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情事之济公与二郎神传

　　第一回 有人得到，有人失去/by阿娥
　　济世佛主济颠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被虫咬过的小蟠桃，细细端详着，满脸的虔诚。
　　巨灵神满脸的不屑：＂你个济颠，没有见过蟠桃啊？一口咬了吃就是了，还看什么？好似那桃子上有个洞似的。＂
　　济颠翻了翻白眼：＂这桃子上本就有洞啊。＂
　　巨灵神愣了愣，马上又一脸的自豪：＂我说的没错吧，说有洞就有洞。＂
　　济颠把手中的蟠桃在两手间轻轻地转动：＂不过你还是说错了，洞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巨灵神从他那填满软细绸缎的将军椅上探了探头，似乎想看清楚济颠手上那蟠桃是否真的有洞，怎奈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易书郎，相差实在太远，只好作罢：＂我说，你还不如不吃呢，那么小的一个，一看就知道发育不良，而且还有洞，说不定是虫咬过的呢。＂
　　济颠一脸的惊奇：＂你怎知是虫子咬过的呢？＂
　　巨灵神迷茫地看着他：＂不是虫子咬还会有什么咬啊？＂
　　济颠两眼放光：＂那可复杂了，比如蜜蜂咬的啊，再比如是侍女阿娥摘桃子时不小心被树枝扎破的，还可能是阿娥偷吃的！＂
　　说着，济颠转过头来看了看手中端着蟠桃盘子的我，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恐慌。他对我笑了笑，又转过头来对巨灵神说：＂当然，也有可能如你所说，是虫子咬的。＂
　　巨灵神正要接着调侃济颠，忽听济颠一声惊叫：＂不好了，忘了一件事！＂
　　巨灵神一惊，转头看了看殿头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见他们正跟广目天王、托塔天王他们在大吃大喝，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心里平静了一点，转过头，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在玉帝面前大叫大嚷的，你又想下凡啦？＂
　　济颠忙摇摇头，眼里满是恐惧：＂不想不想，打死我也不去了。＂
　　巨灵神笑道：＂是了，做神仙多好，有谁会想去做凡人。＂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说真的，你被贬到凡间做半仙并非没有一点好处，就比如人间那些凡夫俗子都济公济公地叫你，把你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来供奉呢！＂
　　济颠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个可怜的蟠桃，怏怏笑道：＂巨灵神你就别取笑我了，你以为那是我愿意做的呀？穿着破烂的衣裳，带着一顶破旧的高帽子，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是永远都尝不到的了。好在娘娘慈悲，见我在凡间做了不少善事，够我赎罪了，下令让我重返仙界，要不，我现在还在凡间受罪呢！＂济颠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皱眉，一副忆苦思甜的模样。
　　巨灵神不再说话，对着济颠笑了笑，便伏下身来吃蟠桃了。
　　过了一会儿。
　　＂对了。＂巨灵神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放下手中肥大的蟠桃，抬了头来看了看济颠，＂刚才你瞎嚷嚷什么不好了？＂
　　济颠的脸色刹那间又变得苍白：＂我是想到我的蟠桃上有洞还有一个可能。＂
　　＂切！＂巨灵神笑骂，＂你这可恶的家伙，不就是一个桃子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
　　济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不只关系到一个桃子，还关系到我们整个天庭的安危。＂
　　巨灵神的脸色变得宁重起来：＂天庭？安危？＂
　　＂你难道不认为这桃子上的洞可能是那孙猴子咬的么？＂
　　巨灵神气得眼睛直往外鼓：＂可能你个大头鬼！那猴子自打护送唐僧取经回到大唐后，不是被观世音菩萨收为关门弟子了吗？怎么会跑出来胡闹呢？！你还是好好吃你的桃子吧，可怜虫！我看你还是小心你手中的那个蟠桃吧，掉了可就吃不到了。＂
　　济颠把手中的蟠桃攥得紧紧的，笑：＂我就不相信我手中的蟠桃会掉，难道它自己蹦出去不成？＂
　　巨灵神不想再搭理他，低下头张开嘴就往蟠桃上咬。
　　济颠似乎意犹未尽：＂可是……但是……＂
　　巨灵神的大嘴刚要咬到肥大粉红的蟠桃，被济颠这么一叫，不耐烦了：＂可是你个头，你别烦劳老子了，我还要吃蟠桃呢！蟠桃会九百年才开一次，耽搁了老子吃桃子，你赔得起吗？！＂
　　说完抓起桃子正要吃，却见身边的易书郎正对自己怒目圆视，便赔笑道：＂易书郎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济颠那厮。＂
　　易书郎指着自己满是唾沫的脸大叫：＂我才不管你说的是谁，把我脸擦干净先！！＂
　　玉帝正捧着一个酱黑发亮的卤猪头大啃，忽然听到易书郎振耳欲聋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手一抖，那个卤猪头从手中滚落地上。他拍案而起：＂来人！把这个大喊大叫的易书郎推出去，打他下凡！＂
　　殿外跑进来两个天兵天将，一人揪着易书郎的一只耳朵，拉出了大殿。片刻，一阵惨叫传了进来＂啊……＂
　　济颠手一抖，蟠桃滚落地上，骨碌骨碌地往殿外滚去，济颠想追出去拾起它，最后终究是不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滚出了殿门，从玉栏底下滚落凡间。
　　巨灵神窃笑着看着济颠，小声说：＂你看，我说的很准吧，谁叫你刚才不吃？再等九百年吧！嘿嘿。＂
　　济颠狠狠地瞪了巨灵神一眼：＂就是你这臭嘴巴，要不我的蟠桃怎么会自己蹦出来呢？＂
　　玉帝远远地瞪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长长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坐了下来，马上转过头来小声地对侍女阿霓说：＂把那个掉到地上的猪头洗一下，我晚上接着吃。＂
　　第二回 她的眼睛明亮，充盈着生命的颜色/by杨戬
　　从小，我就很喜欢我的妹妹，喜欢她那大而明亮的眼睛；喜欢她那顽皮可爱的神情；喜欢他拉着我的衣角；喜欢她甜甜地叫我哥。
　　我喜欢在春天野花绽放的时候带她去郊外看藏在满地绿草间星星点点的不知名的花儿，告诉她平凡的花儿虽然渺小却很美丽；我喜欢在夏天夕阳西下的黄昏带她去河边钓鱼，告诉她其实人就像水中的鱼儿一样，只要你心中不怀有非分的意想，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劳动，不为香喷喷的诱饵诱惑，就不会上当落钩，虽然生活平淡，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喜欢秋天狂风怒吼落叶满天的时候带她到林子里转悠，告诉她落叶虽然会随风飘零，却可以在生命离去的一刹那实现永恒的美丽；我喜欢在冬天白雪皑皑的时候带她去雪地里漫步，我告诉她虽然雪会让人感觉到冷，想逃避，但是它却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纯洁的东西。
　　妹妹在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眨着她那可爱的大眼睛，一幅深思的样子。而每当这时，我总会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叫她裳儿。
　　第三回 渴望一双眼睛，可以照亮我整个世界/by沉香
　　从我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我跟其他孩子不同，我没有母亲，虽然当时我并不明白母亲的真正含义，但是我真的想有一个母亲。我渴望在我饥饿时有一双灵巧的手会帮我做好香喷喷的饭菜；我渴望在我玩累时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依靠；我渴望在我受到欺负时有明亮而温柔的目光怜爱地拂过我的全身；我渴望在我恐惧时可以有一个人让我让我叫他妈妈；我渴望一双眼睛，可以照亮我整个世界。
　　我很消沉，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我只有七岁，但是我眼里冷漠的神情已经让我周围的大人感觉到害怕，他们说，他们从我眼中看到了一种叫比冰还冷的东西。
　　爸爸老是一个人沉默着，不喜欢讲话，我也很少跟他交流，在我印象中，他总是蹲在地上，一个人闷头叼着一个大烟斗。他从来没有抱过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除了我极少地叫他几声爸爸外，在我眼里，他跟村子里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杨家村的乡亲说我有一个舅舅，很高大，很威猛，张着三只眼睛，还老是带着一只大狼狗。那狼狗有一个很好听却又很戾气的名字。
　　他们说，舅舅叫它啸天犬。
　　我曾经问过爸爸妈妈在哪里？爸爸转过头，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我，那种冷意让我心里一阵发凉。他说，你妈妈被你舅舅关在了西边太阳落下的那座二郎山下。
　　知道她在那里，你为何不去救她？
　　不可能的，那路途很远，没有谁能到达；那山石很硬，没有谁能劈开。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看着他，满脸鄙夷：哪怕路途远似海，我也要让它成现实；哪怕山石硬如铁，我也要让它成废墟。山神想来拦我路，我就让他成肉饼；玉帝若要挡我道，我就叫他成阎帝！
　　第四回 距离虽远，回家有时却只要一瞬间/by杨戬
　　我决定去终南山找白眉道长习道，当我跟裳儿说出这个决定时，我看到了她眼里的伤感。
　　我说，＂裳儿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去了。＂
　　她轻轻地摇摇头，＂怎么会呢？哥哥总不能一辈子耗在田间，又跟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农民，日夜不歇地劳作，直到精疲力尽而死啊。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说着，她就转过脸去，我看到了她的睫毛上闪亮闪亮的，我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我历经艰辛来到了终南山，找到了白眉道长，他的眉毛很白，很长，弯弯地垂到嘴角边。我跪在他院门前，三天三夜，他才从他的小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轻轻地扶起了我：＂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里边站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师父指指他：＂这是你师兄寒真子。＂
　　我忙向师兄行礼。又听师父说：＂我以前只收了寒真子一个徒弟，现在包括你一共是两个，从今天起，我不再收徒弟了，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就在终南山上跟师父学道，学法术。一晃三年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他教我武功，教我变幻术，师父一共会五十六种变化，而我在短短的三年内就把其中的五十五种变化都学会了。就在师父说要把最后一变教我的当天晚上，他老人家就乘鹤西去。
　　我和师兄寒真子办完师父的后事之后，我就背起包裹回家了。
　　我满脑子都是裳儿的影子，不知三年没见，这小丫头长什么样子了，一定更漂亮了吧；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不知道懂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呢？三年来被我压抑住的思念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我发现我竟是如此想念我的裳儿妹妹。我想施展飞翔术，却怕飞到一半时因为功力不足摔下来，只好赶着步子走路。
　　刚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见寒真子师兄从路边的一颗大树后边转了出来。他看着我，一脸的冷笑。
　　我一愣：＂师兄有何事？＂
　　师兄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一脸茫然：＂我真的不知道啊，师兄，如果没事，我要回家了。＂
　　师兄笑道：＂好啊，可是你也不用那么急啊，回家不是很快吗？＂
　　我也笑了：＂师兄别开玩笑了，我家离这里有八千多里路，我想快都快不起来啊。＂
　　师兄笑得更欢了：＂那还是我送你吧，片刻即可回到家。＂
　　我大喜：＂师兄要用飞翔术帮我么？谢谢了。＂
　　师兄从后背上的拔出剑，脸上露出了杀气：＂不用谢了，现在我就送你回家。＂
　　第五回 劈开整座大山，我就能看到天使的微笑/by沉香
　　我一路向西行去，路过无数的村庄，渴了就在村落的水井边用吊桶打上水来喝，或者是在荒山野岭就着泉水喝，饿了就在村子里向那些朴实热情的村民讨点食物，他们听说我要去劈山救母，二话没说，送给了我很多干粮，让我背在身上。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悠颤悠地托出一把锋刃像锯齿的斧头，铿锵有声地说，孩子，去吧，尽管去吧，谁敢阻挡你寻母的路，你就把谁劈成两截！
　　我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夕阳西下，我忽然发现他们披着阳光的样子活象一尊尊的神。
　　翻越了七七四十九座大山，跨越了九九八十一条河流，我终于到了二郎山下，传说中太阳歇息的地方。
　　七年。
　　二郎山如一把锋利的利剑，直耸云间，劳累了一天的太阳静静地躺在地上歇息，通红的光亮给整座大山披上了一片眩目的光华。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直直地射在身上，我的五脏六腑在体内疯狂地翻涌，我的肌肤顷刻间被炙烤成血的颜色，我没有迟疑，大跨步地走到大山脚下。我的血被炙烤成汗珠，滴落在手中的斧头上，金光一闪，整个斧头变成金色，在火红的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闪电般地向二郎山劈去！
　　第六回 那一声巨响有如噩梦一般，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by二郎神
　　听到那声巨响的时候，玉帝正和太上老君在誉和殿下棋，我在一旁观看，平日里乖巧的吠天犬今天不知何故在一旁坐立不安。东嗅嗅西走走。太上老君见了笑道：＂二郎神你这狗崽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不去做正事，却在这里瞎闹乎。＂
　　我勃然大怒：＂小老儿，别以为你有玉帝罩着我就不敢拿你乍得，把老子惹急了，我照样把你大卸八块！＂
　　太上老君一愣，紧接着堆上满脸的笑容：＂你瞧我这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是说你的那啸天犬呢！你怎么就误会了呢？＂
　　我火气略微消了点：＂你说话之前先把要说的话在头脑里回味几遍，别说话不经过大脑。＂
　　太上老君尴尬地笑了笑：＂郎兄教训得是，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一直低头看棋盘的玉帝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我说，你的这条狗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最近手头紧啊？买不起精肉来喂它呀，你要是手头紧就说嘛！来我这里打个条子，到天庭金库里去领就是了。＂
　　我感到心里一暖：＂舅舅，不用了，虽然最近确实有点困难，但是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让您和天庭增加负担，忍一忍就过去了。＂
　　玉帝赞许地点了点头：＂说的是，怪不得你舅妈说你越来越有出息了，不过要是你确实缺钱花的话尽管说，看在亲戚份上，我只收三钱利息就是了。＂
　　我正要回答，就听到了那声巨响。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听到这么震耳的巨响，第一次是八百年前孙悟空一棒横扫天宫，那一次的情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心惊胆战的。无数次，我的噩梦都是以这声巨响结尾的，而今天的这声巨响又赤裸地敲击心头，让那些久藏心头的噩梦又一次一窝蜂地涌上心头，在胸腔中翻江倒海。
　　玉帝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掩饰住心头的恐慌：＂没事，玉帝有什么吩咐吗？＂
　　玉帝对我微微笑着：＂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第七回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太阳在他的脚边熊熊燃烧/by裳儿
　　一声巨响，四周的石壁一片摇晃。我觉得自己就像在一只被海水反复掀起的小舟上，五脏六腑都要被摇碎了一般。
　　那一刻，我想到了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恢复了平静，周围的石壁已经完全倒塌，周围是一片血红，漫天的尘土弥漫在周围，灰蒙蒙的一片。
　　整个天空都好似要塌了一样。
　　我忽然听见了一个稚嫩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像在尘世流传了上百年一般，透过漫天的尘土，坚实地打在我的耳膜上，敲击出震耳的声音。
　　妈妈。
　　妈妈！
　　我转过头，透过飞舞的尘土向外看，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太阳在他的脚边熊熊燃烧。
　　那一刻，永恒地凝固在千百年后的历史中。
　　第八回 那熟悉的恬静，在阳光下直直地照入我脆弱的心灵/by二郎神
　　远远地，我就看到二郎山那边的漫天灰尘，我透过飞舞的尘土看去，看见一个孩子，一个手中提着一把金光灿灿的斧头的孩子，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飞舞的灰尘在他的身边环绕，太阳躺在他的脚边熊熊燃烧。
　　我降落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我想站在他对面，怒喝一声，却不知怎么，我提不起勇气。
　　从他身上透露出的凛然正气令我退避三尺。
　　然后，我看见了她，七年未见阳光的她脸上有了苍白的颜色。但是她身上的美丽依旧惊人，那熟悉的恬静，在阳光下直直地照入我脆弱的心灵。
　　第九回 在功名利禄面前，他摊开了自己的手心/by裳儿
　　十几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金盔铁甲，高大威猛。
　　迎着我的目光，他低下了头。
　　＂你叫二郎神，是么？＂
　　＂裳儿，我……＂
　　＂别的你先别说，你只需回答我，你是不是二郎神？＂
　　＂是。＂
　　＂你是二郎神，再也不是我的杨戬哥哥了。＂我感觉到我的眼睛开始变得潮湿起来。
　　＂裳儿，你听我说……＂
　　＂不，你不要再说了。十四年前，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
　　＂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刚从终南山回来时候的情景么？＂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一天，我们好开心好开心，你搂着我，看了我好久好久，你的眼睛很亮很亮，亮得像天堂。＂他沉浸在回忆中，他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是的，那天，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做的茄子炒蛋和鲢鱼酸菜汤，你吃得很开心。＂
　　＂你的手艺向来不错，这十五年来，我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却从来没有再吃过那么好的菜了。＂
　　＂我记得你回来的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喂鸡，我还没来得及梳理头发，我那时的头发一定很乱很乱。＂
　　＂不，那时的你很美，美得我都惊呆了。＂
　　＂一见到你，我手中给鸡喂食的饭盆都掉到了地上。＂
　　＂你扑到了我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问你怎么了，你说没事，只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那时的我，只是拍拍你的肩膀，轻轻地问你这三年来你过得好吗？＂
　　＂我从你肩上抬起头，看着你，你的眼睛湿湿的，我说很好啊，每天喂喂鸡，种点水稻和蔬菜，闲暇时在林子里走走，很清苦却很闲适。＂
　　＂吃完了饭，我跟你说了我三年来习道的事情，我跟你说得很详细，你听得聚精会神。＂
　　＂当你说到你在回家的路上被你的师兄寒真子拦住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么担心。＂
　　＂是啊，我看到你的脸色变得煞白，我说你不用担心啊，我没有什么事的，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还能在这里吗？你笑了笑，说你什么都知道，只是还是很担心。＂
　　＂你说寒真子没有多说一句话，一剑就向你刺去。＂
　　＂他很狠，三年的相处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我一边躲闪一边问他师父是不是他害死的。他狞笑着说你知道得太迟了。＂
　　＂你说虽然他比你多学会一个变化，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必输无疑。我不明白，我说为什么他比你厉害你却说他必输无疑呢？＂
　　＂我……＂
　　＂你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必输无疑，因为他是邪恶的，而你则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我们每天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散步，有时我想，要是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过该有多好啊。＂
　　＂……＂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那人长了白花花的胡子，一连的慈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你知道吗？＂
　　＂他是太上老君。＂
　　＂那天，他对你说，你杀了寒真子闯了大祸，因为那寒真子本是灵山如来佛主座下的一名童子，他偷跑下凡间来学变化之术，怎知被你一剑刺死。＂
　　＂我本来以为他是想替如来佛主杀了我为童子报仇，哪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说既然你把童子杀了，而现在天庭少一个人，你就去代替他的位置吧。＂
　　＂我当时犹豫了好久。＂
　　＂太上老君看到你犹豫的样子，笑了，他说做神仙好啊，可以长生不老，没有人世间的烦恼，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还可以给你官当。＂
　　＂……＂
　　＂我本来以为这个老人真是太可笑了。神仙有什么好的？没有爱情，没有人世间的甜蜜和快乐。我深信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
　　＂哪知真正可笑的人是我自己。你答应了他的要求。在功名利禄面前，你摊开了自己的手心，你背叛了你自己。＂
　　＂不是！裳儿，不是的，要是当时我不答应，他一定会杀了我们俩的。＂
　　我看着他，一脸的不屑：＂你怕死么？死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不能留在人间，要是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就算长生不老又有何用？＂
　　＂可是虽然不能在人间，我们却在天庭相伴相守了。＂
　　＂相伴相守？＂我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相伴相守？真的么？＂
　　他的脸变得成猪肝的红色，＂虽然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毕竟都是生活在天庭啊。＂
　　＂同一个天庭？天庭有多大？我们一年见不到一次面。这也叫相伴相守？＂
　　＂……＂
　　＂当你答应那老人去天庭做神仙时，我内心绝望到了顶点。我真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你却不给我机会。你转过头来说裳儿你也跟我一起去天庭吧？＂
　　＂你没有理我，一脸哀伤地看着窗外。＂
　　＂你忽然跪倒在地上，对我哀求，裳儿，你就跟我走吧。＂
　　＂……＂
　　＂我最终还是跟你走了，我无法面对你的哀求。在我走出我们房屋的时候，我转身，含着泪把房门锁住，也把我的心轻轻地锁住。
　　虽然我知道我跟你一走就再也回不到尘世间来了，虽然我知道我这么一跟你走就注定是一辈子的悲哀，但是我忍心甘情愿地跟你走。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前方是一场难言的痛苦，却还是会无怨无悔地往前走。＂
　　＂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不，现在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跟你走的。＂
　　＂因为我心里怀着一个梦想，只要有梦想，就会有希望。＂
　　＂……＂
　　＂你知道么？你还是个凡人时，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神，一个高大威武的神。可是就在你即将成为真正的神的时候，在你跪倒在我脚下的时候，我心中的神轰然倒地。＂我的泪沿着脸颊流了出来，凉凉的，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儿。
　　他看着我：＂裳儿，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
　　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事情我都说了，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忘记了你。在山洞关押的十几年来，我每天都把你的解释反反复复地温习，可是，请原谅我，我不能接受你的解释。＂
　　他一脸的绝望，转过头，看了看沉香，转身缓缓地走了，他的背影变得修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孤独、无助、落寞。
　　忽然，他又回过头来：＂裳儿，我……＂
　　＂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我看着他，一脸的冷漠。
　　他终究是走了，慢慢地走到他的战车前，落寞颓废忽然一扫而光，他轻轻越上战车，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猛地一拉缰绳。他的背影就在一片轰隆隆的声音中远去。
　　我忽然又流泪了。
　　沉香走过来，我抱起了他：＂沉香，我的乖孩子。＂
　　＂妈妈！＂
　　沉香把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紧紧地。
　　我感到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脸上，好凉好凉。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再明亮，它静静地躺在地上，原本红彤彤的脸变得一片灰黑。
　　＂妈妈，杨戬是谁？＂沉香离开了我的怀抱，走到太阳边，很仔细地看了看它，回过头来好奇地问我。
　　＂杨戬是我哥哥，你的叔叔，他很好，很勇敢，大家都很敬重他。＂
　　＂可是他们说二郎神才是我叔叔啊。＂
　　＂不，他们骗你呢，二郎神不是你叔叔，杨戬才是你叔叔。＂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他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在他决心离开尘世当神仙的那一刻。＂
　　不知怎么，我心中忽然又回荡起刚才的话来：＂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事情我都说了，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忘记了你。＂
　　真的都说了么？
　　真的忘记了么？
　　迎面有一股风吹过，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十五年前。
　　杨戬回来的那天晚上。
　　我正在厨房里洗碗，杨戬走了进来。
　　＂裳儿，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他说。
　　＂有什么话，你说吧。＂我把手往后甩了谁，水珠轻轻地飘荡在空气中，在昏暗的油灯下发出奇异的光。
　　＂你知道吗？我们不是亲兄妹，你是父亲十四年前在村边的大榕树下抱回来的。＂
　　我只觉得一阵发晕，杨戬扶住了我。
　　＂父亲去世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他要我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还说何去何从都由你来决定。＂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摊开。
　　发黄的纸上的有一排血红的字＂哪位收养婴孩的好心人，我们夫妻被人追杀，四处逃亡，为了避免孩子遭受毒手，只好把她放于此，希望收养人能好好抚养这孩子。一对感恩不尽的亡命夫妻。＂
　　良久。
　　杨戬定定地看着我：＂裳儿，虽然我很想留你下来，我甚至有过不告诉你事情真相的念头，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你，这是你的权力，我没有权力剥夺。你已经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走。＂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他眼里闪动的泪花。
　　我相信，从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他，一个曾经是我哥哥的人。
　　第十回 看着他温柔的眼眸，我听见了心往下沉的声音/by阿娥
　　济世佛主济颠静静地站在玉栏边。
　　我从他身边走过，悄悄地。
　　＂阿娥。＂他忽然叫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问我，笑得怪怪的。
　　＂今天？＂我一愣，＂五月初五啊。怎么了？＂
　　＂你真的忘了么？＂济颠定定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似的。
　　＂忘记什么呀？我本来就不记得什么，何来忘却？＂我忽然感觉心里发毛。
　　＂好的，没事了，你走吧。＂济颠一脸无奈。
　　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走进誉和殿，玉皇大帝正和太上老君下棋。
　　＂你有点创意好不好？每次都让着我。＂玉帝把嘴巴鼓得老高。
　　＂我……我……＂太上老君满脸冒汗。
　　＂我也不是不许你让我。＂玉帝看了看太上老君，＂我只是说你要有点专业精神嘛！让要让得有水平，别一下子就被我看穿喽！＂
　　太上老君陪笑着：＂那是那是，玉帝聪明绝顶，一下就看出来了。＂
　　＂不许你用这个词。＂玉帝恼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听这个词，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啊？！＂
　　＂那……那用什么词啊？＂太上老君不断地擦着额头的汗水。
　　＂用聪明满顶！＂玉帝一脸的自豪。
　　＂聪--明--满--顶--？＂太上老君一脸惊异，＂为什么呀。＂
　　＂不许问为什么。＂玉帝拍着桌子叫道，＂难道什么事情都有原因的吗？＂
　　＂没有没有。＂太上老君赔笑。
　　玉帝还想说什么，一转头见我站在旁边，问道：＂有什么事啊？＂
　　我说：＂王母娘娘请您去一趟。＂
　　玉帝叫道：＂那你不早说！＂
　　我颤声道：＂是您说的，您跟老君下棋时不许别人打搅的……＂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玉帝朝我挥挥手，转头对太上老君说，＂你也先下去吧。＂
　　＂是。＂
　　太上老君在前，我在后，退了出来。走到拐角的时候，我禁不住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一看着实让我大吃一惊：玉帝摘掉了桂冠，用手拂着光凸凸的脑袋，小声嘀咕着：＂叫聪明满顶多好，偏要说什么聪明绝顶，好象自己很有文化的样子。明明是不给我面子嘛！＂
　　我走到殿门边上，济颠还在玉栏边极目远眺。我蹑手蹑脚地想从他身边溜过，眼看着刚要溜走的时候，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你真的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我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他的眼睛湿湿的：＂你真的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我看见他温柔的眼眸，忽然感觉到心咯噔一声往下沉。
　　第十一回 那一斧劈开了整座大山，也劈碎了所有关于神和命运的传说/by裳儿
　　＂妈妈，爸爸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怀里的沉香忽然仰起头来问我。
　　＂他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是他不喜欢说话啊。＂我柔声地说。
　　＂那他为什么不来救你呢？＂
　　＂他是一个凡人，怎么敢冒犯天庭来救我呢？＂
　　＂可是我也是凡人，为什么我就可以来救你呢？＂
　　＂那是因为你想你，你爱我，你想让妈妈早日脱离苦海啊。＂
　　＂那就是说爸爸不想你，不爱你，不想让你早日脱离苦海了？＂
　　＂小孩子不许乱说话。＂我轻轻地拍了拍沉香的肩膀。
　　＂好喽，不说话就不说话喽。＂沉香委屈地说。
　　我低下头，看着怀里满身破衣的沉香，＂香儿，回到家妈妈给你做新衣裳好吗？＂
　　＂好啊。＂沉香微微仰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回家呢？爸爸不爱你，也不爱我，我们为什么不在最近的村庄里住下来呢？＂
　　我轻轻地揉着沉香的脸颊：＂有很多事情，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再更改了的，虽然明知会有很多痛苦，但是面对时，你还得忍受。＂
　　＂但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痛苦的错的却还要坚持呢？为什么不重新选择呢？难道就注定要守着错误过一生吗？＂
　　＂孩子，你还小，你是不会知道的，有的东西是命，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不管你怎么努力，不管你反反复复轮轮回回，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宿命。＂
　　＂可是我不信！＂沉香离开我的怀抱，恨恨地说道，＂从小我就不相信命运。五岁那年，他们说杨财主家的小狗不能打，但是在它咬我的时候，我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断了它的一条后腿；六岁那年，他们说村头的土地庙不能亵渎，但是我一棒子打破了土地的脑袋；七岁那年，爸爸说你被神压在山下，他说那路途很远，没有谁能到达，他说那山石很硬，没有谁能劈开；他说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都无法改变；他说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但是我却走了出来，一路往西走，一走就是七年，我用一个刃如锯齿的破斧头劈开了整座大山，也劈碎了一切关于神和命运的传说。＂
　　他转过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扑闪扑闪，里边发着刺眼的光芒：＂妈，你想知道七年前我走出杨家村时对爸爸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我问道。
　　他的头向远方看去，凝视着远方的某一点，声音铿锵有力：＂哪怕路途远似海，我也要让它成现实；哪怕山石硬如铁，我也要让它成废墟。山神想来拦我路，我就让他成肉饼；玉帝若要挡我道，我就叫他成阎帝！＂
　　看着沉香，我忽然发现，他已不再属于我，因为他的脑海里有太多太多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第十二回 灯光下，他站成了一尊光彩夺目的神/by阿娥
　　玉帝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他向我摇摇手，示意我不要声张，走到巨灵神的身后，他忽然高举双手，用力一拍巨灵神的肩膀。
　　＂靠！哪个龟儿子打老子？找死么？！＂巨灵神抓住了玉帝的手，用力一捏，疼得玉帝直叫乎，巨灵神猛地回过头来，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触电似的放开了玉帝的手，扑地一声跪倒在地：＂玉帝饶命，玉帝饶命啊！我不是有意骂您的。＂
　　＂起来起来，这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想玩罢了。＂玉帝抚摸着青肿的手，连连细着气，＂痛死我了！＂他皱了皱眉头，忽又顽皮地笑着，顿了顿：＂还别说，真的很好玩呢！挺刺激的。＂
　　转过头，看着巨灵神：＂你今天表现不错嘛！以后我还会跟你玩的，你别管那么多，只管用力捏用力打就是了，痛了才会舒服嘛！＂
　　巨灵神一脸惶恐：＂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以后不许你自称微臣，要说老子！＂
　　巨灵神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不断地用手背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它们的势头：＂玉帝，微臣实在不敢啊！＂
　　＂大胆！＂玉帝怒道，＂还敢说微臣，还敢说不敢！＂
　　巨灵神的脸上一片死灰，停了许久，忽然咬咬牙，大叫：＂靠！老子从小到大怕过谁了？叫就叫，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玉帝一脸的赞许，＂真是孺子可教啊！
　　不错不错！＂
　　巨灵神看着玉帝，一脸的惊奇。
　　我在一旁看得简直要晕到了，玉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成了一个受虐狂了？！
　　玉帝快步走向门口：＂我先走了，以后再玩。＂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见玉帝的影子消失在门口，巨灵神一下就坐倒在地上，仰天长叹：＂今天我是撞到鬼了吧？！＂
　　济颠像一个幽灵，从殿外飘了进来。
　　＂怎么了？＂他笑着问道。
　　＂玉帝今天好象有点不正常啊。＂巨灵神看了看济颠说。
　　＂不会啊，我觉得很正常。＂济颠神秘地笑着，＂人本来就有两面的，一个是现实中的自己，一个是理想中的自己；一个自己活在世俗中，另一个高高地活在天上。＂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活在天上的，又何来一个世俗，一个天上呢？＂巨灵神挠着脑门，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
　　＂说你傻你不信！＂济颠气得用手指在巨灵神脑门上敲了一下，＂我说的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而是指理想中的天。＂
　　＂真的有两个天吗？＂巨灵神把嘴巴张得大大地，＂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济颠气得在殿内来回走动：＂我说的另外一个天就是理想的意思！＂
　　＂早说嘛！说理想不是很清楚嘛！你的表达有问题。＂巨灵神斩钉截铁地说。
　　济颠只差没有跳楼：＂你……你……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别在这里耗日子了。＂
　　巨灵神一拍脑袋：＂对了，太上老君让我去一趟我都还没有去呢！
　　我得走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我也转身往外走。
　　济颠又唤住了我。
　　阿娥。
　　你别走。
　　他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说，心里满是恐慌。
　　＂转过来。＂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看着我的眼睛。＂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身。
　　他的眼睛很明亮，和他身上破旧的衣服很不对称。
　　＂为什么老是逃避？＂他走前几步，和我仅有三尺之遥。
　　＂什么逃避？＂我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是仕女，你是仙臣，我们没有什么相干的。＂
　　＂真的没有相干么？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起来，＂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日思夜想，想的都是你，我被贬下凡间，我并没有丝毫怨言，我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还有希望再见到你；只要我还能再见到你，我就一定要亲口对你说我爱你，不论前面是油锅或是刀山，我都无怨无悔。＂
　　＂你这又是何苦呢？济颠。＂我的心忽然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泪流了出来。
　　十五年前。
　　我跟着太白星从多闻府里走了出来，太白星说玉帝昨天决定把我从多闻府调到誉和殿，做誉和殿的仕女，他说你应当高兴才是，多闻在天庭只是一个末流的小官，没有什么出息的，到了誉和殿，你就可以每天见到玉帝和娘娘了，说不定哪天玉帝一高兴，封你个什么官做做呢。他笑了，一颠一颠地在前面走着。
　　在誉和殿做事很累，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差次，就会闯下大祸，誉和殿里原来有两的仕女就是因为不小心把琉璃杯打碎了而被玉帝下令贬到凡间做猪。我的日子就这样提心吊胆地一天天过去了。
　　华衣使济颠的英俊是天庭著名的。在多闻府做仕女的时候我就听别的仕女说过。他是管理天庭丝织品的官员，据说他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衣裳。走在天庭里，如同一个梦，一个女人心中的梦。
　　如果说当我听到要到誉和殿做仕女后有什么期待的话，那就是我希望能看看他，看看济颠，看看那个被女人们传为神话的华衣使。
　　后来我见到了他，果真长得高大英俊，身上华贵的衣服把他映衬得光彩照人。
　　每次他在的时候，我都偷偷地看他。
　　他好象发觉有人在看他，一侧身，眼光朝我直扫过来。
　　他对着我微微一笑。
　　笑得我心神一曳。
　　忽然间，我发觉，他已经偷偷地跑到了我心里。
　　五月初五。
　　我去采蟠桃的时候，遇见了他。
　　他远远地就向我微笑，＂阿娥，你去哪里啊？＂
　　我羞怯地说：＂娘娘让我去摘蟠桃。＂
　　他笑了：＂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没有什么事。＂
　　我心里又惊又怕：＂这不大好吧？＂
　　＂没事。＂他笑得更灿烂了。
　　＂阿娥，这个蟠桃好大啊。＂他手捧着一个蟠桃向我走来。
　　＂呀，是很大。＂我高兴地伸出手接着。
　　我们的手碰在了一起。
　　我忽然看到眼前浮过了一片粉红色的雾气，雾水落在脸上，很湿，很凉。
　　他猛地缩回了手，偷偷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到脸红耳鸣，心砰砰砰直跳。
　　神仙会有爱情吗？
　　我在心底问自己。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我问道
　　＂没有什么。＂他慌忙地掩饰着，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是吗？＂我心里一阵欣喜。
　　＂我想对你说……＂他的脸变得通红，如天边的红霞。
　　＂什么？＂我只觉得我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等待的那一瞬间，我却如同等了一百年。
　　现在想来，如果他那时候对我表白，我会怎么样呢？转身就跑？
　　一言不发？扑上去抱住他？
　　我不知道。
　　我看着他，满怀期待地。
　　他终于开口了：＂你做我妹妹好吗？＂
　　一刹那，天崩地裂。
　　那天，誉和殿里办宴席，我负责倒酒，在给华衣使倒酒的时候，心神荡漾，竟把酒撒在了华衣使的身上，我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擦干净。
　　那知手中的玉壶一下子锵然落地，一片片雪白闪亮的玉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
　　本来还是闹烘烘的大殿忽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一会，王母娘娘方才如梦初醒，一拍龙桌：＂阿娥！你胆敢把我最珍爱的玉壶摔坏……＂她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哆嗦着：＂来人！＂
　　我头晕目眩，身体一阵摇晃，一阵极度的恐惧包围着我的心灵，然后一点点地蚕食着。
　　＂慢着！＂华衣使济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玉壶是我打碎的。＂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灯光下，他站成了一尊光彩夺目的神。
　　第十三回 我放下了石山，却听到了心灵破碎的声音/by二郎神
　　我已无痛，我已无心。
　　裳儿的话像一只大锤，重重地击在了我的胸口，那一瞬间，痛已消失。
　　走回宁寒府的时候，啸天犬忽然发出一阵狂叫。
　　我打开西厢的一扇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死亡的黑暗。
　　十五年前。
　　太白金星在前面领路，我拉着裳儿的手紧紧地跟在后边。
　　裳儿的手冰凉如水。
　　玉帝坐在誉和殿的玉龙椅上，高高在上。
　　＂我封你为镇西将军吧。＂玉帝和蔼地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叫二郎神。＂
　　二郎神。这么雄武的名字就是我的了，我听见了心里体内血液涌动的声音。
　　裳儿却要离开我了，她被安排到王母娘娘的寝宫做仕女。
　　她随着另一名仕女离去的时候，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一阵细微的疼痛，好似被针刺了一般。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到裳儿。直到一年后。
　　那一天大早，我还在睡觉，太白金星匆匆地跑了进来：＂你怎么还在睡觉？出大事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太白金星气喘息息地说：＂王母娘娘发现你妹妹裳儿怀孕了！＂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只觉得头一晕，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太白金星赶紧伸出手来扶着我：＂裳儿已经承认了，孩子的父亲就是前一段时间刚因为摔坏玉壶被贬下凡的济颠！＂
　　我的胸口忽然一阵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边翻滚似的。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我口中疾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瑰丽的彩虹。
　　裳儿平静地站在誉和殿上，脸色冷竣，看到我来，她似乎愣了愣，但又马上恢复了常态，她两眼看着玉帝，死死地。
　　玉帝看着他，满眼的鄙夷：＂你触犯了天条，知罪吗？＂
　　裳儿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不。我没有错。＂
　　＂你私自和济颠会面，并做出了有伤天庭风化的事情，还说没有错？！＂玉帝龙颜大怒。
　　＂如果做神仙就不能拥有爱情，我情愿做个凡人。＂裳儿的眼里忽然涌出了泪花。
　　＂好！我就让你做个凡人，做个拥有爱情的凡人！＂玉帝回过头，对我说，＂她是你妹妹，我就要你亲自把她压到二郎山下去！＂
　　＂裳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二郎山前，我看着裳儿，她的脸上挂着泪花。
　　＂不为什么。哥哥。＂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欢快的光芒。
　　＂不要怪我，裳儿。＂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手平托，二郎山平平稳稳地矗立在空中。
　　裳儿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头顶黑硬的山石，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轰＂地一声，我放下了石山，却听到了心灵破碎的声音。
　　半年后，我又去了一次二郎山，因为裳儿生了，娘娘要我去把孩子接出来：＂孩子是无辜的，你去把他接出来吧。＂娘娘一脸的慈祥。
　　我把孩子小心地从裳儿怀里接了过来：＂我把他带到天宫去。＂
　　＂不！＂裳儿叫道，＂你难道觉得我们做神仙还不够痛苦吗？你又怎么忍心把孩子也送进去？＂
　　我无言。
　　＂你把他送回杨家村吧。＂裳儿轻声道，＂他只有也只能回那里的。我相信那些可爱的乡亲是会收容他的。＂
　　我转身走出那个二郎山内核关押裳儿的狭小的石屋，正要把石门关上，裳儿转身，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
　　＂他叫沉香。＂
　　阿牛是杨家村最老实憨厚的40来岁的普通农民，婚后丧妻，没有再婚，我把沉香交到了他的手里，他高兴得几乎要喊娘了。
　　第十四回 因为爱，所以无法原谅/by阿娥
　　济颠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沉静地看着我，眼神明亮，让我又想起了十五年前他站在誉和殿时的情景。
　　＂你当时为什么要提我背那个黑锅？＂我几乎不敢看他的脸，＂你明明知道那个玉壶是我摔坏的。＂
　　＂没有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纯净，＂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什么，我有一个念头，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受罪，我不能让你受苦。＂
　　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为了不让我受罪，为了不让我受苦，宁愿自己受苦，自己受罪，愿意自己被贬到凡间做凡人？＂
　　＂我不知道。＂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悲哀，这是我十五年来见过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唯一一次悲哀。那眼神似一根针一般，刺痛了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十五年来，我在凡间救苦救难。我看到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些，都是他们无法把握的。可是我能。我能帮他们把病魔从身边赶走，我能帮他们找寻失去的物品，我甚至可以帮他们延长自己的寿命，可是，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虽然摆脱了病魔的纠缠，却不能面对心灵的创伤；他们虽然找到了自己的物品，却不能和亲人团聚；他们的寿命虽然得到了延长，却无法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他们还是无法面对宿命。＂他变得越来越激动，＂命运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来不知道，玉帝也不知道。别看玉帝是天地间的主宰者，可是他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在自己的宫殿里被一只猴子打得趴到了桌子底下；如来法力无边，可是他依旧摆脱不了心魔的折磨。既然无法与命运相抵抗，我们又何必还拿脑袋去与他碰撞呢？在理想与现实不断地摩擦之后，你只会发现，最终头破血流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顿了顿，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十五年前，我被贬下凡尘。以前一天一身新锦服的我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穿着破旧，满脸污垢的假和尚。但是我没有放弃，并不是我不相信现实，并不是我不相信命运，只是因为我爱你，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能说服我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一阵风吹过，泪水飞散，飘落。
　　济颠伸出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阿娥，十五年来，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我爱你。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玉帝不可以，时间也不可以，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它，因为，我们的相遇是一场缘，是我的一场劫难，是我们的宿命，你不得不去面对它。＂
　　我有一种冲动，一种扑入他怀里痛哭的冲动，但是我强忍住了。
　　我们之间有太大的距离，有太多的不可饶恕。
　　＂你为什么不肯面对？怕玉帝？还是不肯原谅我当初没有及时向你表白？＂
　　＂不。当初是你救了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玉帝虽然可以主宰天庭的一切，但是只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有一天都是幸福的，都是满足的。但是去却不能跟你在一起，请你原谅我。＂
　　＂那么，是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十五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从来没有谁能让我如此魂牵梦绕，从来没有谁能像我这样爱你。但是我却不能和你在一起，没有为什么，或许这是缘分不够，或许这是传说当中的宿命。＂
　　看着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我的泪也落了下来。
　　我爱他。
　　我却不能原谅他。
　　因为他背叛了我。
　　因为他和裳儿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因为爱，所以无法原谅。
　　第十五回 淳朴的人，卑鄙的仙/by二郎神
　　我是一个很淳朴的人。
　　还在杨家村的时候，邻居刘婶家的孩子病了，我会深更半夜抱着他跑几十里的山路去看大夫；隔壁杨大爷屋顶漏水了，我会上山抱来一大把干茅草为他重铺屋顶；我会像一个孩子，看春天的百花争艳，看夏天的大雨滂沱，看秋天的落叶飘零，看冬天的大雪纷扬。那时的我，虽然很穷，却很满足很快乐。日子过得像天堂。
　　我是一个卑鄙的仙。
　　我很卑鄙，当我听说裳儿怀上了济颠的孩子后，我私自下凡去寻找济颠，暗地里拿走了他身上的玉配；我很卑鄙，当玉帝问我巨灵神这个人怎么样时，我海阔天空地在他面前说了一大堆坏话；我很卑鄙，在王母娘娘无意间看到我身上的玉配时激动而惊奇地问我是不是我的时候，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王母娘娘便把我错认为是她失散的妹妹的孩子，于是，我就摊上了玉帝这么一个舅舅。
　　于是，我就成了玉帝的外甥。
　　我因为是玉帝的亲外甥，所以被玉帝委以重任。接着，我便施展软硬兼施，使用各种手段拉拢人心，成了一仙之下万仙之上的霸主。
　　玉帝见了我也会让我三分。权力成了我最大的追求与自豪。
　　第十六回 面对的时候，我总想逃避/by阿娥
　　面对他的时候，我总装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可是此时内心的痛楚只有我自己知道。从我的手轻轻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不可能再有别的人让我如此心迷神醉，所以，我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从此以后我的心便不再流浪。我相信我是找到了我前生约定的那一半。
　　和他见面的每一次我都是开心的，虽然我们不能说话，但是只要能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于我已是心满意足。那点点滴滴、每一刻都是我最美丽的记忆。我喜欢看阳光透过头顶班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芒；我喜欢看他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明亮非常；思念的日子，我把他的样子涂满了整个脑海。和他在一起，不浪漫，我却很满足；我喜欢在前进的道路上不断地追寻属于我和他的未来。
　　虽然我知道神仙是不应该有爱情的。
　　神仙真的不能有爱情吗？没有了爱的神仙还是神仙吗？我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也一遍遍地默默问他。
　　看不到他的日子，思念成了我对他唯一的情感表达。他的每一句话语都是我最真最美的牵挂与眷念；他的一颦一笑时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显得那么朦胧而不可捉摸。正是这样若即若离的美丽让我足以用自己的一生去温柔地爱护与珍惜。
　　我知道，此刻他的心里也正在想着我，正如我正在想着他一样。
　　或许他永远都不明白我到底有多么想念他，但是我相信他是会明白的，只有他才是我此生永久的唯一。
　　可是，在我听裳儿说那是济颠孩子的一刹那，我的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一般。湿湿的、凉凉的。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面前的景象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事实。
　　曾经怎样的爱他。他是我整个的世界。然而，现实无情，爱不得已夭折。从此，我一无所惧，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十几年过去了，可是当时心头那种牵挂与悲伤绝望的心情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泪眼婆娑。当他对着我流泪，对着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几乎要扑上前抱着他，告诉他我有多么爱他，这十几年来我是多么想他。可是，我没有，在那一瞬间，我又想到了裳儿，想到了她高高凸起的肚子。
　　爱真的是自私的吗？爱真的是不可原谅吗？泪眼朦胧中，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我求娘娘把我从誉和殿调到了她的寝宫。我不愿意再见到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可是，终究还有见面的时候。有时候我在路上遇到他，我总是低着头，从他身边跑过，我能感受到他正用一双热切的眼睛看着我，但是我不愿意抬头，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眼中溢出的热泪。
　　或许我是可以遗忘的。
　　或许我是可以抛开很多的东西，重新开始生活的。
　　爱过，恨过，伤害过，然后可以离别和遗忘。
　　第十七回 他眼神的寂寞，令我无所适从/by裳儿
　　我们还是回到了杨家村，虽然沉香并不想回到那个给他无数悲伤与痛恨的地方。可是我告诉他，这里虽然有太多你不愿意看到的人，你不愿意触及的伤痛，但是这里是你的家，你就不得不回去，不得不去面对。
　　他的脸上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神情，深沉而寂寞的。我无所适从。
　　院门还是紧锁着，锁已经生了锈。我从怀里掏出钥匙，放了进去，轻轻地扭动。我听到很细微的咯噔一声响，如同心头发出一般。然后，我看见锁头弹开，沧桑而缓慢地。
　　沉香看着这一切，沉默地。
　　院子里的葡萄架已经微微地倾斜，支撑的木桩上布满了虫咬的痕迹。屋角的菊花已经只剩下一蓬黑糊糊的颓败的枝叶。石砌的台阶上生满了暗青色的苔藓，低迷而阴郁。推开屋子，屋里的一切还是像十五年前一样，温馨而暗淡，散发出浓郁的霉气，几乎令我窒息。
　　沉香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然后打开窗户，开始收拾，冷淡地，漠视一切。
　　屋角还挂着杨戬从终南山给我带回来的一枝横笛，翠绿如玉。
　　乡亲们知道我回来了，都跑来看，只是他们不敢和我说话，更不敢进屋，我知道他们怕我，不管我是神仙也好，是妖怪也罢，他们都是不敢走近的。
　　阿牛也来了。他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对沉香说，你妈妈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就跟着她吧。
　　我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沉香。
　　他对我淡淡一笑，走出门去。
　　没有言语。
　　七年的照顾，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到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人单独照料着。我知道他的艰辛。我想他是很爱这个孩子的，但是随着孩子的长大，他逐渐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内心有太多他不理解的东西。他明白这个孩子始终是要走的，他无法让他成为自己理想中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人。
　　虽然那是个才几岁的孩子。
　　我想追出去对他说些什么。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我知道话语的苍白与无力。
　　我和沉香就在杨家村生活了下来。一住就是两年。
　　两年后一个夏天的早晨，沉香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要走了。妈妈。他说。
　　我内心很平静。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我知道杨家村是留不住沉香的。他有太多太多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的心只有在漂泊中才能获得生存。
　　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明天。明天一早我送你走
　　好吗。
　　我问。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点头。
　　那天晚上，我到镇上买了猪肝和牛肉，做了他最喜欢吃的芹菜猪肝和清炒牛肉。看着他安静地吃完，然后帮他收拾行李。
　　他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我要一身衣服。
　　可以让我替换的衣服。
　　就足够了。
　　妈妈。
　　其他什么都不要。
　　我回过头。他的眼睛直视我
　　明亮。隐藏着一点点惶恐与忧伤。
　　天亮了。
　　沉香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他走到了我的房前。
　　妈。我走了
　　他说。
　　我送你吧。我说。
　　我的心里酸酸的。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可是真正来的时候，我还是无法使自己平静。
　　不用了。他对我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就送到村口的榕树底下。我说。
　　他犹豫了一会。
　　好吧。
　　他说。
　　你打算去哪里？
　　村边的榕树下。我问。
　　京城
　　他回答。
　　一点也不犹豫。
　　以后回来吗？
　　我感觉到我的眼泪马上要流了出来。
　　可能吧。
　　他说。
　　我会回来的。
　　如果可能。
　　你回去吧。妈妈。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保重。
　　他的眼睛有点湿润。
　　然后，他就踏上了征途。
　　没有回头。
　　榕树枝繁叶茂。上面爬着很多不知名的藤枝。
　　阳光很强烈。透过树枝，斑驳地打在我的手臂上。
　　还有知了的叫声。
　　渐渐地。
　　整个世界模糊起来。
　　第十八回 低矮平房里的快乐神仙/by阿娥
　　这几天，整个天庭都好象神神秘秘的。大家在誉和殿进进出出，小心翼翼地说话。连一向笑脸盈人的王母娘娘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满心疑惑。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转过头来。看到了济颠。
　　他的眼神凄凉。凄凉得我的内心一阵疼痛。我忙转过身去。
　　他站在我身后。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是时间所无法改变的。＂他顿了顿，＂你为什么不肯见我？转过身来，好吗？＂
　　我没有转身。可是我的泪已经掉了下来。
　　＂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得到你的谅解。可是我要你知道，我会等你的，不管是五百年还是二千年，我都会等，一直等到你原谅我为止。＂他的语调变得坚定起来。
　　＂没有用的。＂我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冷漠的语调说，＂你别再浪费时间了。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可是……阿娥……＂他的话语已经变得哽咽起来，＂我……＂
　　他忽然不再说话。我见没有了动静，举步要走。他又忽然说：＂阿娥，这一段时间你能少走动就少出来。天庭不大安宁了。＂
　　我心里一惊。想问为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似知道我心思一般，接着说道：＂最近玉帝总是怪怪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跟个孩子似的，处处捉弄人。易医使想给他诊脉他却不依，说自己没病。现在天庭上下都为止烦恼呢。＂
　　我忽然想起玉帝捉弄巨灵神的情景。当时只是惊讶玉帝为何变得如此奇怪。现在想来才知道玉帝可能真是贵体欠安了。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道：＂谢谢济世佛主的关心。＂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径自离去了。
　　我走到誉和殿的玉栏前，正要跨步进去，王母娘娘忽然从门内侧冲了出来，几乎撞了我一个满怀。
　　我一惊，忙往一边闪去。但娘娘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
　　我忙伸出手来扶住她。正要向她赔罪，却听得她大叫：＂阿娥，你来得正好。有件事要你去办。＂
　　我向娘娘行了礼：＂娘娘请吩咐。＂
　　娘娘急道：＂你去请济世佛主济颠来一趟誉和殿。＂
　　我略一迟疑，心想娘娘叫济颠来做什么。却不敢多问，鞠身道：＂奴婢遵命。＂
　　我转身向外走去。忽听娘娘在身后叫道：＂快去快回，叫济颠火速赶来。＂
　　我回身行礼：＂遵命。＂
　　我快步朝西走去。不一时便到了济世宫的门前。济颠的居所济世宫位于天庭的西南边。和嫦娥的广寒宫遥遥相望。两者却相差甚远，广寒宫气魄宏大，济世宫虽然也是一个＂宫＂，却只是一间小平房，且低矮异常。连天庭的一个普通侍人的住房都不如，就跟个柴房一般。想起济颠未下凡时居宫宏伟，奴仆成群的光景，再看看眼下这般情景。我的眼眶不由得一热。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敲了敲房门：＂娘娘请济世佛主到誉和殿一趟。＂
　　过不一会，门吱的一声开了。济颠从里边探出头来。看到是我，他忽地一惊。忙把房门大开，对我微笑道：＂你……原来是你……进来坐一坐？＂
　　我很是尴尬，低下头去，＂不必了。娘娘请济世佛主马上到誉和殿去一趟。＂
　　济颠不再说话。当先往誉和殿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本就不强壮，在淡淡的云雾中更显瘦弱，甚至有点猥琐。
　　我心里忽然一阵心酸。想起他为了我所受的苦，心头一热，几乎就要扑上去投入他的怀里。
　　正当我心神摇曳的时候，忽听娘娘道：＂你终于来了。＂
　　我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我盯着济颠的背影，想着心事间，竟已到了誉和殿。
　　我脸上忽觉一烫。幸好娘娘只在注意着济颠，对我的失态丝毫不觉。
　　济颠对王母娘娘一鞠身：＂不知娘娘找小神来有何事？＂
　　王母娘娘道：＂这几天玉帝身体有所不适，我请易医使来给他整治，易医使却找不出病根……＂
　　娘娘转过身来，看了看济颠：＂你在凡间时能医治世间任何疑难杂症，是百姓心中的菩萨，我和玉帝都相信你的医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那次贬你下凡对你确实是残酷了点儿，但是你应该谅解，我们都是没有办法的……这次，或许只有你才能医治玉帝的怪病了。我答应，只要你医治好了玉帝的病，我们可以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不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
　　济颠淡淡地笑了笑：＂娘娘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记仇的人。玉帝我是一定会试着诊治的，我一生过得平平淡淡，也没有要求，况且……＂他转身看了看我：＂况且，很多事情都是我所无法奢求的，就算你帮我得到了。我仍然无法真正拥有她。＂
　　我低下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娘娘一脸的迷茫：＂对，你说得对……那……济世佛主现在就进宫给玉帝看看？＂
　　玉帝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脸的疲惫。
　　济颠把手搭在玉帝的手腕上，良久。
　　娘娘和我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没事。＂他笑了笑，＂玉帝其实没有什么。只是公事太多，操劳过度罢了。我开个药方。玉帝喝下几剂就没事了。＂
　　在济颠写完药方走出殿门的时候，娘娘跟了出来：＂告诉我，玉帝患的到底是什么病？＂
　　＂没有什么。玉帝只是劳累过度而已。＂
　　＂你别骗我了！＂娘娘脸上浮现出不悦，＂我知道没有那么简单。要不为什么易医使一筹不展的？＂
　　＂你真的想知道？＂济颠转过身，看着娘娘。眼里发出淡淡的光芒。
　　＂对。＂娘娘愣了愣。随即坚定地说道。
　　＂那好。＂济颠定定地看着娘娘，＂玉帝患的是一种怪病。这种病的病因确实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一样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引起的。玉帝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机会让自己充分地松弛下来。而且由于身份的限制，他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玩乐，长期的压抑使得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于是，他的精神出现了分裂……＂
　　＂分裂？＂娘娘的脸变得苍白，＂那该怎么办啊？＂
　　＂您别急。＂济颠同情地看了娘娘一眼，＂这种分裂是指玉帝的头脑中有了两种相互对抗的思想。第一种思想是其本身的玩乐的天性，这种天性鼓动着玉帝，鼓动他去玩乐。而玉帝内心的另一种思想又在压抑着玉帝，要他按照自己的身份做事。别失了体统。在这样双重压力下，玉帝便会在一些时候做出一些有违于常规的事情。＂
　　＂原来如此。＂娘娘的脸色变得和缓起来，＂那你刚才给他开的药方可以完全医治好他的病吗？＂
　　＂刚才我说过了，玉帝本身并没有什么病。只是压力太大的缘故。把一些烦琐的事情交给别人办。让玉帝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这才是治本的根本途径。＂
　　＂好，我一定让玉帝好好休息。＂娘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辛苦你了，济世佛主。＂
　　济颠笑了笑：＂没什么。如果娘娘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好的。＂娘娘对济颠微笑着说。
　　济颠对娘娘鞠身告退。
　　娘娘突然好象想起什么事情似地：＂济世佛主等一等。你还没有说你要我帮你完成什么心愿呢！＂
　　济颠愣了愣，道：＂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玉帝的身体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娘娘温柔地说：＂你不要我帮你完成心愿，我也不勉强，不过我会帮你完成一件事情的。＂说完，她神秘地笑了。
　　济颠看到娘娘笑，也笑了：＂娘娘，您平时没事就多陪玉帝走走，玩玩游戏。你不知道。有一次，我见玉帝在和巨灵神玩呢。＂
　　娘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十九回 朝为布衣暮为臣/by沉香
　　走了往京城的路上，我泪流满面。
　　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我恨那个别人把他叫二郎神的人。恨他的无情无意。
　　从我七岁那年开始，我心里就有一个欲望。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把二郎山压在母亲头上的舅舅--二郎神。
　　在我从杨家村走到二郎山的那七年多时间里，我无时不刻不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这个仇恨，永远不能！在和母亲一起住了杨家村的那两年，目睹了母亲生活清苦、心灵孤寂的生活，使得我心中的仇恨更加汹涌澎湃。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去京城去做什么，只是直觉必须去京城，我必须漂泊，必须流浪。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不是我不愿意在身边陪着你，不是我不愿意做你的好儿子，只是，我无法抗拒体内那种激动人心的汹涌澎湃。
　　我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孤独与寂寞。
　　只有在不断地追寻中，我才能找到自我。
　　我的心是属于漂泊的。
　　京城是繁华而美丽的。一遛遛的酒楼、客店，规模宏大的皇宫，还有脂粉香四处飘动的妓院，妓院楼上栏杆前站着浓妆艳抹腻声叫唤来往男人的姑娘。
　　我随便找了一处酒店住了几天。眼瞅着身上的银子就要花完了，我开始着急起来，开始思量着如何出去赚点钱，好维持现在的开销。
　　第五天，我刚要出去找事做的时候，忽听店小二边敲门边叫道：＂客官，有人找。＂
　　我不禁诧异起来，我在京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找呢？打开门，见一衣着华贵的人。身后跟着两个带刀侍卫。一见我，华衣人问道：＂请问阁下是沉香吗？＂
　　＂对。＂
　　三人忙鞠身道：＂皇上请沉香入宫一见。＂
　　我心中暗惊：皇上？皇上怎么知道我这么一个平民百姓？就算他知道我，可是我才到京城几天啊，皇上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正自怀疑，华衣人道：＂皇上请您尽早进宫。＂
　　我说：＂敢问皇上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华衣人微笑道：＂这小人就不敢妄言了。您见了皇上自然会明白。＂
　　我不再言语，当先走出门去。
　　皇宫很宏伟，高高的红墙，铺着红地毯的通道，两侧站满了手持武器高大威猛的卫兵。我跟在华衣人的身后，不知绕了多少回廊，终于到了御书房。
　　华衣人在门口通报：＂皇上，沉香带到。＂
　　书房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你们先下去吧。＂
　　华衣人及带刀侍卫应声退下。我沉吟片刻，不知该不该径自进入。
　　正犹豫间，皇上又道：＂沉香，进来吧。＂
　　我心里不觉有点紧张，整了整衣服，轻轻推开书房门，跨步进去。
　　书房正对门的桌前坐着一位老人，很慈祥，却又带着一丝威严。他看了看我，点了点头，道：＂果真是的，跟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他见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便指着书桌前的一个椅子，道：＂你坐下来吧。＂
　　我在椅子上坐下，问道：＂请问皇上叫我来有什么事？＂
　　皇上微笑着说：＂昨儿个晚上，我梦见了天母对我说，有一个叫沉香的孩子走了整整七年的山路去救回了自己的母亲。她老人家还说你前几天就到力量京城，住在了一家客店，。她说你是一个成大事的人，要我找到你，好让你为皇家和百姓做点贡献。＂
　　＂天母是谁？＂我问道。
　　＂天母就是我在天庭的母亲啊。我叫天子，天母就是王母娘娘。＂皇上一脸的自豪，＂我打算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为江山的稳固服务。＂
　　我沉吟了一会，道：＂虽然我很想，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皇上笑了：＂那倒没什么，你只要会盖章就成了。其实当兵马大元帅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带兵打仗都是手下的将军们的事情。＂他拂了拂自己的胡子，接着说：＂那就这样定了。＂
　　于是，我便成了元帅，掌管百万军队的兵马大元帅。
　　第二十回 离去前的等待/by二郎神
　　这几天，我总觉得心惊胆战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于是我去问天庭中能预知万事的济颠。
　　济颠看着我，一脸的平静。
　　其实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们是神仙，但是依然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无法改变的。他淡淡地说。声音平和。
　　我知道。我的心猛地一颤。我知道他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济颠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三天后。
　　沉香来到了我的府邸门前。
　　我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从容地拿起了许久不用的三尖两刃刀。
　　沉香就那么背对着大门静静地站着。手中握着那把金光闪闪的开山斧。微风拂起他的头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站在冰天雪地里不屈的武士。
　　我不禁感到一阵冷颤。
　　是我老了么？我这样问自己。
　　沉香转过身来。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开山斧。
　　亮兵器吧。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第二十一回 或有、或无/by阿娥
　　我远远地看到沉香的开山斧隐隐带着雷霆之声向二郎神劈去。二郎神用三尖两刃刀一格，随即跳了开去。两人便这样一来一往地打斗着。
　　远远地。我看到济颠的身影。他拉着二郎神的妹妹裳儿往这边飞奔而来。我的心里忽地一酸。泪便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济颠看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漠然地看着他。
　　他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裳儿却是一脸泪痕地叫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沉香！别打了！＂
　　但是沉香和二郎神都置若罔闻，依旧大战不已。
　　济颠柔声劝慰：＂没有用的，劝慰是没有用的，这一场冲突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命，我们谁也无法抗拒。＂
　　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也有责任。我给玉帝治好了玉帝的病后，娘娘想起以前贬我下凡的事情，觉得亏欠我很多。然后就想方设法地谋求补偿。因为天庭里有谣言，说沉香是……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她就托梦给凡尘的皇帝，让他升沉香升为兵马大元帅。沉香每天训练官兵，把军队整顿得兵强马壮的。临国不敢侵犯。为百姓的安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再加上他劈山救母的事情，功不可没，所以玉皇大帝已经升他为天庭的天将。现在他就来找二郎神报压母之仇来了。＂
　　裳儿听得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嘴唇。紧张地看着二郎神和沉香的打斗。
　　二郎神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在沉香的接接进攻前不断后退。蓦然，沉香脚尖在地上一点，跃起三丈来高，风驰电掣般地甩出手中的开山斧，向二郎神飞去！
　　裳儿大叫：＂不！＂飞快地扑向二郎神。
　　眼看开山斧就要劈在裳儿的身上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济颠道：＂危险！＂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身过去，把裳儿推开。
　　开山斧旋转着劈下了济颠的左臂，借着余势切入了二郎神的胸口。
　　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喉咙一阵发堵，直想呕吐。良久，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我猛地扑了上去，紧紧抱着济颠，扶着他慢慢躺在地上，撕下一块衣服，帮他把断臂缠上。
　　＂很疼吗？＂，在这种事情面前，我几乎是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
　　济颠强笑着伸右手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别哭，傻丫头，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第二十二回 宿命、无常/by裳儿
　　二郎神紧紧拉着我的手，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胸：＂裳儿，裳儿，你别再离开我了。＂
　　＂我不离开。我先帮你包扎伤口。＂我强忍着眼泪说。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黯淡起来：＂不。不用了。我知道我不行了。你让我就这样拉着你的手，好好跟你说说话好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过去我们在杨家村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们过得很清苦，但是很快乐。每天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散步，有时我想，要是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过该有多好啊。＂
　　＂拥有一切的人是痛苦的，因为他随时可能变得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随时可能拥有一切。我不断告戒自己，要放得下心中的俗念，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此一生，但是我无法抑制我内心的虚荣。于是在太上老君在杨家村找到我们的时候，在做神仙与做凡人面前，我选择了神仙，却不知道自己从那一刻开始，也丧失了快乐的权利。迷糊中，我戴上了一顶帽子，一顶给我无数功名利禄的帽子，我一天到晚沉醉其间，不能自已，等我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失去内心最希望拥有的东西的时候，那顶帽子，却再也取不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浑身一颤。他握住我的手变得更紧了：＂裳儿，我还有个要求……你答应我好吗？＂
　　我含泪点头：＂你说吧，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的脸上露出一分笑意：＂再叫一声杨戬哥哥好吗？杨戬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了，有时候我会发现自己其实最喜欢别人叫我杨戬了……＂
　　＂哥哥，杨戬哥哥！＂我的泪流了出来，落在他的脸上，一点，两点……
　　他忽然笑了，灿烂得如初春早上的太阳。明亮而多彩。他的手轻轻地在我的脸上滑动。温暖而多情地。
　　我紧紧地搂着他：＂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和济颠其实没有任何关系。沉香是你的孩子。＂
　　二郎神、阿娥、沉香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唯有济颠坦然地看着我，点点头。
　　阿娥忽然转过头，在济颠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二郎神忽然笑了。然后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即从空中掉了下来。打在我的身上。
　　那一刹那。天崩地裂。
　　一阵风吹过。拂过我潮湿的脸颊。我忽然间伏地痛哭。
　　十八年前。
　　杨戬回来的那天晚上。
　　我正在厨房里洗碗，杨戬走了进来：＂我们不是亲兄妹，你是父亲十四年前在村边的大榕树下抱回来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你想走，明天我就送你走。＂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他眼里闪动的泪花。
　　我相信，从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他，一个曾经是我哥哥的人。
　　我从后边紧紧地抱住了他，＂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不论兄妹也好，夫妻也罢，我要跟你在一起。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快乐。＂
　　那一夜，我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了他。
　　后记：
　　关于感想
　　写完了这篇小说已经是子夜。微风轻轻地拂过。
　　漆黑的夜色。寂静的空气。还有安静的我。
　　忽然在那一刻想起了爱情。宿命。无常。
　　刻意的错过与不经意的相遇。
　　曾经的悲伤与无尽的欢愉。
　　年少的岁月和曾经的往事。
　　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把我自己整个儿地投入了进去。熟悉我的朋友一定可以发现，这篇小说里有我的影子。不论是故事的情节还是故事中人物的内心独白。
　　我在这里看到了我整个的灵魂。
　　虽然我一再提醒我自己。
　　这只是一篇小说，这只是一篇神话小说。
　　但是我无法抹去曾经的内心的感伤。那些曾经在心中流淌过千百遍疼痛的片段。
　　而今。
　　我让她们变成一幕幕的文字，慢慢在网络的阴暗的角落里展开。
　　让更多懂它的人来阅读。
　　或许你能读懂。
　　或许你不能读懂。
　　应该说，这篇小说是很伤感的。甚至可以说很小资。
　　孤独。离别。彷徨。无奈。充斥着整个故事里。
　　但是文中也有很激烈很上进的。就比如沉香。一个可爱的不畏强权的年轻人。我很喜欢他。虽然在这篇小说中沉香的描述所占的比重并不及其他两位男主人公。虽然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生身父亲。
　　静静地在窗前站了很久，看着窗外远方依旧闪烁灯光的写字楼。心头忽然有一种暖意流过。
　　关于写作源头
　　写这篇小说完全是因为女友琳儿。
　　记得今年5月底，我还在长沙。琳儿寄来了她在去年写的一小段文字。看了之后，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把这篇小说写完。然后我就开始写。虽然我并没有具体的目标要写多少字。但是我预感这篇文章会很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终结。有一天下午六点开始写。一直写到晚上十一点。中间不断地喝水。写了一万多字。然后我感觉胃一阵发痛。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一行的方块字。我忽然觉得她们在凝视着我。安静而平和地。
　　那一刻，我便决定这篇小说写出来后，我要送给琳儿，我最心爱的女孩。
　　虽然我知道我的文字并不美丽。但是我知道。有人能真正看懂并喜欢它。
　　关于小说中的人物
　　网络上关于神话人物的文章很多。我努力地写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认真阅读的读者就能在文章中看到我在小说中极力想表达的东西。
　　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我曾经花了整整两天把网络上的相关神话传说看了一遍，还特意跑到上海图书馆查询了二郎神的相关资料。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的情节与过程。让自己的思想在深夜里飘荡。
　　我不希望我小说中的人物有太多别人烙下的痕迹。而宁愿用一种全新的文字与意念去解释她。
　　在这篇故事中，二郎神的转变。济颠的无奈与睿智。裳儿的痴情与茫然的等待。阿娥在爱恨间的徘徊。都是我努力刻画的。虽然我知道我很难把心中的想法真实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关于语言引用
　　在这篇小说中，我引用了五六句别人的句子。并不是我想用别人的好句子来提高这篇小说的分量，也不是我懒惰，不愿意用自己的话来表达。只是我觉得这时的心情只能用那样的句子来表达。而我引用的句子都是我很喜欢的作家的，比如安妮宝贝。
　　关于写作手法
　　这篇小说，我尝试用一种心灵独白的方式来写作（这不同于蒙太奇手法）。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写作手法对于写长篇来说并不是很好掌握的。但是我试了。在写作中，我体验到了那种心灵和笔下的文字相融合的感觉。
　　作者简介
　　去过很多地方，南方北部、沿海内地。做过很多职业。新闻杂志专业撰稿人。湖南某名牌报社记者。现任上海某网站主编。
　　99年底上网，并在各大文学网站游荡，文字奇特，受很大争议。首届＂华网文学奖＂散文奖得主。各大文学网站有其作品集。网络著名写手。
　　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二十余万字。在红尘中寻寻觅觅二十余载，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崇尚小资，有点自恋。莫名地喜欢安妮的文字。喜欢她文字里的流浪与漂泊。
　　喜欢在宁静的夜晚就着一杯咖啡写着小说。听着自己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寂寞的声音。
　　感觉自己是一个属于漂泊的人。一直流浪，很少停留。
　　所以至今一直流离失所。
　　∞∞青春中飞扬,情感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