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故事第五章春的旋律七月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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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文午睡时，迷迷糊糊，恍如在梦中。他感到海风在吹拂，海浪在吟唱，阳光在荡漾，感到他和雅丽在沙滩上奔跑……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在沙滩上，他对雅丽说，＂缘分是天注定的，咱俩想拆也拆不开，这辈子，咱俩是捆在一起了。＂那时，他把这句话写在自己和雅丽的合影上，送给了雅丽。现在，一切都成了回忆……惠文从梦中醒来，脸上都是泪水，他感到很伤心，自己的一片痴情，换来的只是没完没了的疼痛。
　　 午睡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困上一会儿，也能消乏解困。现在，一合眼，雅丽就会闯入他的脑海……没办法，他只好拼命找事干，找人陪他，不让自己独自呆着。
　　 中午从田野回来，丽霞说，＂吃过饭还睡觉？＂惠文清楚她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她屋里聊天。丽霞的母亲在旁边说＂这么热的天，不睡干什么。＂惠文只好点了下头。丽霞赌气地说，＂那我吃过饭，就和嫂子回学校了。＂现在，丽霞真的走了，惠文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院里传来说话声。
　　＂……咱们这儿的地以前是啥样子，盐碱地一片，不是公社组织大家修水库、挖渠、在地里挖沟、灌水、掺土，能种庄稼？现在，谁还去修水库、挖渠……村里修个路，叫谁也叫不动。＂
　　 这是纯孝父亲在说话。
　　＂也不能说现在不好。过去在队里干活，谁的劲有现在大。这不，才收了麦，过去地里打多少，现在打多少？＂
　　 是个年纪大的，看来对分田到户很满意。
　　 ＂老脑筋，光看这一会儿。现在的地分得七零八散，有机器也没法用，公社里的拖拉机站也没了……还有，队里那些砖瓦厂、编织厂、饲养场、苹果园也没了，人都回家种地去了……光靠地里那点儿粮食，能值几个钱，能富起来？＂
　　 纯孝的母亲说：
　　 ＂他大伯，咋说你爹的……纯孝，你也说说，别光听他们说。他们没见过世面，懂得啥？＂
　　 纯孝笑了，说：
　　＂你们不用发愁。国家能人多的是。现在搞改革开放，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路子是对的。农民积极性上来了，地里粮食就打多了。粮食打多了，交给国家，国家就富了。国家富了，就能造许多拖拉机、收割机，到时把地再合起来种，不就实现机械化了？＂
　　 纯孝的父亲笑着说：
　　 ＂你说得简单。拖拉机、收割机又不是牲口，咬咬牙就能买。国家造的再多，也不能一家一台吧。＂
　　 纯孝说：
　　 ＂那就几家买一台，地一快种，再来个合作化。＂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纯孝接着说：
　　 ＂其实，西方那些发达国家，他们的农业走的也是‘集体化’经营，他们搞的那些行会、协会、俱乐部等组织，和我国文革前的互助组、合作社差不多，只是名称不同罢了。分田单干这种小农经济形式，目前也只是过度，等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了，科学技术和机械化程度提高了，到那时再合作化，把土地集中起来种，有何不可。＂
　　 惠文从屋里出来，见纯孝一家子围在石榴树下的水泥桌前，聊得热闹。他走过去，纯孝向他介绍了他的爷爷、大伯。大家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干活去了。纯孝对惠文说，＂上午锄玉米很累吧，下午我去出猪圈，还干不干？＂纯孝的母亲急了，说，＂人家是来玩的，不是来给你当长工的。＂惠文倒是想去，纯孝的父亲说，＂想干活，家里活多的是。你刚来，还是到村里转转，到地里走走吧……城里人都爱旅游，看什么都希奇。＂
　　 惠文在村里走了一圈，除了农房，树木，什么也没看到。村子不大，村中间就一条土路，从西头走到东头，就算把村子逛完了。村子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村子中心的村委会所在地。那里有编织厂、养猪厂、磨房，小卖铺等，现在，工厂停工了，养猪厂的猪屠宰后分给村民吃了，小卖铺和磨房包给了村民。村子里的房子很少有新的，大部分是砖房，还有很多是土坯房。家家院子不小，房前房后都是树。现在是后半晌，暑气在消退，虽是大白天，村里却静的出奇，只有狗儿在街上遛达。
　　 惠文来到村外的池塘边，在一棵老柳树下坐下。这儿的景色很美。池塘里的水绿得发蓝。茂密的芦苇吐出长长的穗儿，芦苇的叶子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有鹅鸭在池塘里戏水，村妇在池塘边浣洗衣裳。望着那些无忧无虑的村妇，惠文又想起了雅丽……现在，雅丽在干什么呢，她接到自己的信了吗？……不会吧，信才寄出一天。惠文苦笑了。到现在，他都搞不清雅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她爱他，她向他一次次发誓，说她海枯石烂心不变，可她又向他说了多少谎话，向他隐瞒了多少私情……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爱他。他爱她那娇艳的脸蛋，爱她充满柔情的目光，爱她娇憨、天真的举止，爱她让人丧魂失魄的风情……如果雅丽爱他该多好，那么，现在，他就会和她漫步在故乡的小城中，和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就会将她拥抱在怀里，向她诉说他内心的激情……
　　 惠文回忆这几年他和雅丽在一起的生活，觉得他们的关系是渐渐疏远的。记得在大学里过第一个生日时，雅丽给自己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中用世上最美的语言，表达她对自己的忠贞和爱情。
　　 ＂惠文老公，你好！你的生曰即将来临，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异常激动。我愿帯上一大束美丽的鲜花，再帯上我一颗忠诚的心，飞越千山万水，来到你身旁。我要在你的怀抱中，祝你生日快乐，健康幸福，年轻帅气。让我们相依相偎到永远吧！。 远方的雅丽。＂
　　 那一年，雅丽过生日时，惠文为她写了最华丽的诗章，表示祝贺。
　　＂《游仙》.贺雅丽寿辰： 东海飘渺云海间，怒涛汹涌雾弥漫，突然云开白日出，水天一色有仙山。琼楼玉阁连云霄，仙花芳草遍地香,中有丽人衣红妆，生辰吉日庆典忙。百鸟争呜千兽舞，仙人奔走贺客唱，良人万里贺生辰，寄来贺卡和华章。祝君长寿春长在，岁岁月月笑颜开，平平安安度万年，事事如意心欢畅。丽人谢客舞《霓裳》，天地增辉日增光，突然停足思良人，热泪如雨断人肠。＂
　　 惠文在大学过第二个生日时，依然如故。
　　 ＂惠文，又到你的生日了。……这些日子，你说你天天想我，寝食难安，走路像掉了魂似的；我何偿不是如此呢，天天丢三落四，魂不守舍。惠文，我们把刻骨铭心的爱埋在心里吧，很快暑假就会来临，到时，我们就可以相见了。答应我，这段日子，你一定要注意起居和饮食，不要生病。祝你生日快乐。 爱你的雅丽。＂
　　 雅丽过生日时，惠文也给她写了信，用诗祝贺。
　　 ＂前世夫妻今世缘，千里姻缘一线牵。海誓山盟永不忘，万里相思魂相连。泪纵能乾终有迹，语多难寄心难安。茫茫尘世人间道，相濡以沫到永远。＂
　　 惠文认真回忆，他过第三个生日时，就没有了雅丽的祝贺了。那时，他们因为赵杰的事，已开始争吵。
　　 ＂惠文，没想到你会对我的误解这么深。你是我最爱的人，谁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我对你忠心耿耿，可你还怀疑我。太让我伤心了！……今年不给你过生日了，我心里不痛快！＂
　　 ＂雅丽，你天天和赵杰搅在一起，咱俩搞对象，非得有他。你不知道爱情有了第三者，日子就别想平静，迟早会让咱俩分手……＂
　　 ＂惠文，你的话让我很痛心，我和赵杰是同学关系，绝不是恋人，只有你才是我的恋人。……我和同学去了他家就有罪吗？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我大吵大闹，连假期也不过完就回校去……醋罐子，醋酝子，醋缸……真是一个奥赛罗！你别让我见男人了！＂
　　 这一个学期，雅丽给他的信越来越少，而信中，也越来越多地谈到贾俊仁。她在信中夸他高大帅气，待人热情，对她一往情深；说贾俊仁多么想她爱她，为她做的事多么让她感动……惠文问她到底爱谁，雅丽发誓赌咒说只爱他，贾俊仁只是同学。此后，便是妹妹的来信……惠文感到，这次雅丽真的变心了……他给雅丽写了最后一封信，他真心爱她，关心她，不想让她和贾俊仁搅在一起。他依然心存幻想，希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黄昏来临了，晚霞象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太阳就要落山了，淡淡的雾霭象薄纱般轻罩住田野……太阳在沉落，落日的余晖将田野上的景物染成红色，那树林、草丛、沟渠、村落……渐渐，一切消失在暮色里。暮色苍茫，风儿带有凉意，草地上沾上了露水。天空渐渐泛白，变青，暗了下来。
　　 该回家了，村子里的灯光在闪耀……惠文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想起那遥远的海滨小城，想起那个使自己日思夜想，爱恨交加的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