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信与芍二


  第3章 芍 电灯
  夜晚来临,毫无保留的深沉。
  雪愈来愈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不远处昏黄的灯光预示我离家不远了。我伸出手谨慎缓慢地向着其中一个光点走去。我走到一栋简易的木质双层建筑房停下,一座处在小镇边缘,落在湖畔的小木屋,这是我居住的地方。
  我上前敲了敲那扇在壶灯照映下略显陈旧与满布括痕的门。我站在门口,不多久听到有人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和那种沉闷感。随后,"吱吖一"像是因为过于陈旧发出的一声悲鸣,门极为不顺畅地开了。
  走出一个大约六十出头的男人,或许只有五十几岁,眼睛的浊度显得他更为苍老。他稍稍佝偻着背用粗糙坚硬的手指揉理散乱夹白的短发,我看着他还没舒展开的脸,密集的皱纹显得更为凌厉,显然还没入睡在等待着我。
  我想我可能又犯错了。
  "下雪之前一定要回到家里,这是小镇里的规矩,下雪后的镇子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老人确实有些生气的说到。
  "哦。唔,我在山上游玩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我在那个时候所见到的一切说是梦境也不为过。
  "你要是发生意外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下次你就别指望运气这么好了。"
  "唔,下次不会了。"我不好再说什么,等待他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我也知道我的这个阿叔对我的关切。
  "算了,以后都要在下雪之前赶回家,知道吗?"接着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要是有电就好了。"
  "电?是什么?"我开始好奇。
  老人听到这个问题后像是回想起以往的那些经历,我能明显看出他对"电"这种我认为形而上的东西复杂的怀念。
  "小芍,先进屋再说吧。"
  可能是一个挺有趣的故事,我猜想。
  进屋后首先感到的是与屋外看到陈旧的房体完全不同的舒适整洁。我对这种不和谐,不成正比的差别并不感冒,楼梯下橱台连接到房间靠向湖的落地窗,周围摆放着书柜和放置一些小的玩弄物品的隔架,再往旁是厨房和阿叔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二楼。
  窗前铺着的纺质地毯上放着两条扶椅,我坐在上面开始总结今天的经历,这是我的一个习惯,从我开始发现在这个世界总会不经意忘记一些事情,我就开始每天晚上回顾当天的经历。不过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不过我总觉得我有一些忘却的事情,每当我想去回想那些记忆的时候,一切都是转瞬即逝,一切都倏忽而过,还有一种莫名的启示阻碍着我。那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你必须忘记。
  阿叔从进屋开始就在仓库里找什么东西。我看见他拿了一个满是灰尘的金属机器和一个椭圆形的空心玻璃过来,里面还有缠绕着细小的铁丝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阿叔。"我开始好奇。
  "这是发电机,这个是电灯泡。"我看到他专注地望着这些东西。接着走到厨房拿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洗起来。
  "这个玻璃球是干嘛用的?"我拿起那个像装饰艺术品一样的东西。
  "小芍啊,这个镇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创建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这里,我们只能在那种规则下生存,没有一个瞬间不在耗损我对梦想的渴望。"
  "在我记忆最深远的地方,我是一名电工工人。我只能记住这个。或许别人已经忘了有电这种东西,但当我触摸到这个称为发电机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宿命般的隐喻,那是属于我的记忆。"
  听了这些言辞我开始分析阿叔的事例。类似的情况我也见到过许多,小镇上的人偶尔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若真像阿叔说的一样,那么我们这里的每个人在以前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而这个地方会让我们逐渐忘记那些事情。或者,一个想法在脑中浮现,我如果走出这里是否能够找回失去的或者说遗忘的记忆?不过我马上否认了,有许多人已经在这条路上失去生命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那么阿叔,这个叫电灯的东西有什么用呢?"我拾回心思问到。
  他似乎也从他那曾经熟知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小芍啊,这可是能够在夜晚行走在外面的东西哦。"
  "难道能够发光?"我尝试着问道。不过马上就被证实了。
  "不愧是小芍啊,果然猜到了。"
  我开始震惊于我大胆的猜测被完全证实,我知道我的这个阿叔不会无谓的开玩笑,
  "怎么可能,你是说这个小小的玻璃瓶子能够发光?"尽管我相信阿叔说的是真的。随后我又想起了傍晚看见过的那个月亮。
  他开始不断转动发电机的一根手柄,"还能够用。"他这样说到,接着他拿了两根细长的塑料线连接在电灯和发动机上。
  "噌一!"一声轻微的声响。整个房间变得明亮。
  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光线,或许只是因为真正离我这么近。它似乎发出着哭诉的柔情,我只能斩断所有苦恼的思绪,让它们随风消散,所有幻想颓然归于泡影执着于这眼前闪光的事物。我看到了。
  "呼一"还好能用,显然,阿叔也很高兴,脸上皱纹开始舒展开来。"比油灯好用多了,哈哈。"
  光线演映之处和屋外完全专一的黑暗显得如此真实而冷酷。那些我不能承受的浮泛在夜幕下的雪。
  "阿叔,如果可以,请你再仔细想想,你的记忆里,夜晚是否有一个散发柔和光芒微微冷寂的太阳?"
  第4章 信 红色发带
  如果不下雪这就是一个类似夏天的夜晚。而真实情景也与夏天下着雪一样。但总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我看了看时间,显示19:31。我驻足观看随意飘动的雪花,在月光下零散地星星点点闪亮着,缓缓地不停飘落到地面。一种无名的感触从我记忆里悄然而至,我的前额隐隐作痛,我到底忘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东西。我努力地回想过去一件一件无用的事。但也只限于此,我所能想起的只是那些平凡无意义的事。
  我叫信,姑且这么称呼就罢,在叫做由连的这座城市度过了十七年,现在又与他人无异平凡顺利地考入高中,那是一所学分考核位列区级第一的学校。认识接触新环境和各类人,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关于我的家庭。父母在很久以前去世,至少我的亲戚们是这样说的。不过却没有举行过葬礼,我的印象里他们就像是幻灭的气泡一样,突然间毫无预兆地消失。所以我一直保持一种偏执的执念,或许他们还活着。
  从亲戚那里争夺过来部分遗产,至少还留有一座位于郊区的房子,我一直生活在那里,一座现代化设计的小别墅,奢华不足淡雅有余。我度过这些平凡的岁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往事。我正在一步步迈进平庸的小圈子里,狭隘,困顿。与这个世界其他人一样步入设定好的生存形式里。
  这里没有获救希望,只靠自身是挣脱不了的。
  "不对,我确实忘记了什么。"因为难以回想起来,我感受到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许久不曾悸动的心也开始无比渴求什么,随之整个人开始躁动起来。
  "信。"
  我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熟悉又无比忧伤的声音。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蹲下蜷缩着身子。
  "信。"又是那忧伤的声音。缥缈的呼喊不断敲击着我的记忆,最深沉的黑暗向我袭来,随之而来的是沉默。黑暗代表着沉默,用它完全窒息的,混乱的,凄凛的手段将我困禁在遗忘的现在。我大声呼救,呐喊,即使我知道这是我记忆中紊乱的思绪,紊乱的足迹,我只是伤感罢了,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呼喊我的那个声音显得那样无助,我想去帮助那个人,但只要一伸手,那将我包容其间的整幅图像一般的"记忆停滞站"便随之晃动,如同我的整个身体血液在翻动一样。我只有放弃。我只能继续看着这里的规则运行下去,逐一地,小心翼翼地,有条不紊地依序而动,并且有节奏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是个工作机器!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不得而知。我开始打量它的进展方式。于是我凝神谛听—有人在暗暗啜泣,声音非常低沉,仿佛来自冥冥的深处,那是为我哭泣!
  是谁?是谁!毫无疑问了,刚刚呼喊我名字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这个我记忆中难以忘却又难以想起的回忆,为我而哭泣。
  "阿信!阿信!"
  有人在呼喊我,我开始觉得身体冰冷起来。
  "唔。"人体温的感觉,我发觉。脸上有温暖的气息,像是有人在对我呼气。那个"记忆停滞站"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扭曲旋转直到完全消失。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孩躺在我身上抱着我,不断对我哈气,两只手用力摩擦着,接着把两只手放在我的脸上。温暖的感觉。
  "阿信!都开始下雪了,你怎么躺在这里。"
  "你没事吧,你的身体好冷啊。"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焦虑。她拿起我的两只手揉擦起来,之后又贴进她外套里面的毛衣上。或许因为我的手过于冰冷,接触到的时候她身体突然一颤,然后她又紧紧地贴住我的手。
  指间的血液开始慢慢活跃起来,直到手掌,接着整个身体恢复知觉。但我还是难以动弹,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嘴唇,"谢谢你,班长。"
  "你躺在这里干什么啊。"又指责了一遍,她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我能看到她眼里有泪水。用手掸着我头发上的雪,接着脱下外套尽量擦干我的头发,随后把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也试着活动自己的四肢,调节自己的呼吸,慢慢地抬起腰坐立起来。见到我试着坐立起来,她才发觉还躺在我身上,立马站起来两手交叉在胸背对着我。
  "刚刚不小心摔倒了。"我想我不擅于撒谎。
  她转过身来。秀美的眉毛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上扫出浅浅的忧虑。那双至少现在属于冬天的眸子,以及长长的,沾染上雪花的睫毛,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
  "你……没事吧。"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没事了,谢谢你了。"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而她只穿一件毛衣站在这飘雪的浅夜,时而吹来的一阵风让她开始慌乱不已的用手牢牢抱住自己胸前。
  我走上前去给她披上衣服,虽然这件外套原本就是她的。她嘴角微向上弯,带着一点哀愁的笑意。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我想了想,开始把我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就像偶像剧里经常演的那样。
  "你干什么!快穿上。"语气非常笃定,没有一点回绝余地。我开始有点想不通。
  "那你为什么刚才笑得那么不自然。"我居然会主动向女性提问了。
  "那还不是因为今天上午我叫你早点来,你却说要晚上到,然后就发生这种事情。报应吧!"一声抱怨,接触到一种随心所欲的气息,飘然转过头去,我望着她红色绸带扎落在脑后的黑发。在幽静的月夜下我感受她的宁静,她的敏感。
  "早上不是阿宅叫我的吗?怎么是班长你?"我开始困惑。
  "你……算了。还有,我下午都组织了活动,邀请你你又不来,你怎么一直这样啊,难道没有把自己认为是班里的一员吗?"
  "我确实是班里一员,只是我觉得在家里晒着太阳看书更有意思。"
  "不过,以后你要多参与这些集体活动,别经常一个人了,好吗?"这次她是在认真的问我。
  "好,我会的。"
  "嘻嘻,说话算话哦。"她笑了起来,那种明媚的笑容很容易让沉浸其中。
  "还有,我不是经常一个人,我和阿宅可是好兄弟啊。"
  "恩,知道,一个是死宅,一个是宅还不知道自己是宅的事实。"
  "大概吧。"我无话可说。
  "对了,你不应该在酒店吗,为什么在这里?总不可能特意来接我的吧。"我自嘲道。
  "怎么可能,我是班长啊,我要保证每一个同学都要在勤的嘛。所以才出来看看你有没有到的。"似乎有点可信的理由,我想。
  接着,我拿起手机拨通阿宅的号码。
  "阿宅,我快到酒店了,你能不能拿两件大衣出来。"
  "阿信,酒店闹鬼了。我好好洗着澡,突然间就停电了,我出门一看,整个酒店都停电
  了。现在在帮忙,顾不过来了。"
  "停电?这种星级酒店会犯这种错误,不应该啊。"我困惑的想道。
网站目录投稿:千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