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黄的灯光照在她面前的那张纸上,使它也染上了一层黄色的光晕,屋内有些暗,依稀能够看到墙上的霉斑,透有些怀旧的滋味。暗的光线就像窗外的雨,掩去了天空亮丽的色彩。 纸的一角泛起了折皱,染有些心烦意乱,将纸揉作了一团,屏蔽了眼前的事物,上课脑袋仍传来一阵阵如金属撞击般的疼痛感,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如放电影般一帧一帧地快速播着,深深地印在心里。 那个带有些烟的早晨,染坐在靠窗的位置,无神的眼睛一边盯着讲台上的粉笔灰,一边看着眼前的那张纸。手中的笔无力的垂落,突兀地在白纸上留下了一条直线。染一下子就清醒了,微颤的笔尖带着圆润的弧度。染趴在桌子上,神思随纸飘在了远方。她有些呆愣地想着,想着那些虚无的东西。 "喂!"后面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像是天空中划出的细小的弧的声音,像一束光,极小的光,折进了染的心里。染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正准备趴下继续接受老师的唾沫星子,却感到了后背少许的凉意。 染被吓得立刻坐得端正起来,伴随着数学老师呆板、无起伏的声音,染有些迟疑地转回头来,后脑勺立刻感觉到了老师镜面玻璃后的两道锐利的光。真像冬天早晨玻璃窗的温度,染想道。 转回头来,一张带有温柔笑意的脸映入眼帘,"会刚才老师在黑板上讲的那道吗?"那个女生笑着问道。 鬼使神差的,染听见自己的大脑说道:"会啊。下课教你吧。"刚一出口,染就后悔了,可是看她的后桌已经准备继续听课了,想想还是算了。 可是这道题我压根不会啊。染不耐烦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原本干净整齐的纸倾刻间化为虚无。 "叮——"染的心也随着铃声而跳动。"哎!"有人在叫她。染的心咯噔一下,但还是转了回来。 "我会了,我会了。来,我教你。"仿佛看出了染的烦恼,那个女生笑嘻嘻地凑过来,一笔一划的在那张纸上画着。纸一下下地被染上黑色的墨迹,犹如一幅黑白相间的画。染第一次觉得这张纸是那么的好看,让人永远铭记。染的视线顺着那个女生的笔尖滑到了纸上,再滑到了那个女生的名字上,那是多么隽永的字迹啊! 宁,染轻轻地念道,仿佛在梦呓。 染开始期待每天早上与宁的一起上下学了。宁跟她说好了,她每天都会等她,与她一块去,估计她也是个没有太多知心朋友的人吧,染想道。 再后来就是有一天,突然染感到了有人触碰她,染很快就转回头来了,宁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有些晴日里的乌云的那种感觉。宁没有先问染,染很诧异的先开了口,问她 :"怎么了?" 宁很平静,但眼睛里却暗含着波涛汹涌,她问道:"你拿了我的日记本了吗?" 染顺手拿过了自己桌上的纸,她有些委屈,为什么宁的与其一上来就那么肯定,就一定笃定是我吗?但她还是立即答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去拿呀?" "可是我只跟你一个人讲过我日记本在哪儿,可是它现在却不见了。你倒是说说,它去哪儿了?"宁加强了她的声调。 染嗫喏着:"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反正真的不是我拿的。你难道宁愿相信别人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宁的声音真的逐渐弱了下来,可是染的大脑一直在嗡嗡作响,控制着自己,不使泪掉下来。这算什么知心朋友?就这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知心朋友?当眼泪第一颗划过她的脸颊,染一下子就扼制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泪珠滑落,就像一颗颗亮晶晶的水珠,拭去略有凉意。染飞快地转了回去,任凭泪流到纸上,使纸逐渐泛起皱纹。可染没有理会,泪肆意地流着,流着,流淌过染的心上。 只是她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的神色就不再是如釉料一般的澄碧了。 或许是那天的非刻意般的僵持,染与宁的关系愈发冷硬起来。有时候染在前面会想:她和宁的关系再也不能修复了吗?有时候她会想像一下,如果此时她转回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脸色?染觉得非常无助,她又孑然一身了,她看着桌子上打满了草稿的纸,慌乱,无助,迷茫,像极了染此刻的内心。但是宁最近还是跟她一块儿,仿佛在刻意弥补并假装着她俩之间的关系。难道不觉得尴尬吗?染鬼使神差地问自己,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然后有一天,是个带有些灰色晕圈的早晨,像极了纸的颜色。染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到了巅峰。 心情很沉重啊。她对自己说。 脚步轻快的走到宁的身边,刚想对宁说些什么。宁已经一脸惊奇地叫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不是我的日记本吗?" 原来这是一场余震。 一转头,染看到那个本子静静地放在桌子上。染上前想要辩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周围人发出的细小的嗡嗡的声音,仿佛都是赤裸裸的挑衅。染感到血一下子涌到脸上,她眨了眨眼睛,但怎么辩解同学们好像也以为是她干的。 万分不情愿啊。本来事实不是这样的,都好像涂上了浓墨色彩。 神思回来了,染把视线重新投到面前那张纸上。染一片片地,似乎在发泄着自己的怨恨,撕成碎片。走出门外,飘飘扬扬地洒出去。 碎了的纸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染突然笑起来。是为那些过去的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