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风连载之十六

　　江三力经过几天的调理，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是常常发呆，不愿和人交谈，吃了睡睡了吃，好不悠闲。江小小这几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躲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吃饭得让人叫，什么家务活也不干。家里一下子养了两个闲人，让刘氏有点吃不消。
　　这天，她悄悄来到小小的房门口，透着门缝往里瞧。她隐约看见小小埋着头在一块布料上绣着什么。刘氏一下子明白了，这还是我的疯丫头吗？看着女儿这么有心计，刘氏心里也十分高兴。女儿终于长大了，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这就够了。看来人啊不能遇见称心如意的事，不然整个人都会超凡脱俗，但也不能老遇见堵心的事，不然可就真的成神仙了。
　　＂大娘，大娘！＂随着两声喊叫，张慧君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跑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个挑担的伙计。＂大娘，张伯来镇上送粮，我爹叫他送来一只鸡和一只鸭，还有一筐新下来的核桃和一筐花生。＂
　　自从和张家有了这层关系，刘家可没少受张家的恩惠，今天送点这明天送点那，江家的日一下子富裕起来，这让刘氏心里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替我谢谢你爹。今后别老往家里拿东西，你们不是也得过日子。＂
　　＂这没什么，都是现成的，不拿白不拿。小小呢？＂
　　＂在屋里绣花呢。她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心里除了那块布料，这世界好像和她没关系似的。＂
　　＂大娘，吃醋了吧，宝贝女儿让人家给抢去了吧。＂
　　＂我吃什么醋，看着她越来越像个女人，娘心里高兴。＂
　　＂大嫂这是又遇见什么高兴的事了。＂不知什么时候陶顺明来到了近前。
　　＂哎呦，我说今天院子里的喜鹊怎么一大早叫个不停，感情是有贵人要来。来来来，快请坐。慧君啊，这就是陶先生，也是我江家的大贵人，你枫哥哥的好朋友。＂
　　陶顺明是第一次见张慧君，几天不来家里突然多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这让他心里好生奇怪。＂这位是--＂
　　＂忘了介绍了，你先前是听说过的，她就是张家二小姐叫张慧君。＂
　　＂噢--，我早听说过你和江枫的事，他们现在这是---＂
　　＂年轻人的事，老人还是不要过多参与的好。你不是也常给我们说，要用新思想来武装头脑嘛。＂刘氏笑着说。
　　＂哈哈哈，老嫂子，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这句话让张慧君听了脸有点红。
　　＂恭喜恭喜，我就说嘛，江枫这小子一定是走了桃花运了。＂陶顺明冲着刘氏直抱拳。
　　也许是外面太吵闹，江小小从屋里来到前厅。＂陶先生、慧君姐你们都来了。＂
　　＂小小你躲在屋里这是干嘛呢？＂陶顺明问。
　　＂陶先生你可不知道，我们家小小可是在完成一件大事情，心里哪有我这个娘啊。＂
　　＂娘。＂小小不好意思地躲到张慧君身边。刘氏就把近几天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陶顺明。
　　＂老嫂子，这可是双喜临门啊，看来江家要时来运转了。＂
　　＂谢陶先生吉言。慧君、小小，难得陶先生来一趟。咱们也别做饭了，你们俩就上饭馆里弄点好吃的来，咱们今天要好好款待一下陶先生。＂
　　＂好来。＂两位姑娘高高兴兴出了家门。
　　陶顺明十分关心江三力的病情，问明情况后他来到江三力的房间。看着呼呼大睡的的江三力，他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又仔细梳理了一遍。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在响马镇站稳脚跟，以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给江枫细说，而且还不能和江家走得太近，以免给江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在响马镇有三股势力在暗暗较劲，一股是以高镇长为代表的地方势力，二就是以沈专员为首的国民党高层势力，还有一股势力也不容小视，那就是尚不知底细的梅苑齐亚飞他们。正当他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时，门外听见江枫回来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江枫是浑身爽透了。好事是接二连三，他现在见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与先前忧国忧民整天没精打采的穷酸书生像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陶大哥，你的事我给你办妥了。＂
　　刘氏在一旁听了不高兴了。＂你们这论的是什么辈分。按理说陶先生比你大十好几岁，都快赶上你爹的岁数了。陶先生叫我大嫂，你叫他大哥，这叫外人听来还以为我们江家不懂规矩呢。＂
　　＂是有点不太合适。＂陶顺明和江枫一开始认识就以兄弟相称，叫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要不我就改口叫您伯母？＂
　　＂这可折杀我了。不行，江枫以后就叫你陶叔。＂
　　＂是有点不伦不类啊。就听我娘的吧，陶先生陶叔随我叫，娘你看行吗？＂
　　＂行，这才像话。＂刘氏心满意足地说。
　　＂陶叔，这马上一改口还真有点别扭。你不是要在响马镇开个铺面吗，我给你找到了。＂
　　＂真的，还是你老弟--，不不，是大侄子行，办事干脆利落。＂
　　这句话江枫十分受用，马上有点沾沾自喜。接下来，他撸胳膊挽袖准备就此事讲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时，很不巧的是，张慧君和小小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
　　江枫刚想介绍张慧君，被陶顺明给打断了。＂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小子真有福气，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
　　＂这还是初级阶段，八字还没有----＂
　　＂已经两撇了。＂刘氏立刻打断江枫的话。儿子是什么性格的人她最清楚，你越是抬举他他就越抻着。
　　＂知子莫如母，你就别抻着啦。＂陶顺明知道江枫此刻心里不定笑成什么样呢。＂哎，刚才好像你有话没讲完，是不是后面还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江枫尴尬地笑了。＂不离奇，不曲折。既然慧君也在，就让她说吧，这事她也清楚。＂
　　张慧君睁大眼睛问道：＂让我说什么呀？＂
　　＂就是咱们帮陶先生找店面的事。＂江枫故意把咱们二字说的很响亮。
　　＂你说这事啊。前几天我看见枫哥哥老是在逛街，而且是一家挨着一家逛。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一个男孩子突然干起女孩子的事了。我问他他也不说，我就叫我的伙计去打听，才知道他问谁家的店面要转让不。我想枫哥哥不当教员，改做生意了。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告诉我是您要来响马镇做生意。这多简单的事，咱家的铺面有好几家，陶先生你随便挑，反正我也照顾不过来。＂
　　＂噢—，原来这曲折离奇的故事是这样的。我说今天见江大侄子鼻子上好像灰蒙蒙，感情是这么回事。＂陶顺明打趣的说。
　　＂枫哥哥鼻子上有灰吗？我怎么没看见。＂张慧君赶紧过来查看。
　　＂陶先生你就别逗他了。＂刘氏说。
　　＂大嫂啊，这说明我交江枫这个朋友没交错。是不是真心朋友，就是要看他怎么对待朋友交办的事情，办不办的到是一回事，真不真心去办又是另一回事。感谢江枫大侄子，还有张小姐的帮忙，陶某能有你们这帮好朋友感到十分欣慰。今天借此美酒咱们干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氏发现小小动来动去的，好像老是坐不住似的。＂小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刘氏关心的问。
　　＂没有，我想去胡伯伯家一趟。＂小小低声的说。
　　＂这正吃饭呢。＂
　　＂我吃好了。＂小小放下筷子说。
　　＂大娘，你就叫她去吧。她呀，是想把心爱的礼物赶紧展现给心上人看。＂张慧君一语道破天机。
　　＂就你多嘴，叫你保密的。＂小小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还保什么密，娘早就知道了。难得你这么用心，娘心里很高兴，快去吧。哎，回来！这儿有你慧君姐从家里让人捎来的核桃和花生，你给你胡伯伯带些去，还有那只鸭也一并带去。＂
　　＂哎！＂小小高高兴兴回房间去了。出来时，小小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至于怀里揣着什么，大伙都不好意思再问了。就是左手一只鸭，右手一篮子花生和核桃，与她这一身打扮不太相称。
　　小小走后，陶顺明对江枫和张慧君他们俩说：＂关于店面的事我想是这样，你们挑一处生意不太好，又偏僻点的店面租用给我。为了避嫌，你们就以张小姐是个女孩子，生意照顾不过来为由公开挂牌转租，两天后我会准时到场。＂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江枫不解地问。
　　＂就是，这是自家的店，又不是抢来的，我想租给谁就租给谁。＂张慧君也对陶顺明的做法感到多余。
　　＂请你们照我说的做，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
　　＂这期间如果有人出高价要租呢？＂江枫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他一定是来搅局的，或者另有其他的目的。那你们就想办法再抬高价钱租给他，我想一般情况下可以吓退他。＂
　　＂做生意，买主都是往下压价，哪有往上抬价的，除非他是傻子。＂刘氏看着他们有点磨叽，忍不住插嘴说道：＂陶先生要你们这样做自有它的道理。他是个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不想给人留下话把。＂
　　＂老嫂子说得对，现在世道不太平，人心不古，不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让人说三道四。＂
　　＂行。枫哥哥，咱就按照陶先生说的做。如果有人敢搅局，我叫人收拾他。＂
　　＂咱们是做生意又不是打架。＂江枫看着陶顺明的眼睛说道：＂陶叔，咱们相识这么久了，我十分了解你的为人。不管你背后有什么故事，我就认你这个人。不就演场戏嘛，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枫哥哥，还要请人演戏啊？＂
　　＂对，不过不用请外人，咱俩就是戏的主角。一会儿咱俩就去挑选店面，明天挂牌出租，后天就坐等陶先生的到来。＂
　　听说要演戏，张慧君兴奋得不得了。＂枫哥哥，我是不是演女主角？＂
　　＂绝对的女主角，一切听我安排就是。＂
　　陶顺明知道，抖机灵，爱面子那是江枫的两大特色，如果他能把聪明劲用到正地方，一定前途无量。＂我现在心中始终有一疑惑弄不明白，请张小姐能否不吝赐教。＂
　　＂什么货？陶先生咱们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
　　＂不是什么货，是陶先生有事不明白要问你。＂江枫也有点哭笑不得。
　　＂我倒是十分喜欢张小姐的清纯劲，心底纯净如水。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江枫这个穷教书匠呢？＂
　　这也是江枫迫切想知道的。性格开朗的张慧君此时有点沉默，不知是不好意思说呢，还是有难言之隐。＂枫哥哥可能都忘了，我们俩还在一起读过书。那年我十二岁，比枫哥哥小两个年级。有一次学堂组织全校师生去响山游玩，在蹚水过响马河时，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是枫哥哥不顾一切把我从河水里抱了起来，还背我过河，还给我包扎伤口。我从小没了娘，爹把我像笼子里的鸟一样养着，保护着我。爹怕我再受到伤害，就没让我再继续读书。可从那时起，我就认准了枫哥哥。每当我不小心弄伤了手脚，我都能想起枫哥哥，尤其是看见小伙伴在小河里捉鱼玩耍时，我会常常坐在河边发呆。直到去年八月十五的花灯会上，我又见到了枫哥哥。当时我高兴极了，我想这次我绝不会让他再从我身边溜走，所以我就故意把他喜欢的花灯给弄坏了。＂
　　看似张慧君说的如此轻巧，可每当她说到动情处，眼里都充满了泪水。刘氏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张慧君。＂我苦命的孩子，今后大娘会好好疼你的。这就是你的家，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这后面一句话是故意说给江枫听的。
　　＂是啊，几年前一次偶尔出手相助，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真是可喜可贺。江枫，别再耷拉着脑袋了，表个态吧。＂陶顺明拍了一下江枫的肩。
　　江枫此刻的心里是百感交集，他没想到一个看似嘻嘻哈哈的千金大小姐，这些年为了他，内心过得是那样的辛苦。他拉住张慧君的手，十分动情地说：＂我娘说的对，今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虽然不能给你鲜衣怒马的生活，但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爹年龄大了，今后保护你的任务就交给我江枫了。＂
　　张慧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两颗年轻人的心紧紧抱在了一起。刘氏和陶顺明也很知趣的躲到了江三力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