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

　　一缕浅浅的斜阳，透过绿叶的空隙，星星点点地洒在凸凹不平印满岁月痕迹的石阶上。一个老人佝偻着坐在上面，映着光斑，认着数字，我愿用一生的时间慢慢看着她从一认到十……
　　两年前，住在乡下的外婆搬来城里小住。年过八旬，未曾上过一天学。她本就瘦小的身材还弓着背，拄着一个木拐杖蹒跚行走，小从眉间大到整张脸，全印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上的老茧再也难以褪去，但眼睛还是颇有神的，是一个慈祥的外婆。
　　从一个基础设施较差的农村来到城市，转变可能有点大，因为她要从每天的按电梯开始学起，她不认识阿拉伯数字。
　　不知在这高楼林立，人来人往的地方，她是否感觉过陌生、孤独、害怕、怅然，想念自己的小木屋，田野。弟弟和我并不太欢迎这个＂陌生人＂，不能理解老人家孤独、唠叨，烦人。最难以忍受的是要教她识数字，可她总学不会。
　　直到有一天我去找在小区的外婆回家……
　　那是一片绿荫后，我拨开茂盛的垂柳，慢
　　慢走向深处，这里很幽静，不时传来一声鸟儿的歌调，或一阵蝉鸣。我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轻轻向深处走去。终于在一红砖白瓦的小亭子前看见了外婆的背影。
　　我悄悄走近，她坐在石阶上，一缕斜阳洒在她花绿的衣裳上。她佝偻着腰，没发现我，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手中的东西。那是数字卡片，她是从哪找来的数字卡片？再靠近一点，她正笨拙地用手一个一个指着卡片上的数字，不时用手在卡片上摩挲着。她用干瘪的嘴唇很吃力地噘着嘴，小声嘟囔着，隐约听见她那蚊子般浓浓乡音的普通话。
　　我眼睛湿润了，我们从来没走进外婆内心深处。老人也需要自尊，羞于开口去求助别人，也怕打扰到别人，给别人带来麻烦，没人理解她，甚至有意无意地忽略她，伤害她，她独自一人，吃力而自卑地学着。
　　我也坐在了她旁边的石阶上，注视着这个银丝满头，爱我的外婆。浅浅的斜阳，很暖，我愿走进她，教她识会所有的阿拉伯数字。
　　我愿走进外婆内心深处，让她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