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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话笔谈之十三我是梅生


  《梦话笔谈》之十三
  我是梅生
  (2015年2月27日)
  我和梅生并排走在鹅塘公园的小道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忘了约他出来的目的,也忘了时间。四周的夜色浓了,广场舞散了场,摆外卖的也收了摊,路灯将他俩映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走了一段,梅生看见路边的长椅,拉着我的手坐下。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我又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烟草味了。平时在一起时,梅生很少抽烟,但从他泛黄的手指来看,我猜他的烟龄一定不短。可能是怕我不习惯烟味,所以就不当面抽了。而梅生不知道,恰恰是他身上的缕缕烟味儿,让我心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情丝缭绕,缠绵升腾。假若梅生没有烟味,我的心也许不会那么踏实。
  婷,你在工作上为什么要那么玩命呢?在抢险现场,我真服你了。
  梅生的话,又把我拉回到当时的情形……
  那天,我爬上救援列车后,没有想到遇到梅生这颗硬钉子,他盛气凌人的样子,确实让我打一个颤。不过,我很快定神过来,不依不饶地回敬了他几句。后来,看他不吱声,也就没有再穷追猛打了。
  车启动后,车厢里的气氛很紧张,梅生跟几个铁路部门的领导和专家的脸色都不好看,焦头烂额,指手划脚。身边穿黄色反光工作服的施工抢险人员都在啃快餐面、饼干,喝矿泉水。施工人员必须赶在抢险之前填饱肚子,到现场就顾不上温饱了。
  我觉得身上有不少好奇的眼光在扫来扫去,像爬满了无数小虫子,让人很不自在,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位子,只好钻进狭窄的驾驶舱。也许是司机刚才目睹了我与梅生的交锋,以为我真的来头不小,所以没有赶我走。我一屁股坐在操作台旁边的矿泉水纸箱上,眼睛盯着前方。
  我知道,北岭这段路不在铁路主干线,每天只有两趟绿皮车通过,但货运量大,主要运输铁矿石。如果这条线中断了,就会直接影响运输业务,经济损失无法估量。
  机车挡风玻璃上雨水迸溅,沿途雨雾朦胧,线路很不好,有的地方翻桨冒泥,有的地方山体滑坡。机车限速行驶,缓缓推进,中间还停摆过好几次,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跑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北岭站。
  当我跳下救援列车的时候,老天爷已经歇雨了。旁边股道上有一趟绿皮车,听说已经在小站临时停摆了五个小时。车厢里面断水断电断粮,没有后勤供给。旅客们吵吵嚷嚷,怨天忧人,躁动不安,从车窗里伸出许多头张望。股道里到处都是旅客丢弃的食品袋、泡沫饭盒、易拉罐、纸巾和杂物。
  增援的民警还没有赶到,乘警和驻站民警带着两名辅警湿淋淋地在列车正反两面来回巡逻,加强警戒,防止旅客逃车。列车员和小站工作人员窜上窜下,跑前跑后,有人举着扩音器,扯着嗓门在高声吆喝:请旅客们耐心等待,注意安全!
  我迅速抓拍了几个镜头,从不同角度录了几个画面,顺手拉住一个施工人员问:塌方路段在哪里?
  这人头也不抬,边跑边说:前面,隧道口!
  顺着他说的方向,远望山体雨雾缭绕,半山腰隧道口线路上,有不少人在施工抢修。走近一看,护坡和路基严重塌陷,二十多米长的钢轨连着枕木严重倾斜,像一座独木桥悬在空中,摇摇晃晃,怵目惊心。施工人员从塌方处两头进攻,抡大锤,打木桩,抬水泥,埋沙袋,清淤泥,排积水,干得热火朝天。
  大场面拍下来了,还是不太满意,没有近距离特写镜头,不能真实地反映线路塌翻险要和施工抢修的紧张气氛。于是,我把照相机取下来,用雨衣包好,搁在地上。脱掉那双不合脚的男式雨鞋,将袜子塞进雨鞋筒里。然后,提着摄像机,赤脚探路,沿路基草丛往护坡下走,寻找最佳拍摄位置,贴近施工现场。
  就在忘我拍摄的时候,脚下的泥浆慢慢上涌,护坡上方的土壤开始松动,但我完全没有察觉。突然,泥土、石碴从侧面倾泻下来,不好!我下意识地把摄像机举过头顶,"哗啦啦",护坡发生二次塌方,泥水溅在我脸上、头上,面目全非,腰身以下陷进泥浆,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快!快抓住!慌乱中,我听见有人在叫唤,接着,一根木桩递过来。我赶紧把摄像机挂在木桩上,让人取走。第二次递过来木桩的时候,我伸出右手刚拽住了,对方用力一拉,没想到木桩滑落了。由于惯性作用,打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左右摇晃几下,眼看要陷进泥石流里。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不由分说,死死拽住我的手臂,不,是死死钳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把我拖险境。接着,被人搀到安全地带。
  怎么样?人没事吧?听见有人在急切地询问,我抬眼一看,站在面前的是梅生,脸色铁青,半个泥人!
  没事,我没事。我连连摇头,甩着头上的泥水,问:怎么是你?
  梅生眉毛一挑,说: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刚才有多危险,知道吗?幸亏你站的地方不是塌方中心区,否则你就被活埋了!
  原来是他救了我!我看见有人围观,感激的话没有说出来,有些愧色,还有些尴尬。突然,又想起什么,紧张地问:我的摄像机呢?还有照相机,谁看见了?
  我说你这警察怎么当的?命都不要了,还要摄像机、照相机这些破玩意,唉……梅生叹了一口气,拧着一双雨鞋,递给我,说: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拿东西?先去找水洗一洗,看有没有伤着哪里?救援列车上备有应急药品。设备我要人替你保管,一会到车站运转室来找我。我叫何梅生,公司安监部的。
  什么?没——没生?明明出生了,为什么叫没生?
  你——什么时候,还有心开玩笑?何梅生既好气又好笑,只好说:不是没生,是梅生,我爸姓何,我妈姓梅,合起来就叫何梅生,懂吗?
  这名字有意思,没生——梅生——没生,呵呵呵,我明白了。我朝梅生打拱作辑,扮了个鬼脸,接过雨鞋,转身找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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