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河第一部鸡飞狗跳

　　3．周老虎兵败女厕所
　　周老虎最近一段时间，对他的堂姐周大凤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周老虎原本是看不起自己的亲爹周八反，怎么会得了一个小儿麻痹症，站又站不起来，只能蹲着走路，经常成为同学们开耍他的笑柄，为此他没有少开杀戒，与同学们经常战斗，鼻青脸肿是长有的事儿。
　　有一次周老虎与几个同学玩耍，又被外村同学给饥疯了一下，心情有些受伤，被他的新任班主任、刚刚当上民办老师的狗娃子给撞上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狗娃子开了班会，要求全班同学共同尊重残疾人，以及残疾人的后代。这本是好心，但闹得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他的＂丑事儿＂。出了教室，同学们便改了他的绰号，不叫周老虎，叫蛤蟆儿（不是嫌他长得丑，实际上周老虎长得虎头虎脑，出落得蛮有意思）。蛤蟆儿的意思是他爹像蛤蟆一样蹲着，他就是蛤蟆的儿子。
　　周老虎气不打一处，到处乱砸乱捶，连狗娃子也被他撞得一屁股座地上。这时候老马头的三女儿马云焕，在隔壁教室里，本来低一个年级，与她没多大关系，却鬼头鬼脑想耍一花招，开一玩笑，在后面推他一把。她二姐马云芸想阻止已来不及，瞬间被昏了头的周老虎回身一记重拳，打得半天未直起腰。
　　马云芸眼里含着泪花，扶着妹妹，怨恨地盯着周老虎。周老虎气呼呼地，越过马云芸的目光叫：你让开，我不打你，我打她。
　　马云焕这个小丫头可不是吃素的，哑着声音叫：蛤蟆儿，女人才是蹲着的。那个＂儿＂字念得特别重、特别刺耳。
　　女人蹲着是撒尿的，不是走路的。他气得跺脚。
　　对呀，有个男人不仅蹲着走路，也蹲着撒、蹲着拉，还蹲着生了一个儿子，哈哈哈……
　　周老虎冲上去，把马云焕按倒，骑身上，一阵猛凑。马云芸只挡着周老虎，爬在三妹马云焕的身上，不拉也不拦，雨点儿似的拳头全落在了她的屁股上；她的双胞胎妹妹马云来、马云去，在隔壁的隔壁教室，读着一年级，听到姐姐的叫声，呀呀叫着过来帮忙。狗娃子在外围怎么拉也拉不开，四个人扭作一团，唧唧哇哇，吸引了全校的目光。
　　这时候，周老虎的堂姐，五年级的民办老师周大凤冲了过来，尖叫一声：老虎，干啥哩？
　　周老虎稍一松手，马云焕爬起来就跑，周老虎紧追。留下马云芸一瘸一拐，拉着两个妹妹，屁股疼得她忍不住低声哭泣。
　　周老虎并没有追上马云焕，她一溜烟钻进了女厕所。周老虎急得在外面转了几圈，看着厕所毫无办法，不敢往里冲。同学们开始讥笑。周老虎气得抓起地上的土坷垃蛋子，砸向里面，结果用力过猛，砸进了男厕所。不一会儿，马家老十三的三儿子马三斗，也就是老马头的小堂弟，提着被子从厕所里面钻了出来，可能是在躲避突然横飞而来的＂暗器＂时，不小心跌落到茅池子（农村的大便坑），那个年代，能有什么好的便坑？一群苍蝇围着他转。
　　周老虎被眼前的情况弄得犯了迷糊，站在太阳下搓手。马三斗是一个反应较慢的孩子，按现代话说属于慢热型，他咧着嘴笑，也不知道生气，慢腾腾说：我掉进去了，嘿嘿。全校师生哄笑一团，刚刚还哭爹叫娘的马云来、马云去，拉着小手跳着叫，小叔叔掉茅池子了，好臭，好臭。
　　此时，同样是民办教师的马二斗，也就是马三斗的二哥，正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他永远是一幅慢条斯理的样子，戴幅眼镜，经常错过钟声拖堂讲解，对外面的热热闹闹不管不问。几个调皮的猴崽子早坐不住了，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往外看，只恨教室的窗户建得太高。过去的老房子嘛，都是这个德性。马二斗扶了扶眼镜，敲了敲桌子，希望大家安静。同学们却一齐拍桌子表达不满。
　　好，好，下课吧。他扔掉了半截粉笔，走出教室，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怔了怔，脸臊得羞不住。刚好听到马云来、马云去在叫，小叔叔掉茅池子了，好臭，好臭。马二斗稳步走过去，用教鞭（也就是一棍细柳条），在他们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两个小丫头躲到了马云芸身后。
　　全校的师生停止了哄笑，他们都知道马三斗和马二斗的关系。那群跟着马三斗的学生们，仍然紧跟着他，他走一步就跟一步，只是寂静无声，等着他哥，就是马老师发话。
　　马三斗说：二哥，我掉进了，嘿嘿。
　　周大凤忙过来圆场，说：不愿他，愿我们家老虎。
　　周老虎！周大凤大声叫。
　　周老虎耷拉着头走过来。
　　去，把三斗身上的屎全部擦干净。
　　周老虎脱掉衣服擦了起来。
　　周大凤看马二斗依然阴沉着脸，又道：再把厕所的大粪掏干净！
　　周老虎来了狠劲，衣服一扔道：我是站着撒的，不是蹲着的，让她先给我道歉。说完他指马云焕，指了一圈，人群中没有，她仍然躲在女厕所。
　　缓和的空气突然又凝结了。
　　马二斗走过来，一教鞭打下去。周老虎抓住了，两眼瞪得溜圆，一把折了。他未能弄明白，自己占理，为什么堂姐不帮自己，反长他人的志气。
　　有学生悄声叫，老虎，我们帮你掏粪，女厕所我们还没有进过呢！
　　周老虎丢了马二斗的教鞭，手一挥，一群小男孩一窝蜂似地冲进了女厕所，里面很快传来了马云焕杀猪般的豪叫。外面也乱成一团，马二斗和周大凤扯在了一起，学生们鼓掌加油呐喊跳着叫的，很快引来了校长和村干部。
　　一场风波平息了，但怨气仍然在地下涌动。
　　马云焕从厕所里面走了出来，毛发未损。嘴上厉害仍然是她最大的特点。
　　校长说：大家回教室，继续上课。周大凤、马二斗、狗娃子扣5斤小麦。那个时代，民办老师的工资多是以物顶替。周大凤红着眼走了，走过周老虎身边还不忘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一下。马二斗扶扶眼镜，看了一眼村长周抗日，也就是周大凤他爹，一昂头拉着弟弟走了。狗娃子却满脸含笑，对校长说：该罚，我没管好。说完对着周家湾大队（也叫村委会）的最高长官周抗日点点头，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民办教师的权力是掌握在大队领导的手里，让谁教谁就能扯起教鞭，不让谁教，谁就得扛被子滚蛋。因为，他们的所有经费主要来自村子里的提留（公摊经费）。
　　周抗日低沉着声音说：捆了！
　　民兵连长吴快腿和护青队队长周疯子应声而上，一把按倒了周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