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遮蔽了困顿的眼睛,唯有秉持烛光的人依然默默前行。" ——题记 阁窗外,倏而阑珊入夜,原本肃杀的苍穹更为凄冷。阁窗内,烛灯摇曳不定,让原本黑暗的房间愈发空灵。跳拨的火焰在壁墙上映出物件们的姿态,好似暮年的旅者,游荡的妖灵。唯有我坐在书桌前手展一纸素卷,面前是刀削斧劈的文字,其纵横勾勒的墨色只一瞥,便盖住一屋诡谲。 年少时,师长问日后如何行走,有人云"立志算术解业",有人道"箪食瓢饮,浪迹人间"。众人道出一条条康庄大道。问我,却支吾不肯回答,眼前拟出的道路似愈加模糊了。这条道路至今还不曾悉见。瞥一眼夜空,乌蒙混沌,我浑身便瑟缩起来,便望着书橱,悠然入梦…… 依旧是阁窗外的夜空,我独自一人踱步在流云墨卷之中,秉持一抹如拳如豆的烛焰,映出一方彩色。夹杂一丝乡音的风吹拂四野,远处群山中走来一群衣着质朴的人们。他们分不清彼此的脸庞,步履些许沉重,却不约而同,用吴侬软语吟唱着旧日的歌谣:桃之夭夭,萋萋蒹葭。又一群人摇摇摆摆地行来,走得越近,合声越加清灵悦耳,那天籁之音被风吹向天际,吹过之处山河灵动,水波澹涌。 再向前走,旷野变为乡镇村落,木石变为坚石垒墙,建造者们创造了条条御律,弥散一道行人。忽见山野洞间两个迥异的游士,一立一坐,一人抚琴阵阵,奏出一曲山高月小,一人引耳静听,听得如痴如醉,啧声连连;抚琴者乐声高昂,那应者便吟颂激悦;弹者奏得悠远, 和者就唱得清闲。无声处一片惊涛骇浪,两人宛如融入了天地山岗,乐在其中。 星回斗移,我一脚踏入一个开明的盛唐,繁华世间,我不知所终,踱得懒散,忽然纸醉金迷中现出一座草堂,秋风萧瑟间望穿一双衰老的泪眼。老人坐于厅堂之中,望向满目疮痍的土地,只得一声叹息,更进一声叹息。其悲苦动人使风儿更冷峻几分,吹下了蓬蒿几叶。寒意透过老人单薄的衣襟,也让我默然良久。 洞庭湖畔,华发向黑发道出轻声低语。老者垂望秋日的湖溪,浮光跃动间,看鉴出天下苍生起伏。暮时阴风阵阵,不忍徒加悲怆,春日暖阳普照,放歌又略显轻浮。杯中的酒品了千百遍,也唱不出矫情的姿色,那又如何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罢!终于目光越过群山沧海,俯视起众生芸芸…… 前行路上,许多斑驳的人影从两侧闪过,有的击缶而歌,唱铁马秋风,又有的禅意若水,漠然清泪。许多人又与我同行,有的衣衫褴褛,书画中浸出血泪;有的衣冠楚楚,谈吐间华贵彰弥。我们一道踏过华夏大地之沧海桑田,看见一次次时局惊变,他们却是从不驻足观望,只抿一口酒,弄两下弦,又犹自前走,只留下笑意供后人评说。 路的尽头是一片黄金的原野,心想再走,回头望去,旅者们的身影变得斑驳,音容渐渐模糊。 阁窗外,煦日初升,晨光让原本阴暗的房间愈加明亮。我睁开了眼睛,起身眺望,窗外的原野遍地碧黄,熠熠生辉。 "已经不必寻找,前行那条路,早已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