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故事第四章爱的喜悦别了忧伤

　　3、嘉瑜的故事 别了，忧伤！
　　快乐园地的朋友，士俊的故事告诉我们，只有那些对爱情忠贞不渝，永不放弃的人，才能感受到爱的喜悦。茹筠的故事告诉我们，在爱情经历生活的考验时，只有那些能够用心灵去爱，并能够为爱情做出巨大牺牲的人，才能尝历到爱的喜悦。快乐园地的朋友，今晚我要给你们讲的故事，是一对恋人，他们由于时代的错误，不能结合和生活在一起，但他们的爱火一直在自己心灵深处燃烧，他们是用整个人生来感受爱的喜悦。我的故事如下：
　　 （1） 后仓坑
　　小皮球，香蕉梨，
　　马莲开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
　　莉莉穿着妈妈给她新做的粉色连衣裙，一边唱，一边跳。随着皮筋绳一次又一次升高，她越跳越欢，两根小辫甩来甩去，俏丽的脸上充满灿烂的笑容。阳光下，她就像一只花蝴蝶，上下飞舞，美极了。跳皮筋是莉莉最喜欢的游戏，当时，一毛钱可买一百条小皮筋，串在一起，就可以做成一根长长的皮筋绳。皮筋绳的一头绑在院里的小树上，另一头山星拉着。山星很想到外面去玩，但莉莉不让。
　　＂莉莉，咱们玩捉迷藏吧。＂
　　莉莉跳得正高兴，头摇地象拨浪鼓似的。
　　＂不玩，你爱偷看。＂
　　 ＂这次不偷看了，行吗？＂
　　＂你上次都让我哭了，你从指缝里看到我躲到衣柜里，硬说没有。＂
　　莉莉是在北京长大的，中国农科院棉花研究所迁到盛产棉花的豫北相州市后，她全家离开北京，也来到相州市。现在，莉莉在相州市实验小学上五年级。这所学校是相州市最大、最正规、最有名的小学，建校于1948年解放战争期间，原来是＂太行五专署干部子弟学校＂，校长刘梅，是太行山下来的老干部。棉研所距城市很远，有四五十里地，而且是在乡下，为了照顾莉莉和她的弟弟，她的母亲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居住，房东便是山星家。山星在鼓楼东街小学上学，上六年级，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平时常在一起玩。现在，学校放暑假了，而且是莉莉来到相州市后的第一个暑假，他俩很高兴，他俩可以天天在一起玩耍了。
　　山星的母亲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对他们说：
　　＂山星，莉莉，快去看吧，翻坑了。＂
　　＂是吗。＂
　　莉莉不跳皮筋了，翻坑是她盼望已久的事，她跟在山星后面，向后院跑去。
　　＂山星哥，拉拉我，我要滑倒了。＂
　　＂慢点，莉莉，等我上去。＂
　　已跑到岸下的山星转过身来，迈步向斜坡上爬。他伸出手去接莉莉，他的手触到莉莉的手指时，莉莉滑了下来，倒在山星的怀里。她的腿在地上刮了下，莉莉感到膝盖很疼。来到坡下的平地上，莉莉撩起裤腿一看，膝上皮肤红了一片。
　　＂疼吗？＂山星蹲下来，一边给她轻轻地揉着，一边问。
　　＂你跑那么快，也不管我。＂莉莉噘着嘴，鼔着腮，委屈的泪珠大颗大颗掉下来。
　　疼也就是一阵子的功夫，一小会，莉莉脸上现出了笑容。
　　 山星和莉莉是从家里的后院下来的，因为这里坡很陡，不用建院墙。坡上杂草丛生，树木不少，都是小树，很高很细，人扶着直摇晃。坡下面是后仑坑，面积很大，东西方向有七、八百米长，南北方向有一、二百米宽，据说是古代建城墙取土而成，是相州市五大水域之一（其它四处为麻莲坑、西营坑、褡裢坑，三角湖）。现在，市渔业社在塘里养着鱼，品种很多，有草鱼，鲤鱼。鲫鱼，白鲢，花鲢，黑鱼等。渔塘四周用围墙围着，一米多高，防止人们垂钓。山星和莉莉是在坑的最西端，这儿坑里的水面较窄，左岸是陡坡，坡上全是住家，右岸是高大的房屋，房基为岩石，浸在水里。
　　＂山星哥，你说翻坑了鱼就会浮在水面上，扶我上去看看。＂
　　 山星用手托着莉莉，让她爬在围墙上，看塘里的情景。这是夏日，天气热起来，阳光下，池塘里的水清凉见底，鱼群密密麻麻，露出头顶，在水面喘气。阳光下，水面波光闪闪，晃人眼目。远处淡淡的雾气中，塘边的树木和房屋显得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渔塘翻坑，有时是因为水里有大量的藻类和腐烂物，使水太肥，消耗水中大量氧气，影响鱼类呼吸造成的；有时是天气太热，水温高，气压低，使水里缺氧造成的。平时，这里的渔业社管理较好，经常打捞水中的藻类和腐烂物，水很清洁。看起来，这里的渔塘翻坑，原因是后者。每到翻坑时，塘里的鱼会浮上来，严重时，肚子会翻起来，远远望去，白华华的一片。这时，渔业社的人便忙起来，全体出动，来看渔塘；但是，渔塘很大，＂偷猎者＂众多，到了夜里，更是防不胜防。山星和莉莉都是小孩子，引不起他们的注意，而且，他们的家就在渔塘边的堤岸上，所以，抓鱼很方便。
　　山星见莉莉看够了池塘中的鱼，扶她下来。问她：
　　＂想吃鱼吗？＂
　　莉莉不清楚山星说的意思，眼睛瞪得溜圆。
　　＂想。你能抓到鱼？＂
　　＂你回家找个水桶，盛上水，在岸上等我。我抓到鱼，扔给你，你就放到水桶里，中午咱就有鱼吃了。＂
　　山星将莉莉送到岸上，莉莉将事情告诉了山星的母亲。山星的母亲笑着说，＂这孩子，真淘气——＂说着，给莉莉找来了水桶。
　　 现在是山星大显神通的时侯了。他抓鱼不是用竹杆绑网那样去捞鱼，那样太显眼了，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团细绳，绳端系有他用缝衣针制作的铁勾。铁勾比鱼勾大多了，而且系在绳端的有三个铁勾，分三个方向，绑在一起。他爬在围墙上装作看鱼的样子，却偷偷将鱼勾扔到鱼群里，鱼勾下沉时绊到鱼身上，他猛地一扯，鱼勾便刺入鱼身，他迅速将鱼拖上来，转身将鱼从鱼勾上取下，扔到岸上的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不一会，便抓了五、六条，而且，都是尺把长的大鱼。山星回到堤岸上，对莉莉说，看鱼的人太多，再捉，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莉莉对山星佩服极了。莉莉在北京时，住的是四合院，门前的胡同又窄又短，七弯八拐，能把人转晕。由于住家多，孩子也多，挺热闹的。这里就不同了，长长的街道，小小的院落，而且，能和莉莉玩耍的，也只有山星。山星个子高高，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很爱说笑，说笑时身上透着一股聪明劲。莉莉觉得，山星不仅会抓鱼，还会捉蟋蟀、蜻蜓、蝴蝶等；他有个本本，里面收集有植物、花卉的标本。
　　山星的蟋蟀，是晚上在河堤旁的乱石间捕捉的，体形矫健，声间圆润、凝重、有力，犹似钟声；而且，个头大，腿长，触须直，别人喂蟋蟀是用小米，他用的是苍蝇幼虫。白天，来找山星斗蟋蟀的人很多，不光是孩子，还有大人。看着他们斗蟋蟀的情景，莉莉感到好紧张。蟋蟀相斗时，他们用马唐草做成马尾鬃引斗，几经较量，交锋，败的退却，胜得张翅长鸣。山星的蟋蟀常常取胜，这让莉莉比山星还要高兴。
　　捉蝴蝶和蜻蜓，莉莉就可以和山星一起去了。后仓坑中段的对面是菜地，菜花飘香，田间地头上野花种类繁多，各色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山星帮莉莉捉蝴蝶的方法很简单，他脱下身上的背心，看到花朵上有好看的蝴蝶，他将背心一扔，就将蝴蝶罩在下面，让莉莉去拿。捉蜻蜓就难多了，不过山星也有办法，他养着很多蜻蜓，捉蜻蜓时，把母蜻蜓系在绳子的一端，将绳子系在不长的细棍上，然后到池塘边引公蜻蜓来交配，当它们的尾巴连在一起里，也就把公蜻蜓捉住了；用公蜻蜓作诱饵，也可以捉到母蜻蜓。山星说，好的蜻蜓多在水面上飞舞，你用网去捉，很不容易。
　　山星肚子里东西多极了，因为山星很爱看书，当然了，他看的都是连环画、小人书。每每在玩了一天后，晚上累了，他们就坐在后院的堤岸上，这时，山星就会给莉莉讲故事。他们望着深邃的天空中眨动的星辰，飘渺的银河，感到夜色是那样静谧、柔和、温馨；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给人丝丝凉意。四处昆虫的鸣叫声些起彼伏，星光下，塘里的水面波光鳞鳞。往往此时，他们犹如置于仙境之中。
　　莉莉很愿意听山星讲吕祖庙的故事。吕祖庙在后仓街的中间，坑对面，是他们常玩的地方。吕祖庙为清末木结构建筑，青灰筒瓦覆顶。两扇红漆大门，青石台阶，两侧有抱鼓石。庙分东西两院，院落宽敞，中间上房有吕祖像。相传吕洞宾曾做黄梁美梦，梦中举进士，登科第，历任显官，忽然梦觉，入睡前所煮黄粱米饭尚未炊熟，醒则悟，遂弃家，随锺离祖师赴终南山鹤岭，修道成仙，后斩鳄妖，戏牡丹，八仙闹海……
　　 莉莉很爱听吕洞宾和牡丹仙子的故事。
　　＂牡丹仙子漂亮吗？＂
　　＂漂亮，仙女能不漂亮。＂
　　＂吕洞宾为什么要戏牡丹呢？＂
　　＂他想借她头上的玉簪降妖。＂
　　＂直接借不就行了，干吗要戏牡丹呢？＂
　　＂玉簪是王母娘娘的，不让借的。＂
　　＂戏牡丹就可以借了？＂
　　＂当然了，关系好了，就可以偷偷借给他了。＂
　　＂他怎么戏牡丹的，好玩吗？＂
　　＂在王母娘娘举行的蟠桃会上，牡丹仙子给吕洞宾斟酒时，吕洞宾捏了一下她的手，牡丹仙子脸红了：牡丹仙子给吕洞宾递蟠桃时，吕洞宾故意按桃盘，作弄她，牡丹仙子羞得面如桃花；后来，牡丹仙子到瑶池边看人间美景时，吕洞宾指着人间对对情侣，向牡丹仙子说那情景多好多美，这就是三戏。牡丹仙子喜欢上了吕洞宾，就借玉簪给他了。＂
　　＂捏捏手，按按盘子，看看情侣，这就是三戏？一点也不好玩。你捏我的手试试……刚才你还抱我在怀里，我都没脸红……＂
　　＂故事书上是这样写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那是大人的事。＂
　　 暑假过得很愉快，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山星的母亲对莉莉的母亲说：
　　＂你看，俩孩子多对脾气，我看将来要成夫妻的。＂
　　莉莉的母亲很高兴，说，
　　＂我那丫头天天疯疯癫癫，没你那孩子精。山星一脸福相，长大了会很有本事，要是跟了他，莉莉就有福气了。＂
　　听了大人的话，山星和莉莉都很高兴。
　　这一年的秋天，＂棉研所＂的新房建好了，莉莉一家搬走了。山星考入初中，莉莉住了校。星期日和节假日，莉莉的父亲接莉莉回家团聚，莉莉和山星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莉莉也有不回家的时侯，他的父亲常到北京出差，到农科院开会或汇报工作，那时，莉莉独自在校很寂寞，就到山星家去玩；有时，和她同去的还有一个叫小芸的同学，家是农村的，父亲是一个工厂的领导，和莉莉住在一个宿舍，亲如姐妹。那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玩耍，后仓坑成了他们的乐园。
　　一年后，莉莉和小芸也进入初中，但和山星不在一个学校。山星是在四中，莉莉和小芸是在五中。
　　 （2） 三角湖
　　山星和莉莉站在南门外的护城河边，在等小芸。
　　＂老是这样，让人家等……摆架子。＂
　　 ＂她住在姐姐家，在东关外，路太远。＂
　　＂又帮她说话……她让你来你就来，好听话啊。＂
　　 山星知道莉莉在说气话。平时，星期日，莉莉常回家，这次，她父亲去北京开会，不用回家了，小芸又找借口约三人一起玩。
　　 这是六六年的五月，临近高考的日子，山星功课很忙，和莉莉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见面少了，两人都思念对方，真的到了一起，莉莉又会变得矜持、羞涩，山星也会变得胆怯、拘谨。莉莉表面生气，心里还是愿意有小芸陪伴，有了小芸，她和山星在一起时，反倒随便些。
　　小芸来了，愧意地笑着，说她姐姐过星期，起床晚，早饭吃得迟。莉莉主动和小芸打招乎，俩人有说有笑，好象多日未见似的。他们顺着河边小路，向西边的三角湖公园走去。
　　小路是土路，左边是护城河，河水清澈见底，垂柳依依；右边是老城墙的遗址，城墙拆除后，栽种上了花草树木，成为公园的一部分。山星记得，初中时，每到秋季，学校组织学生去农村帮农民摘绵花，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总觉得这条路很长，好象永远走不完似的；其实，走完这条小路，也就走了半个城市。小路从城市的南门，一直伸向城市最西端，尽头是古城墙的角楼，再往外，就是农村。古城墙的角楼下，是三角湖公园。
　　望着走在前面的莉莉和小芸，山星感到她俩的性格真是不同。莉莉还是童年时那样，只要有人陪伴，爱说爱笑，活泼开朗；小芸给山星的感觉恰恰相反，个性很强，行事泼辣、大胆，很有主见。也许是出身不同的缘故，她俩个人一个是生活在城市里的知识分子家庭，一个是生活在农村的农民家庭，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莉莉和小芸也进入了高中，和山星到了同一所学校，都在相州市第二中学。
　　＂我以为你昨天回家了呢，建林说，他骑自行车送你。＂小芸说。
　　＂我才不让他送的，路那么远，他能载动我？＂莉莉偷看了山星一眼，一幅得意的样子。
　　＂昨晚，山星说你不回家了，我才让你来公园玩。咱们三人好长时间没在一起玩了。＂小芸解释说。
　　＂是啊，山星现在太用功了，光想着考大学。＂莉莉说。
　　山星笑了，笑得很不自然。他是在拼命用功，想考大学，想出国留学，想将来成就一番事业……因为他牢牢地记着，他的母亲和莉莉的母亲都说过，他和莉莉将来要成夫妻的。现在，他把未来和莉莉融为一体了，不能象童年时代那样无忧无虑地玩耍了。听了小芸的话，山星心里很不舒服，小芸早就说过，班里有同学在追莉莉，现在，又要送她回家。莉莉心里也不舒服，觉得山星和小芸走得很近。其实，山星和莉莉都清楚，他们心里没有别人，只有对方，可是，感情不由人。
　　他们来到了三角湖公园。公园的正门处地方宽阔，树木很多，有木桥架在河面上，将公园和城外的大路连接起来。这里是公园动物游览区，假山依着旧城墙而建，众多的猴子在假山上窜跳戏耍；假山下，游客围在木头制作的栅栏旁，观看里面的动物。关着动物的房子正面有很粗的铁丝网，里面有狗熊、虎、豹、狼、狐狸等。三角湖公园里的设施虽然简陋，但还是相州市最好的公园。山星记得，初中三年级时，市里才建第二个公园，那时，市里各校的学生还到公园里去挖人工湖，那个公园名字叫人民公园，和这里差远了。
　　到了公园，小芸到假山处看猴玩，莉莉感到累，在对面的树林里休息，山星陪着她。两人心里怪怪的，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过了半天，山星说，＂你回家我也能送你的。＂莉莉笑了，看着山星忌妒的样子，故意逗他说，＂不用，我有人送。＂她上面穿着红色的毛衣，下面的黑裤紧身、适体，使她的身材显得苗条，凹凸有致。她望着山星，眼波流转，靥红展笑，透着妩媚、醉人的风情，使山星心旌摇曳，把持不定。山星脑海里浮现出她童年时代的样子，心想，这就是那个天天跟在他后面喊＂山星哥，山星哥＂的莉莉，那时，她的声音多柔，多甜、多美……那时，她个子没有现在高，辫子没有现在长……现在，她那清秀、稚气的脸面虽然没有改变多少，可是，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山星想起后来的日子……她进入初中后，星期日，只要不回家，他们还会呆在一起。他们不再玩儿时的游戏，不再打闹说笑，他们到公园游玩，到郊外漫步，夜晚会默默地坐在一起，观看天上的星光，感受心灵的振颤，让自己沉浸在梦幻般的世界里……现在，他们长大了，那种陌生的、朦胧的、憧憬似的爱变得深沉、真切。现在，他们会注意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揣度对方的每一个表情，重视对方接触的每一个人……爱能给人带来快乐，也能给人带来烦恼。小芸夹在他们中间，莉莉又有了追求者，这使他们的感情不再单纯，也许是害怕失去对方的缘故吧，现在，他们都渴望着心灵的碰撞，都想强烈地拥有对方。青春之火开始在他们身上燃烧。
　　看着山星不开心的样子，莉莉说：
　　＂给你开玩笑的，也当真，建林就是那样，对哪个女孩子都献殷勤，对小芸也一样。＂
　　＂真的？＂山星问。
　　＂别听小芸乱说。＂莉莉犹豫了下，说，＂星期日我一回家，她就找你，我也不高兴。＂
　　＂我跟你说过不理她，你不同意。＂山星感到委屈。
　　＂不行，我俩天天在一起，你不理她，我们怎么相处。＂莉莉说。
　　＂我不会和小芸好的，对她没感觉。＂山星说。
　　＂什么感觉？＂莉莉问。她突然明白了山星话中的意思，脸红起来，心中一荡，揶揄山星说，＂去找小芸吧，她对你有感觉。＂说着转身咯咯地笑起来。
　　小芸走了过来，见他俩谈得高兴，问：
　　＂你们在说什么？＂
　　山星急忙说：
　　＂莉莉在给我说建林追女孩子的事。＂
　　小芸的脸红了，说：
　　＂我才听说三角湖能划般，就在北面湖心的亭子里。咱们去吧。＂
　　三角湖为古代修筑城墙用土挖掘而成，解放后改建为环城公园，66年因湖形似三角，改名为三角湖公园。53年，国家曾对公园进行改造，加筑湖边围栏和角楼台阶，55年、58年对湖两次清淤，所以湖水水质极好。他们来到连接湖心亭的堤岸处，租了船，小芸主动坐在山星的身旁，要和山星一快划船，莉莉没办法，只好坐在他俩的对面。看着小芸的样子，想起刚才说小芸对山星有感觉的事，莉莉一直笑，小芸莫名奇妙，山星很不好意思。
　　金色的阳光照着湖面，微风拂过，湖面泛着鱼鳞般的亮光。水面的凉意扑面而来，让人陶醉。湖水蔚蓝、清沏见底，水里的游鱼清晰可见。湖边垂柳依依，垂柳下，荷花成片，绿叶浮出水面，上面的荷花有红的、黄的、白的，阳光下，娇艳欲滴。现在，山星的心从那沉重的功课中解脱出来，感到好轻松、好惬意，而莉莉一再的调笑，也使他变得活泼、洒脱起来，敢于直面莉莉的目光，这倒使莉莉不好意思起来。船儿在湖心飘荡，船桨搅动水面，溅出串串水珠。四周碧水蓝天，景色如画。
　　＂你来划划试试，让小芸休息一下，＂当船划到湖心里，山星对莉莉说。小芸见莉莉乐哉悠哉地坐在船中央，用手拨弄着湖中的水，挺好玩，便站起来，和莉莉换了位置。莉莉在山星身旁坐了下来，山星故意和她靠得很近，两人的腿贴在一起，身上涌起一股热流。小芸感到面对着山星和莉莉不舒服，便转过身去，看湖边的荷花和湖中的游鱼。
　　山星心里畅快极了，他想起童年时和莉莉讲吕洞宾戏牡丹仙子的故事，止不住用左手划浆，右手去捏莉莉的手，莉莉脸发红，她也用右手划桨，左手本能地推脱着。山星手缩了回来，又放到莉莉的腰上，轻轻地拥着她。莉莉面如桃花，又喜又怕……山星故意搂了她一下，小声说，＂知道什么是‘三戏’了吧。＂莉莉想起牡丹仙子的故事，笑着用手推开山星，并用目光示意小芸在对面。俩人都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船回到了岸旁，上岸时，小芸很老练，一跳便上了岸，莉莉娇生惯养，好害怕，山星只好用手接她。莉莉一支脚刚踏上岸，另一支脚还没离船，船便晃了起来。莉莉吓得直叫，山星使劲搀扶她，她还是跌了，膝盖又在地上蹭了一下。山星慌忙蹲下，想撩起她的裤腿，看她有没有受伤，急的莉莉猛地把他推开，最后，还是小芸蹲下来，撩起她的裤腿，发现只是红了一片。小芸说，＂没事儿，我在家干活，挨跌是常事。＂
　　小芸游兴未艾，山星和莉莉都不想扫她的兴，只好到湖边的古城墙和角楼上去玩。
　　相州市古城墙残存不多，角楼也就只有西南角、东南角二处。城墙为明代洪武年间所筑，当时筑有四门，分别为永和、镇远、大定、拱辰，同时建有四个角楼。现在，古城墙和角楼大部分消失，只有三角湖公园这段城墙和角楼保护良好。城墙掩映在茂密的树丛间，古朴、幽雅、僻静，保持着旧模样。登上城墙，向南攀登29个台阶，便可登上角楼。角楼凌空而起，气势宏伟，上面青石铺地，有四方楼阁；两层楼高的四角亭上，朝西南方向挂有＂彰德楼＂匾牌。站在角楼上，相州市尽收眼底，即可瞻仰古城风貌，又可揽尽公园美景。
　　他们登上城墙，莉莉感到累，坐在角楼的台阶上休息。台阶青砖砌就，两边有不高的围墙。小芸兴奋极了，顺着台阶向上登去，边上边喊山星，要他跟上。山星上了几个台阶，见莉莉没上，又停了下来。莉莉还没从刚才那浪漫的情调中清静过来，对山星说，＂去吧，人家喊你呢，别让人家等急了。＂话里一股酸味。山星原以为莉莉也想上角楼玩的，现在见她不想上，想到能和她单独在一起，高兴极了。他朝小芸喊，＂你上去吧，我和莉莉上去玩过，我们在这儿等你。＂小芸没感到什么，知道莉莉的腿不舒服，又挡不住内心的好奇，独自上去了。
　　山星在莉莉身边坐下，莉莉一边向外挪，一边说，＂别靠近我。＂她眼波流韵，顾盼生辉，明亮的眸子闪闪发光。这更让山星魂魄荡漾，激情似火，止不住又要去拥她。他说，＂你那时说过，我抱你在怀里，你都不会脸红。＂莉莉慌乱地朝角楼上望着，闪躲着，说，＂那时还是小孩子，懂什么……＂山星说，＂让我试试嘛，看你会不会脸红。＂莉莉说，＂不行，小芸会看到的。＂莉莉说着，站起来，向后退着，躲着山星。她退下台阶，退到城墙上，退到城墙边的茂密的树丛里，那里，站在角楼上，什么也看不到……在那里，她还是倒在了山星的怀抱里。
　　 （3）原野
　　山星在乡下已过了五个年头，学校里毕业的学生仍在往农村下放，广播里喊着知识青年要扎根农村，＂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侯能够回城。山星是下放到老家的，在他的记忆里，他好象是四、五岁时离开老家，全家到城里生活，现在，他又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莉莉结婚了，她年纪大了，家里人不让她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折磨自己；小芸也参了军，有了她的归宿；只有山星仍然独自生活在农村。学生时代的生活，美丽迷人的青春岁月……一切都变成了回忆，生活里永远泛着淡淡的忧伤……
　　莉莉结婚一事，是小芸告诉他的，那是她参军走时的事。小芸来了，一身军装，喜气洋洋，莉莉没来，山星感到很失望。听到莉莉结婚的消息，山星的心很痛，但他清楚，这是必然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文化革命什么时侯结束，谁也不知道知识青年会不会回城。上山下乡时，莉莉是独女，留在了城市，小芸家就在农村，返了乡，山星是回了老家。这几年，虽然也时时回城和莉莉、小芸见面，但他们都感到，这一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莉莉的家人不断地给她介绍对象，莉莉推脱了很多，但她年纪毕竟越来越大，而且也不知道山星能不能回城。现在，她结婚了。小芸在山星的村里玩了一天，山星不敢流露出难过的样子，小芸走后，给山星写了很多信，山信一封也没回复。山星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他开始考虑怎样在农村过一辈子了。
　　山星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他这一代人的悲哀。文化革命使他们失去了前途，失去了青春，也失去了爱情。那些思想偏激、根正苗红的人，也有在农村安家，娶妻生子的，但大多数人是宁可不结婚，也要盼着返城。对于知识青年，谁敢去想爱情，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即使有了感情，谁又知道未来风暴会把他们吹向何方……
　　起初，山星的心很痛，很疼，渐渐，他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把自己投入到日间的劳作中去，把自己的心儿融合到美丽，迷人的大自然中去，这样，他渐渐又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春天来了，冰雪消融，土地解冻，山星拿着铁锨，在田地间给麦苗浇水，温暖的太阳在田野上照耀，田地里的麦苗绿油油一片，菜地里菜花五颜六色，灿烂辉煌；树木返青，迸发出嫩芽，绿草疯长，鸟群在林间飞舞，各种昆虫在田地间鸣唱，天地间充满无限生机。夜里，山星有时也会回忆起童年、学生时代的生活，他努力不去回忆莉莉和小芸，他将她们埋藏在自己心灵深处。当他心情烦闷时，他会到田野间徘徊，让自己去啼听田野上游荡的风儿的吟唱，凝望那温柔、苍白的月亮在树梢上静静的闪光。天空永远是那样神密，引人，众多的星辰永远闪着不灭的光，那淡淡的，轻柔的，薄薄的云儿在飘忽，有时，望着那一切，泪水会从山星的眼中落下。……夏日来了，这是农忙的季节，没时间乱想。灼热的太阳光芒四射，阳光不停地在田野、树林中荡漾。菜园里的花谢了，又开出新的，田野被厚厚的庄稼盖得严严密密。时时有小雨、大雨、雷雨袭来，但雨后带来的凉爽和舒适会让人悠闲，惬意。当太阳向西方的山群沉落时，晚霞在天空燃烧，田野上清爽而宁静，雀鸟叽喳，花气袭人，美丽而迷人的景色，会让山星感到一股巨大的幸福涌上心头，这是一种久远的，陌生的，永远不会消失的幸福感……秋天来了，万物萧索，树叶飘落，田野里的庄稼收割后，变得荒凉，泠落。此后，冬天来临，雪花飘飘……山星适应了农村生活，他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他的脑海里，永远怀念着那春天的风光和夏日绚丽多彩的景色，就象他的脑海里永远怀念着他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一样。那些美丽的回忆，使他在漫长，坎坷的人生道路上充满信心、勇气，使他时时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山星是七五年春天返城的，他回的是老家，村里就他一个＂知青＂，分不到返城指标，那时，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一年后，大学又开始招生，迟来的大学梦使他们这些＂知青＂心情激荡，无论能否考上大学，他们都是饱尝生活酸甜苦辣的人，身体、心灵都伤痕累累，他们也都过了结婚的年龄，成为大龄青年，他们中还有人想折腾下去……但他们的家人看他们实在可怜，便硬给他们找对象，强迫他们结婚，他们那有什么爱情。山星是幸运者，考上了大学，在大学期间，他结了婚，妻子是家人介绍的。大学毕业后，山星分到工厂工作，此后就是生儿育女，上班，下班，调资、分房，评职称，退休……忙忙碌碌一辈子。山星老了，退休了，他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他发现，他婚后的生活象白开水一样无味，他的感情世界是那样贫脊、荒凉，令人落泪。不是吗，他们这一代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4） 洹河，母亲河
　　山星坐在洹河边，望着波光闪闪的河水，在沉思。这是故乡的河，千百年来，她用她的乳汁哺育着这里的人们，让这里的人们繁衍生息，代代相传。它的历史特别悠久，从殷墟出土的甲骨文来看，殷商时期就有了这条河。春秋战国时期，西门豹治邺，苏秦拜相，项羽、章邯大战，都在这里……三国时期，曹操还在这里练过水军……在历史的长河里，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时而安居乐业，欢歌笑语，时而刀光剑影，血流如注，这条母亲河，它经历过多少风雨春秋，又看到过多少悲喜人生。现在，它仍唱着快乐的歌，静静流淌……望着流淌着的河水，山星感到，人生也象一条河，生活就象河水……生活中有幸福，也有痛苦，有快乐，也有忧伤，就象自然界有黑夜白昼，阴晴冷暖一样。童年时代过去了，学生时代过去了，经历了漫长、坎坷的人生，现在，他和莉莉、小芸都老了，退休了，有家有室、儿孙满堂了，他们又到了一起……三星朝远处晨练的人群望去，见莉莉和小芸在人群中，在阳光下，沉浸在舞剑的喜悦之中。
　　莉莉见山星独自坐在河边石凳上，想着什么，她没有心思练剑了，向山星走来。
　　＂你在想什么？＂莉莉问。
　　山星转过头来，望着她。她和年轻时一样，还爱穿红色衣服，只是现在穿的是太极服。她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白净，身材也没有发胖；她的脸面不再清秀，也没有那种纯纯的稚气了，变得富态，雍容靓丽起来。现在，山星很想和莉莉在一起，只要看到她，心里就会涌起百般柔情，快乐而又舒畅。他们都是有家有室，儿孙满堂的人了，他们年过花甲，不再是童年时代的玩伴，青春时代的情侣，现在，他们成为老年时代的拳友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只要身体健健康康，日子快快乐乐，也就心满意足了。
　　山星对莉莉说：
　　＂你知道吗，过去这条河上，白帆点点，万船竟发，河边码头云集，两岸居住的都是船家。那时，一条船从这儿往山东的临清，河北的天津跑一趟，能挣几千块钱呢。＂
　　＂是吗，看不出来，现在水太浅了，夏天还常常没水。＂莉莉平时不注意这些事。
　　＂那是雨季时，上游的水库防洪截流造成的。……洹河漕运，历代兴盛，民国时达到鼎盛时期，太行山的煤炭，沿海地区的盐，是那时主要的交易货物，货运量每年可达几百万吨。现在这条河成水沟了……＂
　　莉莉一边听山星说话，一边想着心事。昨天，建林硬拉她去看后仓坑，她想跟山星说这事，又怕山星生气。山星和年轻时一样，不愿她和建林在一起。
　　小芸来了，她穿着浅灰色的太极服，显得朴实、平常；她比年轻时瘦多了，却很精神。听见山星的话，她说；
　　＂你又在吊古伤今了，天天为古人担忧，为今人发愁。你也太多愁善感了。＂
　　山星笑了。说：
　　＂没事的，打拳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看着河水，想起了这些。＂
　　小芸望了莉莉一眼，对山星说：
　　＂……知道吗，好笑死了，我给建林说了咱们过去在后仓坑玩的事，昨天，他就拉莉莉去那儿看，回来跟我说，那儿哪有水，哪有坑，都是房子，盖得一座比一座高，还叫后仓坑，叫后仓坡还差不多。＂
　　山星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莉莉又躲着他，和建林在一起。
　　小芸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说：
　　＂过去，我总觉得你们俩好的很，那时，你们两咋就没成呢？＂
　　莉莉脸涨得通红，说：
　　＂你到部队上，天天给山星写信，还写信跟我抱怨，他一封也不回……＂
　　小芸脸也红了。说：＂咱不说这了……＂她话题一转，说，＂回来咱们去三角湖打拳吧，那儿离建林家近，他会跟咱们在一起打拳的。＂
　　莉莉望着山星，说：
　　＂建林还是老样子，年纪大了，象个老顽童，一点没变。＂
　　莉莉越解释，山星越不高兴。他说：
　　＂你们俩去吧，我不去。这里都是老拳友，在一起热闹。＂
　　建林和山星、小芸一样，上山下乡时，下放到农村。他是从农村当兵走的，复员时没有回家，留在了西安。他的对象是家里人给他介绍的，也是相州人，结婚后夫妻分居两地，他想尽办法，才调回来。现在，他也退休了。
　　小芸还想说服三星。她说：
　　＂现在三角湖修得可好了，和过去咱们在那里划船，爬城墙时不一样了。现在，公园里新建了许多假山叠石、亭台楼阁、长廊曲桥、名人石刻和匾额题牌，公园东侧还建有＂榴园＂，城墙角楼也重新修过，大门绘得象彩画似的……＂
　　小芸的话，使三星和莉莉回想起当时游园的情景，回想起那时在船上和城墙上的激情场面，两个人又变得激情潮涌，身上洋溢着那种温柔缠绵的感觉。山星朝莉莉望去，见莉莉低着头，粉腮红润，秀眸含情，朝他嫣然一笑，百媚丛生。突然，小芸不再说下去，惊讶地喊起来：
　　＂莉莉，山星，你们看——＂
　　莉莉、山星向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建林推着电动车，沿着河边的林荫小道，哼着小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山星不再笑了，他想，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十全十美。人都老了，为什么还是不想让莉莉喜欢别的男人呢？……小芸高兴地向建林打着招呼。莉莉用目光挑战似的望着山星，小声说：
　　＂你天天和小芸在一起，说是老同学，我和建林也是老同学，能不理他？＂
　　山星很无奈，又感到很委屈，他苦笑着。莉莉见了，只好转过身来，背对着小芸和建林，对他说：
　　＂吕洞宾是神仙一流的人，他可没你这样小心眼。＂
　　山星会意地笑了，心情释然了，那种伤感的情调，渐渐从他心头消失。
　　夏日的，清晨的，灿烂的阳光，在大地上荡漾。洹河水在静静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