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来得很突然,却又是蓄谋已久。 灰色的天空中,白色的太阳看着一列黑色的火车在拼命逃离着后方的战火。沉默的车厢里挤满了人,每一个人的表情呆滞着望着对方,就如同没有了灵魂只剩下肉体一样一动不动。不过有一些人除外。 "嘿!这位大叔,这张相片是你的吗?"一个小伙子拿着照片问旁边的人。 "哦喏!"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大叔擦了擦胡渣上的口水,然后摸了摸口袋发现空空的,一下子就惊醒了,有浓重的乡下口音说:"哦哦,是我的,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是在车厢门口看到是从你的口袋掉下来的。"小伙子笑着说。 "嗯,人太多了,应该是拿车票时不小心掉下来的"大叔看着小伙子清澈的眼睛说了一句,随后继续把头靠在车窗户上打瞌睡了。随即,车厢陷入沉默。 几分钟后,坐在小伙子对面穿着体面的商人开口说话:"嘿!你们说现在卖什么会值钱呢?"可是没人回应他,他也感到无趣就靠在椅身上扣着金手表,发出"咔嚓、咔嚓"声。 又过几分钟后,有一个刚给一位老妇人让坐的牧师祈祷:"万能的主啊!我始终坚持着对您的虔诚的信仰,求求您快点让这场灾难结束吧!" 这下,有人回应了,虽然不是"万能的主"。有个戴金丝框眼镜的公务员放下手中的报纸,把头微仰,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个世界是没有上帝的,想要战争快点结束,那要看打仗的双方怎么想了。"他如此小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在公务员旁边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呢喃着:"那战争总该会结束吧。"她那土黄色的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她怀里的猫儿的毛发,慈爱的目光犹如在看她的孩子。 突然,有一个人神情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嘴唇还哆嗦着:"这厕所怪吓人的,我在里边小便,是不是听到有‘滴答滴答’的怪声,真吓人。"那个人的朋友笑话他说:"分明是水龙头坏了水滴的声音,有什么好吓人的,胆子真小啊,之前还说要上前线呢,呵呵。"不知道是谁也笑出声来,那个人红着脸微微摆头嘀咕:"不是、不是,并不是的。"他是在说那不是滴水声吗?还是在辩明他朋友说的话呢?不过,并没有人在意他。 之后,车厢又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因为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酣睡,这让坐在小伙子旁边的大叔起身来有些困难,他尽量小心地站起来,但粗拙的动作还是碰醒了打盹儿的小伙子。大叔讪笑着说:"不好意思,吵醒了你。"小伙子揉了揉睡眼说着:"没关系。"大叔刚转头又回过头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相片,露出羞涩的笑容小声地说:"你能帮我保管一下吗?我怕我上厕所时又会弄丢了。"小伙子点点头接过相片。大叔道了声谢谢后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小伙子双目凝视着照片里被一个父亲抱在肩上脸蛋通红咧嘴嬉笑的小女孩,小伙子也微笑着闭上双眼。 "飕飕"。…… "哔哔哔~" 貌似过了很久,又好像还没过完一分钟,刺耳的汽笛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每节车厢里的所有乘客,火车停了下来。 前方的铁轨被积雪和碎石给覆盖了,该怎么办呢?列车长建议大家一起动手把积雪和碎石给铲除了。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可为了逃命也只好这么做了。 大家忙活着,就连开有私家车的人也来帮忙。突然有一个人从某节车厢里急慌慌地跑出来,他神情紧张,脸色煞白,张头四晃,双手还抱着什么东西,好像很大,被布盖着。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听见时不时有"滴答滴答"的声音。那人抢了一辆车,一股脑塞进去,急冲冲地开往远方。等看到的人们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了。人们很惊讶很愤怒,纷纷谩骂那个人没良心、怕死鬼,更可恶的是,他手上藏的肯定是很值钱的东西,其他人询问他是谁,但是没人知道他是谁。 人们带着怨气继续工作,也在防着其他人逃跑。似乎过了七八分钟,在哪个方向响起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人们以为战火已经到这里了,虽然很害怕,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着逃跑,纷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等待死神的到来。 不过,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雪花倒是稀稀疏疏的下了。当人们放下紧张的心情时,有军队来了。啊!是政府军,这么说他们安全了。 人们顿时欢呼跃雀起来,有些人抱在一起痛哭,即使双方不认识;有些人涕泗交流地手舞足蹈;有些人朝昏暗的天空呼喊:"祖国万岁、祖国万岁!"他们感觉把这一生所有的快乐和幸运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先前看到那个人像一只老鼠一样逃跑的人们纷纷嘲笑他愚蠢。不过,高兴的不只是他们。 政府军看到完好无损的火车以及还活着的人民也是非常的惊讶和惊喜。因为他们刚了解到这列火车上已经被敌人装上了定时炸弹啊,这可能是假的吗?还是已经被人拆除了?不过,人民和火车都安然无恙那太好不过了,那么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吧!为了稳定民心和政府公信力也只好这么做了。 火车开始发动,所有的车厢还是和原来一样挤满了人,车厢还是一样沉默着,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改变过。也许,只有小伙子知道他们的车厢少了一个人,小伙子浑浊的眼睛往之前爆炸的方向望去,双手捏着相片,嘴里默念着什么…… 黑夜已经降临,在某个方向挂着一颗闪亮的星星,火车开往前方,逃离着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