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徒四人,唐三藏是金蝉子转世,猪八戒是天蓬元帅下凡,沙僧是卷帘大将被贬,这三位都是先为人、后修炼有成,唯独孙悟空却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与其余三人有根本的不同。 吴承恩为什么给孙悟空安排这样一个石头干爹呢? 女娲补天为何用石头? 我们先从一个上古神话说起。 女娲补天,恐怕是中国最着名的一个神话了,从唐诗、宋词到明清的戏曲、小说都有记述。 对这一神话最活学活用的无疑是曹雪芹,他所着的《红楼梦》—按照书中所写,原名叫做《石头记》,因为它记载的就是一块石头下凡所经历的故事。 "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 忽见一块大石,上面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是无才补天、幻形入世,被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引登彼岸的一块顽石。"—《红楼梦·第一回》 在西汉刘安《淮南子》中这样记载: 远古的时代,四根擎天柱倒塌,九州大地裂毁。天不能覆盖大地,大地无法承载万物,大火蔓延不熄,洪水泛滥不止,猛兽吞食百姓,凶禽捕杀老弱。 于是女娲冶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砍下鳌的四肢当擎天柱,斩杀黑龙来平息冀州,堆积芦灰来制止洪水。苍天补好,四柱擎立,洪水消退,冀州平定,狡诈禽兽被杀死。百姓终于有了活路。 从这一神话中,我们不难看出古人的天体观:天是石头做的。因而天破了,要用石头去补。 无独有偶。 根据荷马史诗的相关描述,古希腊先民想象他们的天体是由金属打造而成的。如《伊利亚特》提到天体,原文是"黄铜的天空",这里天的原材料是黄铜。《奥德赛》里提到天体,原文是"铁制的天空",这里原材料变成了铁。 从中外先民对天体的认识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推论:他们是把最坚固的物质当做天的构成材料。同时,相比荷马史诗发生时的冶金时代,女娲补天时中国还处在石器时代。 女娲补天,反映了先民的石崇拜信仰。 先民的神石崇拜 为什么先民会对冰冷的石头产生崇拜呢? 原因大概有三种: 其一,石头是史前时代最重要的工具。不仅可以用来狩猎、宰杀动物,而且还可以充当与他人作战的武器。因为石头工具的重要性,人类历史的第一段时期便被称作石器时代。实用性,往往是产生崇拜的最初条件。 其二,石头可以生火。某些石头之间的摩擦可以产生火焰,但古人并不能确切明白其生成原理,进而认为这些石头有独特性能,是有灵性的。比如萨满教信仰中,火被认为是生命之源,而这生命之源是住在石头里的。 其三,一些特殊情形的发生。如天降陨石,或者飓风、地震等因素影响下会有巨石立起或飞走,这些场景不免让人感到神秘与惊奇。但由于知识所限,便以为是神灵所致,进而产生敬畏、崇拜之情。 大禹生于石的神话 绕了一圈,现在可以说回孙悟空的石猴出身了。 其实,让孙悟空从石头中蹦出,并不是吴承恩的个人专利。在中国上古神话中,已经有了类似的故事,最早的主角是大禹。 大禹是儒家推崇的圣君,有关他的传说很多,比如大禹治水,禹定九州之类,其中最为奇特的还要属大禹的出生神话。 西汉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 · 修务训》记载,"禹生于石。"东汉的高诱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注解,"禹母修己,感石而生禹,坼胸而出。" 大意是:大禹的母亲叫修己,她感石怀孕,生下来大禹。不过,大禹并不是顺产,而是从禹母胸膛中剖开一个口子出来的。 除了禹,他的儿子启也产自石头。颜师古注解《汉书·武帝纪》时引《淮南子》称: 大禹治水时,为了疏通轩辕山,便化作一头熊劳作,他不想让妻子涂山氏看到自己的动物形象,于是便对妻子说:你听到鼓声,才给我送饭。 不成想大禹开山时,崩开的石块不小心碰到了鼓,发出了声响。闻讯赶来的涂山氏看到大禹化作的熊,大惊失色,扭头就走。走到嵩高山下后,涂山氏便化作了一块石头。大禹大喊:还我的儿子。这石头于是裂开一个口子,启从中降生。 这便是禹化为熊 、 涂山氏化为石、石裂而生启的传说。至今河南嵩山尚有启母祠以及裂了口的大石—启母石的古迹, 作为这一传说的证明。 大禹、夏启类似的出生神话,可以统称为"石生人"神话,他们和女娲补天一样,都是先民石崇拜的一种表现。 所以,孙悟空为什么要从石头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