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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时时刻刻


  摘要:该文通过分析伍尔夫意识流小说《达洛卫夫人》里两位主要人物意识流动中生与死的真实,来探究生与死的意义。指出死并不是生的结果,而是生的原因,正是由于一个人对死的态度才会决定他如何存在。
  关键词:死;生;存在
  弗吉尼亚·伍尔夫曾经说过"我会像浪尖上的云一样消失"。1941年3月28日上午,在英国苏塞克斯郡,当面对湍急的乌斯河时,她只是静静地捡起河岸上几颗大块鹅卵石放入衣兜中便默默地投入激流中,从此便真的"消失"了。"不要死。活着多好。阳光多温暖。"这是《达洛卫夫人》中普赛蒂默斯在自杀前意识一度阻止他的行为时的意识流动,但为什么书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作者却做出了一致的选择?如何回答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问题呢?
  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指出:"死亡,是每一个诞生在光线之中的人的共同命运……在对死亡的认知中,乃产生了一种文化的世界景观,由于我们具有这种景观,便使我们成为人类,而有别于禽兽。"[1]追溯人类的文明史,几乎所有高级的思想都是起源于对死亡所做的沉思、冥索,每一种宗教、每一种哲学与每一种科学,都是由此处出发的。
  那就让我们走入到弗吉尼亚·伍尔夫意识流小说的经典之作《达洛卫夫人》中,来探究两位主要人物意识流动之中生与死的真实。
  1."边缘情境"与生死之义
  伍尔夫就《达洛卫夫人》的创作在日记中也写道:"在这本书里,我要表达的观念多极了,可谓文思泉涌。我要描述生与死、理智与疯狂;我要批判当今的社会制度,揭示其动态,而且是最本质地动态……"[2]她还在日记中透露,要"探讨疯狂与自杀的根源,比较常人同狂人各自心目中的世态"。[3]
  赛普蒂默斯(书中主要意识活动人之一)本来是一家经营房地产公司的职员,他年轻有为、深得上司赏识,拥有似锦的前程。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却彻底改变了赛普蒂默斯原本的生活轨迹。他加入了第一批自愿入伍者的行列,为了祖国到法国去作战。他英勇作战、积极努力,受到了长官埃文斯的青睐,两人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是就在停战前夕埃文斯却在意大利战场上牺牲了。一开始赛普蒂默斯似乎显得无动于衷,理智地应对大战、友情、死亡、晋升,冷漠地看着战火纷飞。和平来临之时,他在意大利米兰与旅店老板的小女儿订了婚,然而此时他才痛苦万分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战前宁静平和的生活之中去了。他心中那个稳定、合理、正常的世界崩塌了。
  梁旭东在《遭遇边缘情境》中写道:"‘边缘情境是指由于存在状态发生严重变故,死亡介入人的生存,当事人不得不反思现实,重新探索生存的意义。"
  赛普蒂默斯就是这样陷入了困境,他的个体与他人、与社会的关系发生断裂,他不断质疑社会的原有秩序,怀疑存在的意义和生活的价值。赛普蒂默斯开始重新审视战争,审视自身,他的"疯言疯语"却揭示出了许多人生的哲理:人们不准砍树,树也是有生命的;人类不应因为仇恨而相互杀戮。大战结束了,赛普蒂默斯带着妻子回到英国,一切似乎都已恢复正常,死去的人也在胜利的旗帜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愿意,赛普蒂默斯完全可以回到原来的公司中,继续他的远大前程。可赛普蒂默斯却无法让埃文斯和与此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战争过去,他死死地抱住过往不放。他认为自己犯了罪:对于朋友,当好友阵亡时他满不在乎,所以现在死去埃文斯常常会出现在眼前,提醒他所犯下的过错;对于妻子,他并不爱这个年轻美丽的异域女孩,却让她离乡背井,日日与病人相伴,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他认为人性已判处了他死刑,他固执地纠结于过去之中,脑中经常闪现出自杀的念头。他当然无法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满心都是对人生、对存在的疑惑与不解,他拼命寻求答案却无人解答。甚至没有人能了解他的感受,人们只是认为他不正常、疯了,希望他能重回旧有的秩序中。可是他们不知道,当一个人绕开世俗的纷扰,开始追寻人生、人性的终极目的,追问生命、存在的意义时,他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2.直面死亡:丧失还是获得
  书中另一位意识主体克娜丽莎是一位议员夫人,她的生活富裕而悠闲,然而平静的生活却难掩她内心的空虚。她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举办晚宴,在这种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的场面中,她似乎才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确证。然而,就在这次她举办的晚宴上,却听到了一位小伙子(赛普蒂默斯)自杀的消息。克娜丽莎一开始虽有些不快,但她意识深处却升腾起对死者的关注。当一身华服的克娜丽莎从喧闹的晚宴走入一个安静地房间中,在热闹与冷清两相对比的巨大反差下,她深深感到表面上的繁华无法遮蔽心中的落寞与孤寂。她开始思考生命的价值与死亡的意义。这个年轻人将生命抛掉了,其他人继续活下去,慢慢变老,可生命却被"无聊地闲谈磨损了,淹没了,每天都在腐败、谎言与闲聊中虚度。"④那个青年却抓住了生活以及生命至关重要的中心。死亡的确是一种挑战,但敢于直面它的人不多。克娜丽莎对赛普蒂默斯的选择是肯定的,认为他通过死——丧失,而赢得了遵从自己内心意愿的真实——获得,这种获得乃是一种拥抱,它非但是一种消极的人生态度,反而是一种积极主动的选择。他虽然死去,却怀抱着自己所珍视的生命中最重要真实而去。克娜丽莎心中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当她拥有青春、美貌、友谊、爱情、希望时心中也曾涌出过:"如果现在就死去,正是最幸福的时刻"。[4]可是她仍然得生活着,怀着对生活的恐惧生活着。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对父母交付的生命的一种责任而活,为了无过错的家人而活。但这种生活却让人感到压迫,是那么让人无能为力。
  伍尔夫在创作《达洛卫夫人》计划中,本来没有赛普蒂默斯这一人物,最后是克娜丽莎远离人间。不过在正式作品中,伍尔夫用克娜丽莎和赛普蒂默斯两个人昭示出她对生命与死亡,空虚与存在的态度。伍尔夫本人一生中经历过四次大的精神崩溃,好几次自杀未遂,直到1941年这一次……
  虽然我们不可能靠一本书就厘清一个思想深邃的作家对生死问题的全面关照,也无法仅仅通过两个人物的意识片段就明了伍尔夫自己的最终选择,但书中流露出的情绪以及人物的精神内质总还是能给我们呈递出些许思维的共通之处。
  伍尔夫在留给丈夫的遗书中讲到:"你要把人生看透彻,一定要真实地面对人生,了解人生的本质;当你终于了解人生的本质,就能真正地热爱生命,然后才舍得放下。记住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永远不要遗忘,永远记住我们的爱,永远不要忘记生命中的时时刻刻。"[5]
  其实死并不是生的结果,而是生的原因,正是由于一个人对死的态度才会决定他如何生,如何存在。当我们从道德伦理角度、从哲学地高度审视生与死时,就会发现生与死的界限并非想象中那么泾渭分明,它们只是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
  参考文献:
  [1][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陈晓林译,台北华新出版有限公司,1976年版,第305页.
  [2][3][英]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卫夫人》,孙梁、苏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第Ⅲ、Ⅹ页.
  [4][英]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卫夫人》,孙梁、苏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年,第188页.
  [5][美]《时时刻刻》(电影)片尾旁白,米高梅国际及派拉蒙电影公司联合出品,导演:斯蒂芬·戴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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