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讲座,我很少参加。其实,我的想法很虚荣,也很现实,也更坦诚。对我一个快六十岁的一事无成之人来说,不管是讲互联网,还是讲创业,还有养生,甚至文学,都兴趣不大,唯一的收获,就是跟讲者合影。我长得既不轩昂又不帅,还不上相,照片发出去没人欣赏,那我去干吗呢? 尽管我的这些想法有些功利性,动机不纯,但还是有一些普遍共识的。我们的阅历、人生经历、工作能力、思想境界、生活环境,差了那么多,讲者再掏心掏肺地分享人生干货,写作经验、辉煌著作,端出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励志鸡汤,成功秘方,人生哲理。这不影响我愿意相信,讲者的出发点是好的,鼓励我们听者要坚持梦想,要敢于尝试,要无惧别人的误会和白眼,在写作上要不断突破……这些都是讲者从过往熬过来、总结出来的确切经验。但讲座毕竟不是言传身教。一场讲座,就那么一两个小时,能记住的一些只言片语,充其量只能给你一根若有若无的挽着鲜艳花朵的绳子,无法把你从任何困境中彻底打捞出来。 我常想,最容易毁灭一个人的方式,大概就是把底层生活的弱者带入名利场,把摆摊熬日子的女人扶进开往市长家的宝马车上,不仅是经济上、社会地位上的不对等,智力上、见识上的不对等,最容易让一个人迷失自我。 开眼界就像吃惯了清汤寡水突然开了荤,一旦尝过大煮羊肉,就更容易感觉到粗茶淡饭的寡淡感,而那个带你吃大煮羊肉的人,不可能经常心甘情愿为你的满嘴油沫、心满意足付钱的。 不管是讲座,还是吃饭,当双方的层次相差太多,你就无从理解所讲者话语中的深层含义;当你没有足够发扬光大的能量时,对方无论如何给你铺路,你都无从下脚;当你踟蹰在那些人的圈子外时,对方无法跟你共享各种实用信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有水准差不多的人,才能长久的在一块对坐,那怕其间我们闹过别扭、生过闷气、相互指责、指着鼻子吵过骂过,过后还是朋友,想聚的时侯,脑海里最先闪出的还是这些人。 至于爱跟名人大佬合影的,也就是在席上闷声吃大菜,吃饱了,轻轻打一个嗝,然后,你炫耀你认识那些人,但那些人认识你吗? 道法自然 这个传说是美丽的。在那时的某一天,苏东坡与相国寺的佛印和尚对饮。喝到酣处,和尚酒兴大发,即兴挥毫,题一首打油诗于墙上:"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往墙里藏。若能跳出墙垛外,不活百岁寿也长。" 苏东坡放下酒杯,当即和道:"饮酒不醉最为高,见色不迷是英豪。世财不义切莫取,和气忍让气自消。" 后来,神宗皇帝和宰相王安石同游相国寺,看见墙上的题诗,各有慨叹。王安石先和一绝:"世上无酒不成礼,人间无色路人稀。民为财富才发奋,国有朝气方生机。" 皇帝老儿也诗兴大发,当即吟道:"酒助礼乐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国家盛,气凝大宋如朝阳。" 佛印和尚在当时是社会下层人物,他凭着酒兴题的是对人们的警告,非常接地气;苏大学士遭过难,题的诗是经验,同样接地气;王安石正得志,又清楚一把手的爱好,他的诗是逢迎,有献媚的意思;神宗是全国总头儿,诗中自然有"顶层设计",属高不可攀的国家愿望。 由此传说可看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视角,不同的心境,对"酒色财气"的解读各有千秋,见仁见智。 对同一个事物,生出不同的看法,不仅是领悟不同,更是同一个事物本来就存在着多个含义。说到底,这是一种道法自然。 前几天金昌来了一场沙尘暴,天与地似又回到洪荒混沌时代,连万丈光芒的太阳神都躲在尘埃上面翻着白眼,无力开天劈地。 几个友人聚在一起,都说酒喝好了,天就晴了。天晴了,沙尘暴也就过去了。 酒酣处,友人老岳送我一幅他亲笔书写的字:"道法自然"。字写的如何,我是外行不敢评说,但他是市书法家协会的副主席是千真万确的。 在兴奋中顾不上细思揣摩这四个字的含义,第二天铺展在书桌上,连续几天,有空就琢磨,慢慢浮解粗悟了岳老师的用意。 我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懒散之人,天生天养,对于需要发奋努力拚搏才能得到的东西,有着与生俱来的怠惰和排斥。但比我的父辈,父辈的父辈们生活的不知要好多少倍,相信我等的儿孙们也一定过的比我们更好,这不是我们努力的结果,而是得益于社会在不断发展的恩赐。 若能理解了自谋为生、靠双手或者靠天为生的自由人,才能够理解我等的懒散随意,随缘,随心。我等的不轻易殷勤里,很大成分是不谙世事的朴拙天真。我等并非不知苦,只是惯了苦,不认为或不期望改变。正如每到春天不约而至的沙尘暴或扬沙天气,我们不是不烦,而是惯了烦。 还是那句话,你刮你的沙尘暴,我喝我的酒,酒喝好了,天就晴了。若将这种散慢生活稍微升华一下,也是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