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喜怒无常的,海高兴的时候赐予了人们生存的机会,给予了人们鱼和虾。海愤怒的时候摧毁了村庄,又带去了一些人的性命。"——题记 海,我从未真正触碰过,甚至从未接近过。我对于海的最初印象来自于书本中那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们用自己的笔写下了属于自己的海,有柔情万种的,有威严肃穆的,有容纳百川的。但作为城市里的孩子,我置身于混凝土堆砌的钢铁森林里,海的一切我都无从得知。 "海是万物的起源,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在最初的最初都是海洋里的一份子。"不知是不是对于血脉溯源的好奇心驱使,我一直憧憬着海。在阅读了不少有关海洋的文章之后,海的形象一点一点在我的心里面逐渐充实丰满起来,就连海面上零星的渔船和成群的水鸟都跃入脑海,甚至依稀能听见海浪拍打在沙岸上的"哗哗"声了。海,是我的执念。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海,不能满足我心中的诉求。我希能够亲眼看见海。这样的愿望不知是在何时成形的,但是我就是这样想了,而且日益强烈。我羡慕那些临海而居的人们,羡慕他们得以见到海的真容,羡慕他们得以像诗人所说的那样在海边散步,听潮起潮落的声音。海,我想要见到海,海已是我心中最为美好的事物了。 我将我心中的渴望分享给了朋友,向她倾诉了我想要亲近海的愿望。朋友看着我,只是脸上没有我所期待的赞同之色。她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些什么话,在我的催促下她开了口:"海很危险,海掀起来的浪潮会要了你的命。"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如何,但一定不会太好看。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这是事实,海确实不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海上出现过很多很多的事故,是海带去了渔人们的生命。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崩塌了。是我一直忽略了海的危险性。海,我心目中的海不复存在。或者说,也许海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为这件事,我消沉了一段时间。我的心情就好像美梦破灭而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不堪与忍耐。但忙碌的学业和各种琐事又迫使我淡忘梦醒的失望之情。很久很久以后,我再回想起这件事,就好像是儿时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但却依旧清晰。但这也是后话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两年,亦或是三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跟随父母去秦皇岛旅行。三四月份是旅游的淡季,海边的游人并不多。对于海太久的不关注,以致于我没能想起曾经对看海迫切地希望。临近海湾的时候,藏在心底的某种情愫便缓缓浮上来,激起涟漪波澜。可能有些东西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灵魂之中,对于海的执念终究是忘 / 却不了。我恍惚间有些紧张,我和海,就像是多年未通信又从未相见的笔友,意外地遇面了。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海却先向我打了招呼——我尚未看清海的全貌,便有习习的海风拂面,夹杂着海那独特的咸腥味,我从未闻到过的。 终于,我见到了海。 已是晩霞漫天,夕阳已快要沉入海底,水天却都被染红了。云是红的,水里的云也是红的了;落日是红的,水里的落日也是红的了。光晕笼罩着海面,点点金光灿烂。海鸟的鸣叫在耳边徜徉,这是海,我知道的。想象中的海与现实中的海重合,这是我的海,和朋友口中那个会淹死人的海一点也不一样。只是,在海浪掀起狂潮,渔人葬身海底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副风光,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呢?我边想着,边凝望着海,越看便越觉得这漫天的红色是渔人死去的血液。海,虽美,但并不太平。 我叹了口气,觉得印象里美好宁静的海终究还是毁了,不复原来的安祥。但倏忽间,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渔船,渔夫们正在网鱼,一个年轻渔夫猛地拎起水中的渔网,虽然看不清究竟捕到了多少鱼,但是网兜中的鱼鳞在日光下被照得银光闪烁。渔夫扬起网兜欢快地给同船人看,我几乎想象得到他脸上洋溢的属于丰收的笑容。渔人们眼中的海也许是最真实的。夕阳西下,我似乎真正明白了些什么。 海,这虽然是那个危险的海,却也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海。海会夺走生命,但更会赐予人们珍宝。我们本是海洋中的生命,虽然褪去了生活在海里的条件,但血脉里终是有海水的成分。对于海,我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归属感,哪怕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海。 在并不遥远的大航海时代,在航海家们与汹涌的浪涛斗争之时,想必是怀着敬意与虔诚的。沿海的渔人就算遭遇了再多的风浪,也从未真正离开过生养他们的海,因为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是他们的根。我不知道究竟是人类战胜了海,还是海包容了人类。是浪潮在谱写着这一切,仔细听,所有的答案都藏在浪花飞溅的节奏之中了。 人类与海的故事在延续。 夕阳差不多淹没了,夺目的红被远处浅淡的金色取代了。已是透着深蓝的夜了,我才发现天与水是如此相像。海风吹拂,吹来阵阵凉爽,吹来远方渔人丰收的歌。 我想,海的深处大概住着一位神灵,他拥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神威,内里有的是一颗赤诚的仁慈之心,这颗海洋之心即使在海那漆黑的深处也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若旭日初升。 微光之中,我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沙晒得温暖,我的足印在沙岸上蔓延,但很快就会被海浪抹去了。只是我心中的悸动,永远不会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