿双眼盼亲人
　　花开花落几春秋……
　　听着凄婉的歌声，我的心被吞噬着，撕裂着……
　　思绪穿越时空，打破尘封的记忆，飞到了我们那个年代，飞到了那座小山坡上，想起了我们，想起了你……
　　记得那年署假，我跟随着几个小青年去外面挣下学期的学费。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你。
　　去了整整二个月。
　　你告诉我，整整二个月，你就是唱着这首歌度过的，在那座小山坡上唱着。
　　每天的黄昏，你就坐在那小山坡上，凝望远方，唱着这首歌，等着我，等着我的归来。
　　掰着手指，唱着这首歌，就那样等着我……
　　那天黄昏，就在小山坡上，正当你起身准备回家的那一刻，我来到了你面前。
　　那一刹那，你愣住了，望着我，你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木然地呆立着。
　　我抱着你，你哇地一声，泪如雨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哭着，不停地捶打着我。
　　好久好久，你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呜呜咽咽地说，你好坏，好坏……
　　我哄着你，讲山外面的世界给你听。
　　你终于止住了哭声，睁圆惊奇的双眼，好象在听《天方夜谭》！
　　你说，火车好坐么？
　　我说，好坐。
　　你说，火车长么？
　　长，好长好长！我做着手势，把双手张开，张得好开好开，双手张开得反锁到了背后。
　　你格哧格哧地笑着，开心得什么似的。
　　我要跟你坐火车，好么？你用企求的双眼望着我。
　　我说，好，一定带你坐火车，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说，不行，我不能去那么远。
　　你低着头。
　　我诧异地问你，为啥？
　　你搓弄着双手，好象自言自语，反正就是不能去……
　　我不懂你，一个劲地追问，为啥不能去呢？为啥呢？
　　你瞪着满眼的泪花，望着夕阳西下朦胧的远方，神情沮丧地说，反正就不能去……
　　不去那么远，哪咋坐呢？
　　那你就是不带我坐了，是吗？你茫然若失地问我。
　　不，一定带你去，我们可以坐到长沙，早上去，晚上回。我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那一刻，你高兴极了，沉浸在了坐火车的憧憬和快乐之中。
　　陶醉了……
　　你无比激动地问我，哪要什么时候呢？
　　寒假吧，好吗？我一边盘算着，一边对你说。
　　要等那么久……。你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果现在能看看火车，多好！你说。
　　我说，我明天带你去看，好吗？
　　是吗？你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兴奋。
　　于是，第二天，我们步行了四十多里，来到了火车站，花了一块钱，买了二张站台票，把你带到了站台。
　　听着远处轰隆隆的车轮声，我告诉你，火车马上就到了！
　　当看到火车的那一刻，你竟激动得哭了……
　　你说，火车真长，火车真快，火车真好……
　　回家的路上，你对我说，外面真好！
　　你突然站住，定定地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你更好！
　　于是，我，就这样翘首以待，等待着寒假的到来
　　——等待着，带你坐火车……
　　好不容易，寒假到了。
　　好不容易，用一个学期的时间，省吃缩食，从牙缝里抠出了二张火车票。
　　可是，当我拿着二张火车票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你时，你说，你明天结婚……
　　那一刻，我天旋地转……
　　从此，你就蜗居在那山坳里……
　　没有了梦想——
　　还有，带你坐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