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从容十三

　　（十三）
　　王波想：＂下一步是什么呢？是，数学。＂翻开，是导数log。他想：＂怎么弄呢？还有地理，地球的运算；政治的货币；英语的语法，现在过去将来时等；语文的生字词；历史的点……＂一个个问题在他脑中出现。
　　王波正要找寻方法，加劲的去学习时，见桌子上的卷子被风吹动了一下，他心里不由得＂哎呀！＂一声，心说：＂已经有暖风了！是啊，冬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外面已经有春天的气息了，新的开始，从新面对。＂
　　他看着前面一排排同学们桌子上的书(好些同学的课本已摆到了桌子上)，暗说：＂不会就对了，会了那还叫学习吗？数学就从最基本的做起，不信做不出来它；英语，先跟着老师的步子走，再另找时间找补自己的不足；政治、历史、地理自己再差能差到哪去，反正是干，就干出个样来，况且语文、英语、历史自己还是有兴趣的，三门课，也没多少困难，每天进步一点点，考北大不是梦。＂
　　这想头一来，他又想考北大，他又觉得有点远了，想：＂不能吧？＂
　　但他现在真有这股冲劲。
　　……
　　王波是转来的，没学籍，高考是要以社会考生名义考的，小考试只能用班里已辍学同学的卷子。小月考几次后，他的成绩有到过三四十名的，这让他更加自信了，是努力后的自信，只是大模拟时他又跑到五六十名里了，这让他又低沉下来，因为模拟卷子跟高考类型差不多……
　　渐入春，同学们桌子前方几乎都排满了书，一进班里就觉整体高度提升了一个海平面。
　　王波知道自己基础差，他就计划把初中的书带来，他自觉得这样，还觉得不足，他又计划把小学的书找来，想着：＂管他什么高低，什么连这个也不会呢？从哪落下从哪补起。＂
　　老师每天发卷，同学们做题，然后对卷子，同学们不会的，老师就重点讲。王波不会的就画圈，越来越多时，他也喜欢，他觉得有问题了就会去找解决的办法，这就可以让自己进步，更充实了。
　　如此几个月下来，月考时，他又进步了几名，他心里着实轻松了一个层次。
　　……
　　也不知星期几了，外头是什么天了。一节下课，王波在最后一排做卷子，前排两个住在小城县里的同学说：＂明天就到月底了，该放假了，准备到哪玩去……＂
　　另一同学说：＂钓鱼去吧，我表哥新买的鱼竿我前天给找来了。＂
　　……
　　王波心里一想：＂又是一个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下午，同学们早已听说还有个全体师生会。午休后，老师说：＂3点操场开大会，到时来班里集合，现在可以回寝室收拾会儿了。＂同学们一哄而散。王波也想回寝室坐会儿，想着：＂床头边还有从二姨家带来的油炸花生米，吃点去。＂
　　教室渐空，王波回寝室了，在床上坐会儿。同学有洗衣服的，有在操场上玩的，有到校外买东西的，宿舍里一会儿也静了。安静的寝室里王波见刘成在整理着衣服，准备带回家去，他家离县城虽有三十里远，不过有公交车可直达家门，学校里一月放假两天，对他也是够长的，所以他收拾了好一会儿。王波就找些话与他闲聊。
　　下午，3点不到，各别班老师已带队到主席台前集合，主席台横幅上面写着＂高三……动员大会＂
　　操场上依稀有几个学生会的同学在忙着安排些什么。王波与刘成赶紧进回教学楼，各进班。铃响时，班主任说：＂走吧，下楼到操场去开会。＂
　　400米跑道的操场上，同学们各穿自家衣服，长短不一的队伍面向主席台。各班级入大队伍后，同学们个个安静，等待老师发言。一时听到：＂春天百花齐放，生机勃勃……高三将要上战场了，高二要打好基础，高一向师哥学习，再不就结束了……＂
　　最后几句，同学们听的很是清楚：＂下午开完会可以休息，让同学们放松一下。＂只这一句，同学们一下躁动起来，拍掌叫好的，面露笑容的，口里说着计划到哪里去玩的……
　　王波在队伍后面左想右想也不知去哪儿，最后想着：＂还不如去上课学习呢，语文卷子再写一份……＂同学们散去，王波无奈中，直着身子大步回班。班级里，只剩下两三个学生。王波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又看会儿卷子。班里同学走后，他看不进了，想着：＂学习也是为将来能好好生活，好好感受生活，现在为何不去好好自在一下呢？反正是天气正好……＂左思一下，右思一下，他独自一人出教室，过操场，走到校门外了。
　　他想着：＂去哪呢？没地方。＂但他心里有个肯定的想头——得出去走走。
　　王波到校门口，见大街上做生意的、盖房子的、卖花的、卖文具的、卖衣服的也都有序又安安静静的，校门口同学们来来往往也很热闹，他想着：＂不如顺路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便顺面前路走去。
　　一条街过，他不自觉的就有些想往家的方向走，他暗想：＂绕几个弯过几条街就到了通往乡里的路，一直向西，再从镇里向北就到老家了，但老家没人了……＂他还是想走，欲想愈发走的肯定。
　　他独自一人，走过几条街，便来到了省道上，又向西走去。两旁的大杨树已发出了嫩枝，路下田地里有油菜花几处，格外鲜嫩，惹人想看又想上前抚摸；远处有大河沟，沟边上也种着油菜花；近处，树下有一条小河沟，沟里还有几层乱枝枯叶，但绿意已浓了；马路边有几片杨叶，小风吹一下就横在了正路上。王波在路上走着，想起了上初中时的感伤，又想：＂现在可不一样了，要努力，要考大学，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走着想着，他忽觉一阵热血高涨。走一公里不到，转身回学校。到班里，他做了一张语文卷子，独自个回寝室休息了，如此两天。
　　星期一，操场上开始修柏油路跑道，王波看到这，想：＂这是一种进步。＂
　　周一到周日，王波在学校学习生活中，每下楼吃饭时，眼看着跑道一天一个样，他就觉得时间快的如翻书页一样度过。
　　严密的体制，大量的时间给了同学们以无限的可能性，可也给＂空虚＂中的同学或休息时的同学以一种十分渺小的感觉。而每次想到＂时间快＂这样的意义时，王波总也能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在这里是学习的，自己应尽可能多的积攒知识。
　　而真正想到这些知识的时候，王波显然虚了好多，没那么多自信了。他想：＂诚然，必须承认自己每天学的东西少……但自己已经在尽力了，在自己的认知里，以自己所能有的学习方式，加之自己的基础。＂
　　于是，王波又坚定的向书堆中走去，慢慢积累以求质的飞跃。
　　困难多了，王波也不大惊小怪了，对于困难，他觉得，那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一日晚上，上自习，成绩表发下来。王波在40多名，他看卷子找不足，又回忆着自己的学习问题：
　　做题不看要求，习惯接近自己的主观随意做题，失败是必然的，所以要看要求。
　　……
　　一日中午，王波没睡午觉，做数学＂相关关系题＂，不太懂，但他顶着困意，还在盯着卷子，脑袋一会儿发胀。下午，离预备还有十分钟，他趴桌子上睡着了。第一节语文，未上课就发卷子，是前天的作文。伴随着铃声，老师进班，看着卷子发完，高声说：＂前天的作文有几个写的好的，有王波的、李龙的……＂
　　班上近70名学生，老师说出了王波的名字，让他有些激动，他自感实力是有点，可第一个被夸还是让他有些小吃惊，他感到＂危机＂——喜悦可不是在这个时候啊。于是，他拿到作文，看上一遍，赶紧放下，集聚沉稳的心境，进入了卷子中。
　　因为进步，王波有了新目标，计划月考(现阶段的测试)考400分。
　　……
　　月考后，对题，对成绩。对完后，王波算着自己的分：
　　英语57。5分
　　数学84分；
　　语文81分；
　　历史67分；
　　地理49分；
　　政治61分；
　　刚好399.5分。
　　王波一下子对0.5分的概念有了了解，目标是400，犹如高考差了0.5分上不了大学，他还庆幸这不是高考，而且几门都丢了不该丢的分。结果，成绩表下来，他的成绩是346分。检查一遍后，王波可恨自己，把英语答题卡写错了，50多分换了一次警醒。
　　但他承认这346分就是自己的综合能力，就是这个样子，又思：＂考试慌乱，心理素质不过关，谁还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想明后，他又真庆幸自己有这些错误会犯。
　　一天上午，二班上体育课，校园四周春意盎然，操场上杂草可亲如垫，老师要测试引体向上，便带同学们到墙边一处健身器材旁。
　　王波感到展示自己实力的时候到了，因为他自感身体是不错的。
　　几个同学零散下来，觉得吃力。
　　到王波，他自信上杠，手拉着杠杆时，略觉有些硬重，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不停着拉了20下。
　　体育老师性格是稳重、直言、用意明显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教育态度。
　　……
　　王波下杠，拍拍手，似有得意。
　　几个同学说：＂王波厉害啊！这得有二十几个……＂
　　不料老师拿着记录本稳稳的说：＂王波，你的好些都没把胳膊伸直……酌情处理5个吧，你也就15个。＂
　　王波顿感：＂什么啊！怎么会？＂
　　同学们唏嘘几声。
　　不过，王波心里一会儿又安静了，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按照要求、标准做的，自己有不足处。他呆在人群中眼看着后来同学上杠，心思跑得没影。一时，他又静的无一点怨言，只想：＂自己为何不做到位。＂
　　瞬时，他又想明白了——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问题，自己还得努力。
　　上午，王波稍活动会儿。中午，他趴桌子上睡近30分钟，醒来倍感精力充沛，不可言语的信心也增强了。他做了几道数学题，小细节自然而然的通了，他又感觉：成功，要有一个良好的状态，这一点做好，也就快成了。
　　4月一天，阳光明媚，白云几片。小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了。
　　班级60多名学生，王波是55名，语、数、外、政、史、地他眼看着十几、几十分的差于同学，身体哆嗦，浑身不是滋味。
　　静下后，他想：＂这就是村子里考进重点中学者的实力，而自己是转来的，半途而努力，成绩：是期望远高于实际的。＂一时，自信、热情、勇气、技巧顿时他都找不到了，他觉心里真的好不是滋味。
　　他想：＂55名，什么概念？＂一阵暗淡萦绕于心，他看着同学们从容自在的在班级里走动，让他禁不住想出去静静。
　　王波低头从班里出来，出教学楼，走到操场一边，站在融草上，他抬头看四周，天晴日暖。他穿着牛仔裤，里面还穿着秋裤，双手插兜里，感觉还有些冷，冷中他低头回想着自己的不足：
　　缺乏方法；缺乏有效的学习计划；缺乏休息；缺乏信心；缺乏稳重。
　　总之，总之，还差很多。
　　他又想：＂但问题出来了就是好事，不然何来进步，得找解决办法去，而晴天才会来到，况且自己还有一年又几个月的时间。＂
　　一时，他又会心一笑，心里暗说：＂幸好自己想得开，阴雨会离开，晴天，这不就是晴天吗？只是自己转换一下心情就行了。＂他忽又轻松起来了，仿佛热情去一边集合了，一下子又回来了，又觉自信。
　　王波转身，回班里，在桌子旁整理自己的卷子。老师来，上课，他又在学习路上＂艰难跋涉＂。
　　……
　　转眼，一月又要过去，学校要放假。王波计划：先去大姨家住一晚呆半天，然后到姥姥家去，再回老家里把小学、初中有用的书都找回来。
　　星期五的下午，有两节课，好些同学已坐不住了，小声嘀咕外，班里也还算安静。第二节，王波也不住的看表。
　　第二节是数学课，对卷子，数学老师张学礼，男，身高170，五十多岁，为人略有孤僻，但脑袋是聪明的，嘴唇有些暗红，头顶谢顶，油光油光的。同学常开玩笑说：＂数学老师是‘聪明绝顶’。＂他老是讲着讲着见同学们不学了，就把书放到讲台上，走到学生堆里，要说他的大道理。
　　这一节课，还不到半小时，听的就三四个学生了，剩下的是一片不语的同学在埋头做些什么：偷玩手机，看课外书（意林、读者、小说），摆弄小玩意儿什么的。
　　王波还在盯着卷子，可心思止不住的跑到外面大千世界，这会儿又不知到哪个地方去了。
　　张老师依旧还在坚持，仿佛他像热爱数学一样热爱教学生又热爱引导学生。
　　一转眼，张老师看着60多号学生，几乎听的没反应了，题目又到一个难点处，他抬眼扫一下全班，看着学生们，说：＂不讲了，再讲已经没啥意义了，你们一不想听，我就不想讲了。＂前面几个想学的女同学，放下笔，叹了口气。
　　然后，张老师放下粉笔，走到学生中间，开始说些与数学无关却总能回到＂当下＂的话。
　　这时，班里便静了，几个同学抬起头来，开始注意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没反应的同学，尽管不抬头，心里已准备好听他说了。
　　老师自在着，说：＂学习就是不断创造机遇，机遇一来，你就飞了；现在不努力，大喽你吃亏，还白费力气；你瞅瞅，放假了，看把你们慌嘞！行，课不讲了，你们上自习吧。＂
　　同学们抬起了头，面露喜意，看着他，又听他说：＂那是不可能的！＂又顺嘴对数学课代表说：＂去，我办公室那一套卷子拿过来。＂
　　同学们高兴了两秒，又唏嘘一阵。
　　张老师又说：＂咋，不高兴了，不高兴也得做了，这卷子给谁准备留着呢？给我留着也没有用啊？卖废纸也卖不了多少钱——得多学点，多学点数学有好处，再不顶用，大了以后，到人民路菜市场卖菜也行啊！＂
　　同学们都笑了，王波也笑了，笑的纯粹自然，因为数学150分，模拟考试他只能考30、40分，眼看着那100多分在远远的地方不能过去。可他潜想：＂还有时间些许能与之对峙。＂他如此想着，忙中笑的会心。
　　静下后，王波又想：＂那可怎么办啊？大学可不是闹着玩的。＂
　　卷子发下，王波放在桌子上整理好，做十几道便不会了，找书都不知看哪。以前，有不会的他也曾课下问老师，老师细讲一遍还是听不懂，几次下来，他觉没问的必要了。
　　第二节下课，放假，同学们又一哄而散。
　　王波计划着回大姨家看看，他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拿手机、充电器、钱包，随学生流向校门口走去。回寝室又换衣服。一出宿舍楼他便向车站走去。
　　车站在小城县西南，只有十几辆中巴车，其它设施就没了，一大片荒地，临着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