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一个光点在跃动,那不是一支普通又普通的烛么?它的体积微小得几乎难以看清。放出的光,黄澄澄的,像慈母伸出的手,万般温柔;又明亮,像普照万物的神。风吹着,火苗被拉成了一根线状。时而,火线的末端断了,呈一粒火豆,珍珠脱串似的,独自在空间闪了几闪,眼见就要被风刮逝,瞬间,又急速地抓住了生命的源头,显示出独具的韧力和奋斗精神。雨,打在窗棂上,水星子溅进了火苗里,哧啦,哧啦,有扑灭烛火的企图,结果发出一阵吱吱沮叫,化成了一缕青烟,去了。 是支撑这烛的三尺圣台之故吧,烛就变得愈加神圣高洁了;就有了特定的含义与蕴力;就有了一种至高的境界,私欲和邪恶与之相形,就见拙见丑见愧了……圣台之下,仿佛眨着无数的星:浑浊的、萎靡的、恍惚的、无知的、迷惘的……噢,那真是一颗颗星么?它们是需要光的辐射才能返照宇宙,点缀明丽的夜空么?那是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啊!是生灵之星哩。那些张望的姿态,企盼着什么呢:阳光?雨露?智慧?还是力量? 烛是无私的,光艳普照。每一束光,都射进了一个瞳孔,像普罗米修斯,传给人类了火与热。眼们立即亮了,熠熠的,闪着智慧与创造的光。 于是,天地缤纷起来,变成了一个明媚灿烂的世界。那烛却渐渐燃尽了,于人们的无知无觉中化成了灰烬……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一幅画。画是流动的,常在我的眼前浮幻。又是虚无的,从没见挂在我的客房或书屋。她,原是在我脑里,在我心里,在我周身滚荡的血液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