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林夫妇是新上海人。丈夫是浦东一家互联网公司技术部经理,因为傻得可爱,妻子学上海话叫他"阿木林",就是呆头呆脑的意思。妻子肖雨身段匀称,性感迷人。一月一次,肖雨去杨州看望年事已高的姑母,并陪她度过一个晚上,次日下午赶回上海。阿木林对此从无异议,因为他知道,妻子很讨那个孤苦伶仃的老姑妈的欢喜。 肖雨每次到了扬州,给姑妈送些吃穿用品,简单聊上几句就离开了。她在杨州的大部分时间是和自己的老同学,外号叫"神枪手"的男子一起度过。"神枪手"在泰州自办企业,生意红火,也算是个小土豪,三十八了还没结婚。当肖雨不在的大部分时光,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年复一年,神枪手和肖雨的幽会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一年十二次的幽会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而且小别胜新婚,每一次重逢都会使他们心跳加快,更加渴望对方。 六年过去了。 春节前夕,幽会后,肖雨正坐在杨州火车站侯车室里等待回沪的列车,她依然沉醉于昨晚的美好回忆中,这一次比往常更令她神魂颠倒,兴奋异常。神枪手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能使肖雨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伶俐、丰姿绰约的迷人女郎。和家里的阿木林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肖姐,给你这个。"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头一看,是小张,神枪手的司机,把一只精致华贵的绸布盒子塞到她的手里。 她感到意外地激动,不安地问道:"里面是什么?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小张说完就走了。 火车一开动,肖雨就进了卫生间,栓上门,小心翼翼地解开绸布盒上的红缎带,掀开盒盖,里面还有一只更加精巧的小盒子,她轻轻的拿出小盒子,慢慢地开启,天哪,一道耀眼的光芒让肖雨一惊,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镶嵌在一枚铂金戒指上,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戒指,放在手掌心中细细端祥。这种精品她在上海老凤祥银楼见过,她曾驻足柜台前久久不肯离去,30多万呀,可望不可及,现在居然就在自己的掌心里。她将戒指套在左手中指上,不紧不松,象是给自己定做的。她又取出那只同样雍荣华贵的戒指盒准备欣赏时,发现盒底下有张白纸片,她拣起那差点被冷落的信: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蓝宝石铂金戒指,因此给你买了一只,质地很好,就把它作为我们的分别礼物送给你。请接受我诚挚的祝福,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我们俩再也不能见面了。 再见,祝你好运! 肖雨的脸唰的一下变白。 她有点莫名的愤怒,揉起信纸,准备投进抽水马桶时,看到信纸背面还有几行字:"当有人问起时,就说戒指是你的老姑妈送的新年礼物。" "这人有毛病,"肖雨自言自语"姑妈哪有钱。" 但如果不是姑妈送的,又是谁送的呢? 在戴上戒指的激动时刻,怎么把最重要的一点忘了呢?稍后回到家里,那个整天埋在书堆里的阿木林准会问起这只几十万的钻戒是怎么回事。 她离开卫生间,回到座位上冷静的思索着。自己是多么聪明啊,欺骗了老公,欺骗了那个除了工作以外一无所知的傻瓜。所以只要冷静的坐下来想一想,会有办法的。 三个小时后,肖雨从上海火车站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很快在一家当铺前停下。 当铺里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像是退休聘用人员。看见肖雨进来,笑眯眯站起来走向柜台。"你好",肖雨也笑着招呼一声,接着说:"我和我老公从外地来上海旅游,很不巧老公突然生病要住院,钞票不够数,我们在上海举目无亲,只好到这里来,解决眼前急用。"说着,她从手指上脱下戒指递给白发老头。 老头戴上老光眼镜,一看戒指,立即从镜片里抬起眼光瞥了一下肖雨,问:"新的?" "哦,没错。我只想救救急,一千块怎么样?" "好!"老头说。 "可戒指要贵三百多倍呢,我会来赎的。" 白发老头拿出当铺发票,提起笔,问道:"姓名?" "不要写姓名地址,什么也不写,可以吗?" "这样的话,任何拿到这张发票的人都可以认领这只钻戒。" "是,我知道。" "需要写明东西类型吗?" "不要写了,只写借钱的数目。"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一闪,她问老头:"如果没有写明东西类型,我怎么能肯定到时候你们不会给我别的东西呢?" "根据发票号码。" 白发老头写明一千元,把发票第一联撕给肖雨,叫她去帐台上领款,并告诉她月利息百分之七。 肖雨回到家的时候,老公正躺在沙发上看晚报,她让他去倒杯水,她口渴得很。喝完水,她问老公:"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在家里加班,做了一份报表。" "做报表?阿木林,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让你的助手小田做?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是她的工作,但是这几天她忙不过来,我帮帮忙。" 肖雨不再接他的话茬打开小坤包,取出当票,对阿木林说:"我刚才在路上拾到一张当票,不知道有没有用。"阿木林接过当票,仔细一看,说,"当然有用,你看,日期是今天的,说明东西刚刚进当铺。"阿木林知道妻子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很匮乏,于是给她讲了一番当铺知识,尤其强调谁有当票谁就有权赎回所当的东西,特别是这张当票上没有姓名地址。 "你认为值得赎回吗?"她问道。 "我想值得赎回,你看,一千块,你懂吗,那意味着这件东西很值钱。" "你的意思是它值一千块。" "远远不止,这是典当常识。" "太好了!它可能是一件很古老的文物,比如说一只青铜器或者一幅字画。" "呃—那个,没法猜。我明天就去取,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不要你去,"妻子说:"让我去!" "我上班时顺路" "那是我拣到的,阿木林,你干吗要抢着去?这不像你的做派呀" "我想可能是男人用的东西。" "如果那样的话,就把它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你,如果是女人的东西,就是我的,可以吧?" "那当然咯。" 肖雨本来想说和老公一起去,转而又担心白发老头认出自己,就没有再开口。 第二天早饭后,他们一起出门上班。分别时她问他:"钱够吗?" "刚好一千块。" "喂。"她拉拉他的领带说:"如果恰好是一件我很喜欢的东西,你会立刻给我电话吗?" "当然"。他拍拍手机。 "你知道,我很希望那是男人用的东西,阿木林。" "好老婆,我要走了。" 肖雨刚上班不久,阿木林打来电话说:"我拿到了!""是什么?"她问。 他大声喊"好东西!是女人的东西。" "阿木林,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 "猜猜看!" 肖雨停顿了一下,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尤其是现在。 "貂皮大衣?"她问。 "不沾边,不是穿的。" "别告诉我是自慰器,我有你就够了。" "下班时我带回家。" "不要!我现在就来拿。" "不要来,我太忙了。" "那么,午饭时来,可以吧?" "就这样,再见。" 吃午饭时,肖雨来到丈夫办公室。 "你先去吃饭吧,小田。"陈木林对他的助理田小姐说。 姑娘走后,陈木林拉开抽屉说:"在这里面,现在,闭上你的眼睛,伸出你的右手。" 肖雨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屏住气,室内出奇地寂静,有圆型的东西慢慢地落在她的掌心里。 "好了,可以看了,铂金,真正的铂金!" 一听到那有魔力的字,她在睁开眼睛的瞬间,紧紧地纂紧拳头,复又摊开。 但是根本不是蓝宝石戒指,而是一对可笑的耳环。 肖雨一下子将左手捂在嘴上,向后倒退几步,她的心在尖叫,在歇斯底里。 "怎么啦?老婆,不喜欢吗?"他盯着她。 "我……喜欢。好……很好。" "快把你惊呆了,对吗?如果在银楼里买的话,估计至少要三四千块。像这种镶宝石的铂金耳环,有多纯洁高贵。我想这是送给你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要赶回去上班。"肖雨怔怔的向门口走去。她的心在诅咒,那个杀千刀的白发老头,我现在就去找他,如果他不还给我原物,我就和他拼命。 就在这时,田小姐,丈夫的助理,拎着两盒盒饭像只欢快的小鸟迎面奔来,看见肖雨,俏皮的扬起右手,喊声"bye—bye",那扬起的右手耀眼夺目,一枚蓝宝石铂金戒指,神枪手送给肖雨的,服服帖帖地戴在田小姐玉笋般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