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教皇无知折大计,康熙寿终畅春园 却说天主教随着西腊人进军的脚步,几乎传遍了多半个世界。中亚,欧洲,美洲大陆,太平洋岛国,非洲等处都成了天主教与基督教的国家。因为绝大多数人们信奉上帝,所以世俗权力也得争取得到教会的承认,才能算是‘人权天授’,名正言顺的成为国家元首。由此一来,教会的权力已与世俗的权力并列,甚至于高出一头。不得到教皇的加冕,就不是上帝所认可的君主。宗教与世俗权力相互依托,形成了牢不可破的神权与君权。人们从肉体到灵魂都在君主与教会的控制之下,除了神学院以外,没有别的学校。研读圣经,是每一个信徒的必修课。作礼拜与唱圣诗使得教会神圣庄严富有感染力与凝聚力,无数遍的反复灌输尽可以让信徒们相信圣经上的每一句话,成为灵魂的一部分,越没有文化越信得虔诚,容易得到神的择选。其实每一种宗教采用的都是同一类方式,便是反复的灌输,无数遍的灌输,并有无数人为之作见证。由此人的思维就能够与神的思维产生共鸣,得到神的恩慧,神的启示,神的大功能,并使自身也成为了通神之人。 世界天主教的中心是罗马教皇,是经过教会公推,已历十一届。在教皇的眼里,天主是至高无上的,信徒们除了跪拜天主,不允许跪拜别的神,因为天主是唯一的真神,其它的都是魔鬼。教廷早就听说东方有一个震旦国家,那儿有着信奉天主的人们,在公元六三五年,传教士阿罗本就在震旦传播基督教,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由于伊斯兰教的崛起,切断了天主教,基督教来东方传播福音之路。直到葡萄牙取得了澳门为晒货栈之后,传教士们才陆续的来到了中国,寻找震旦,利玛窦经过大量的考查,认为中国就是传说中的震旦,开封确实存在着犹太人的后裔,是公元前来到的开封,甚至不知道耶苏是谁?只保留着犹太教的宗教习惯,与汉人已同化了。 在教皇眼里,全世界都应当是上帝的子民,也就是都得服从于罗马教会。尤其是传教士与教徒们,绝不可以跪拜其他的神与人,除了你唯一的真神上帝。对于利玛窦跪拜于中国皇帝,不反对信徒们供奉祖先与孔子牌位,并对拜其他的神灵予以容忍,顺从东方民族的习俗,罗马教廷始终是很恼火的。教皇曾多次命令中国传教士要遵从教廷指示,砸毁其它的佛神,丢弃信徒家中祖宗的灵牌,不许拜孔,拜忠烈神灵。利玛窦说服了来华传教士们,对罗马教皇的指示阳奉阴违,我行我素。有些传教士遵照罗马的指示砸了灵牌,砸了神佛,结果都被当地给赶了出去,有的还丢了命。汤若望,南怀仁等正是遵从利玛窦的教诲才在中国站住了脚,有了传教士的立足之地。而在日本,由于罗马教廷的指示,传教士们都被愤怒的人们钉在十字架上放火烧死,连前来经商的葡萄牙人都被砍了头,货物丢进了大海。教皇把东方都划给了葡萄牙,属于葡萄牙的势力范围。可惜并没有征得东方民族的同意。 十二世罗马教皇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给康熙皇帝下了指示,让康熙制订出法令,严禁信徒们拜祖拜孔,跪拜上天神灵,也包括不准跪拜皇帝。康熙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对使者道;‘尔教王条约只可禁止尔西洋人,中国人非尔教王可以禁止。伊不但不通文理,妄诞议论。若本人略通中国文章道理,亦为可恕。伊不但不知文理,即目不识丁,如何轻论中国理义之是非?既如以天为物,不可敬天,此即大不通之论。譬如上表谢恩必称皇帝陛下,阶下等语。又如过御座,无不趋跄起敬,总是敬君之心,随处皆然。若以陛下为阶下座位,为工匠所造,便加以怠慢,难道可以么?中国人敬天亦是此意。若以教王之论,必得呼天主之名,方是为敬,甚悖于中国敬天之意。据尔西洋人修道,起意原为灵魂归依天主,所以苦持终身,为灵魂永远之事。中国供神主,乃是人子思念父母养育。譬如幼小动物,其母若殒,亦必呼号数日者,思其亲也。况人为万物之灵,自然诚动于中,形于外也。即尔等修道之人,倘父母有变,亦自哀伤,倘置之不问,则不若禽兽矣,又何足于较量中国敬孔子乎?圣人常以五常百行之大道,君臣父子之大伦,垂教万世,使人亲上死长之大道,此至圣先师之所以应尊应敬也。尔西洋亦有圣人,因其行事可法,所以敬重。汝等知识浅薄,何足言天?中国传教之人俱遵利玛窦规矩,历代皇帝深知有益无害,所以恩准,历有年所。若依教王之意,天主教在中国传不得,可将教士们带回西洋,愿意留京供职者可以自己修行,不愿留华者朕不勉强,可以全走,留华者不可传教。’ 教皇见信大怒,行文进行驳斥。须知康熙通读经史子集,圣经,佛经,古兰经,什么道理不懂?而罗马教皇除了圣经外,什么书也没有看过,哪里是康熙的对手?经过几个回合,康熙也觉得很是没劲,不在一个档次,没功夫跟他费口舌。就在教皇的告示后批上几行字道;‘览此告示,只可说得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国之大理?况西洋人等,无一通汉书者,说言议论,令人可笑者多。今见来臣告示,竟是和尚道士异端小教相同。以此乱言者莫过如此。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禁止可也,免得多事。’就这么,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徐日升四代传教士在中国打下的传教基础被新教皇的无知与狂妄彻底给毁掉了。一百多年的辛勤工作,付出了千百名传教士的热血与生命,接近与打动了从万历到康熙的所有君王的基督教士们,不得不从内地撤往澳门等西洋人聚集地,天主教与基督教也随之在中国大地上无声无息了。 钦天监留下了几位,都是自愿留下来的,没有任何勉强。康熙选了一些聪明能干的才子学习天文等科学技术,早已是轻车熟路,掌握着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工等技术。有陈昂父子与其他使臣提供的信息,康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台湾驻有重兵,没有外夷,一直风平浪静,谁知竟在八九日内全岛失陷,着实令康熙大吃一惊。 傅恒出班奏道;‘这都是民间那本[水浒后传]惹起来的事端,书中胡说什么梁山好汉平了方腊后,李俊,阮小七等人受不了朝廷的迫害,奋起反抗,聚兵到海外海岛立国一事,说得神乎其神,实际上是给海外叛人寻找出路呢。南洋婆罗洲已成了国中之国,台湾又想加以仿效。不速派大兵前去平乱,必然全国大乱,群起效仿,国将不国矣。’康熙点头称是,传旨闽浙总督满保,施琅之子水师提督施世骠,南澳总兵兰廷珍,澎湖水师与台湾败退兵马,水陆大军十二万,携带重炮,一起攻打台湾岛。王珍等罪官押解刑部,判了绞刑,家人都发往宁古塔充军。 朱一贵正在台湾平分土地,想要建立如同周朝的共和海外之国。朝廷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调集了十二万大军,天地会的乌合之众是抵挡不住的。官兵水师先由鹿耳门攻入了台湾,围住了台湾府。中兴王朱一贵率领部下苦战四十余日,被假降的刘得紫带着手下活捉,献出了城门,台湾府被攻破,天地会众四处奔逃。朱一贵按大逆谋反罪被判了剐刑,其他各路人马都逃进了深山,直到雍正年间方才最后剿灭.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起义,转瞬之间就成了一场空梦. 前明国舅徐伟在平则门外二十里修建了一座别墅,康熙喜欢其宽阔幽静,命于园中辟地筑室,为皇四子读书之所,自己也在其中居住读书,每年都有个三四个月。起初称之为畅春园,后来赐名为圆明园,康熙经常在此召见皇子皇孙们,加以教诲。康熙对儿孙们道;‘创业难守业更难,尤其是我们少数民族入主华夏,统治汉人这个大的民族,更是不能掉以轻心。汉人以儒家文化为核心,我们也得尊奉儒家文化方能很好的治理九洲四海,亿兆子民。儒家学说的核心是仁,仁者爱人,人与人之间宽厚诚信,谦让互惠,孝弟贤良,待人以忠恕之道,诚可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再者便是礼,华夏最重的便是宗亲,循礼可以不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得以正名,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令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礼便是天下的规矩。三是中庸,凡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只要适度,没有不成的事。四便是立德,修德正己,待人以德,省刑罚,薄税赋,节用爱人,使民以时,博施济众,宽猛相济,便可以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五是教化,要导民以王化,不可铤而走险。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耻,无耻者无所顾忌,无所顾忌乃大乱之根源。君王重在修德,其次在于立威,最无奈的才使用刑法。内圣则外王,汝等切记切记。’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皇帝在畅春园重病而死。遗诏皇四子胤禛承继皇位,年号雍正。大清入主中原的虽说是顺治,但真正奠定大清基业的是康熙,他以卓越的才识与人格魅力降伏了汉人学子之心,使得明末那些个朱洪武的无赖子孙们难于望其项背。中国早就有‘民为主,君为客’的学说,对于朱姓子孙的失望,加强了满清皇帝的向心力。蛮夷入华夏则为华夏,满清已继承了儒家学说,将其定为治国安民的指导思想。从此汉人学子与满族皇帝结合在一起,共同成为了华夏的领导核心。庙谥其为‘圣祖’,并不过份。 康熙享国长久,连皇太子胤礽都忍耐不住了,串通索额图想要尽早的登上皇位,结果被废,害了失心疯。太子被废,觊觎皇位之龙子可就不是三个两个了,各自暗地里扶植党羽,形成一个又一个小集团,想要谋夺未来的皇位。人们都能看得出来,康熙对皇四子格外垂青,当众夸奖他‘深知大义’。在康熙六十年圣祖拜谒遵化皇陵时,特别安排皇四子前往奉天拜祭祖陵,其用意已是非常明显了。回来后又命皇四子带领大臣们查勘仓库以观虚实,便有托国之意。在病危时,留遗嘱道;‘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命皇四子代行郊祀大礼,以加重其名份。 诸皇子党羽见拥戴无望,不由得心怀忌恨。尤其是皇十四子率重兵镇守西北,朝中党羽甚多,就造出了一些谣言来。民间不辨真伪,一时间传播四海,沸沸扬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雍正手下也有些干才,将下面的躁动及时的报到了雍正的耳朵里。雍正摇头道;‘先皇遗诏乃是用满文书写,宣读时也用的满文,岂能随意涂改?这不过是下面小人想要造成前明永乐夺建文之局面罢了。’传诏将皇十四子允禛从西北调回,撤消抚远大将军封号,削其兵权,将其软禁,防患于未然。皇八子允祀,图谋不轨,被削夺宗籍,改名‘阿其那’,幽禁于保定,暴病而死。皇九子允禟,与其勾结,也被削除宗籍,改名为‘塞思黑’,死于牢狱之中。朝臣破家下罪者何止三五百户?一朝天子一朝臣,雍正要建立的是自己能够掌握得住的朝廷。 康熙对于官员们多有包容,总想着对方舍生忘死助大清平定中原的功绩。雍正可不这么看,那些功臣之后已历二代,三代,成了一个个豪门贵族,根本就不把大清朝的王法放在眼里。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者比比皆是。那些贪官们胃口越来越大,连赈灾的银子也不放过,‘水过地皮湿,经手三分肥’,到了下边已是寥寥无几,任凭百姓们饥饿而死。雍正在当皇子时就对那些贪官污吏们看不上眼,父皇加以容忍,他可是没有那个心理负担。贪官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发现一批处理一批。这些个官员有几个是清白的?全国上下被抓官员成千累万,朝中重臣也不能幸免。有人对雍正说道;‘那户人家哭的很惨呢。’雍正不屑的答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贪官不除,天下不宁,都是他们自做自受。’想作官的人有的是,贪官污吏清理之后果然百姓安定,在雍正主政的十三年里,没有发生过一起大的民变。 雍正是很勤奋的,所有奏折都亲自处理,事必躬亲,就少了许多私弊。雍正明察秋毫,有人胆敢欺君定斩不饶。他重视民生,重视农业,地方官员们的奏折必须奏明当地的天气如何,庄稼长势,粮食行情?由此知晓民间疾苦。他把专为皇家种哈蜜瓜的良田改种谷物,以资民食。克勤克俭,励精图治。他对大臣们道;‘自古帝王治天下之道,以励精为先,以怠荒为戒。’康熙正是看准了皇四子是个守成之主,所以将社稷交到了他的手中。对于父皇的近臣雍正也是毫不手软的,江宁织造曹寅,就是一例。 曹寅之祖曹振彦,原是前明的千总。天启元年满人攻入辽阳,沈阳之时,被满人俘虏,发配旗人为奴。先分给了佟养性,后来被送给了多尔袞,归属于正白旗。多尔袞死后,顺治皇帝亲自统领正白旗,曹家遂为内务府包衣,即奴才之意。在随军征战时,曹振彦舍命救了主子立有大功,其孙媳妇曹玺之妻孙氏又做了康熙的奶妈,曹家便一步登天,成了皇家的身边人。 康熙二年,曹玺被任命为江南织造,专门负责皇宫大内里的衣物供奉,征收织造物品,管理江南织户,征收机税等,是个能捞大钱的肥缺。曹寅是康熙皇帝的书童,很得皇帝赏识。在曹玺去世后,自然而然的便由曹寅接替了织造这个职务,官衔是四品通政使,不算很高。织造不是官,只是个职务,但曹寅从来也没有行使过一天通政使的职务而始终是替皇家管理织物。康熙任用这个奴才是含有深意的,那便是利用曹寅与江南士子接触的机会,把握士子们的动向,随时向皇帝作报告。曹寅到江南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康熙密报沿途的所见所闻,康熙看过后朱批道;‘知道了,以后有闻地方之事,即细小之事,必具密折来报。’对于江南的士子,尤其是江浙一带,皇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康熙六次到江南巡视,有四次是住在曹寅的织造署里。第三次南巡奶妈孙氏出来拜见皇帝,康熙见之色喜,对大家道;‘此吾家老人也。’厚加赏赐。正巧庭院中萱花盛开,康熙御书[萱瑞堂]赐以匾额。曹寅病重,康熙命太医送药到扬州,进行抢救,已是不及,皇帝深为哀伤。曹寅为人随和,工诗词,善书,乃是文雅之士,与江南士子交往甚密,藏书约有数千卷,博览甚多。出门时也拿一本书阅读,人们不解,问其为何如此勤奋?曹寅解释道;‘我非地方官员,而人们见我必起立行礼,我心不安,将此遮面尔。’江宁太守陈鹏年对曹寅有些嫉妒,而曹寅以德报怨。因陈鹏年接驾布置得不够堂皇,险些被杀了头,曹寅为之求情,方免去杀身之祸,人们由此称赞曹寅为忠厚长者。 鉴于陈鹏年的教训,曹寅四次接驾把银子花的像流水一般,得到了皇帝的欢心,但亏空却是越来越大了。康熙明白,将江宁,苏州两地的织造,再加上扬州的盐政都交给曹寅管理,都是一等的肥缺。可是玉树临风,过于招摇,谁都想咬他一口。废太子允礽一张口就要去了四万两银子,其他的关节都得罪不得。曹府开销本来就大,直到曹寅死时,巨大的亏空还是没有补上。 康熙命他儿子曹颙接任,又是短命。将其胞弟曹荃的四子过继到长房,唤作曹頫,方才十五岁,圣眷犹隆,令其‘补其缺,以养两代孀妇。’康熙传旨道;‘朕安,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虽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闻大小事,照尔父秘密奏闻,是与非朕自有洞鉴。就是笑话也罢,叫老主子笑笑也好。’康熙的密访政策,可见一斑。 怎知后代出身于名门,哪里知道先人创业的艰难?‘爬灰的爬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欺压良善,包揽词讼,为非作歹,花天酒地,奢侈无度,已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康熙死后,有人密报曹家与允禟曾有往来,允禟将一对没铸造好的金狮子交给了曹頫,寄放在了织造衙门旁的万寿庵内。这一来可犯了雍正的忌讳,抓住曹家的亏空大作文章,令曹頫赔补。此时曹府已是入不敷出,花银子如同流水,三年工夫也没有堵上窟窿。此时两淮盐政噶尔泰上疏弹劾曹頫‘年少无才,所献御用褂面落色。’噶尔泰本是曹家提携上来的,如今落井下石,众臣们也‘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捶’,雍正传旨将曹府查封抄家,家人按律问罪。查抄府第十三处,屋四百八十三间,庄八处,共十九顷六十七亩。家中男女共计一百十四口,外欠曹府三万二千余两银子都抵了亏空。 曹頫的大姐夫纳尔苏是镶红旗平郡王,二姐夫也是王子,舅公孙文成是杭州织造,母舅李煦是苏州织造,两淮巡盐御史,云南总督甘文焜也是儿女亲家,正可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乾隆四年,庄亲王允禄想要扶废太子允礽之子弘晢篡位,曹家虽没有参与,也受到了连累,被‘拨营归旗’,从内务府包衣中拨出,归于正白旗集聚的香山脚下白上坡,后又迁于旗人杂处的白家潼,亲属们也都垮掉了,曹氏才算彻底的败落了。曹氏后人曹雪芹文笔出众,写出了[红楼梦]不胫而走,开了世俗小说的先河,这已是后话了。 雍正二年,趁大清撤走驻藏防兵,在俄罗斯与英国的秘密策划下,青海喇嘛数千人群起谋叛,欲成立大藏国,将汉人全都清除出藏地。地方武装罗卜藏丹津,察汗诺们汗,持着洋人提供的火绳枪与铜炮,向清军发起了进攻。两军大战于[郭隆寺],打得不可开交。[石门寺]喇嘛表面上与朝廷一条心,实际上也参与了青海叛乱。趁清军不备,点燃了火药库,炸死了清军数百,驻军遭到惨败。雍正见报大惊道;‘叛乱如不迅速剿除,青海西藏必至被其扰害。叛首实为众蒙古之巨害,恐为国家之隐患。准噶尔,西藏乃洋夷觊觎之地,不可掉以轻心。’由此启用了大将军年羹尧。年羹尧乃是原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子,广东巡抚年希尧之弟,现任川陕总督,乃是辅佐雍正继承皇位的有功之臣。若知年羹尧有何来历?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二回,年羹尧歪才歪就,小策凌大败俄兵 工部右侍郎年遐龄,乃是汉军镶黄旗,长子年希尧,博学多才,精通音韵,绘画,数学,诗文,深为康熙皇帝所器重。年希尧淡泊名利,行为洒脱,不愿意在朝中蝇蝇苟苟,自请到景德镇御瓷厂里担任窑务,御瓷上面的书画多有他的手笔,却不愿意留下姓名。他的兄弟年羹尧,小他八岁,性情却与哥哥大不相同。自幼便满肚子坏水,满脑子的歪主意,令家里人头疼不已。 年羹尧天生的贼大胆,天不怕,地不怕,从七八岁时就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在年遐龄在湖北任巡抚时,有一日刮起了大风,湖中浪涌如山,惊涛拍岸,年公子忽然来了兴致,非要立刻前往黄鹤楼不可。年遐龄不在府里,家中谁也拦阻不住。家人不肯随行,他就独自上船,解开缰绳,想要自己渡过湖去。家人无奈,只好冒着风险,破浪而行,驾船驶向黄鹤楼。风急浪高,几次颠覆,几经生死,年羹尧是越危险越是兴奋,高兴得连声怪叫。终于来到了黄鹤楼,年公子顾盼自雄,终于遂其所愿,洋洋自得。夜幕降临,风浪越来越猛,年公子此时非要回去不可。家人们蹩不过他,只好再度冒死随船同行。拼了一夜,九死一生,总算是平安回到了府里。家里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年公子答道;‘我就是喜欢冒险,越是危险就越是刺激,走在悬崖绝壁上那颗心直跳到嗓子眼的感觉是最畅意的了。冒险不成,大不了葬身水底,也不后悔。人早晚都得死,死没什么好怕的。’ 转眼到了入学的年令,家里把他送入官学校,不是把这个学生的头打破了,就是把蛇等动物放入老师的书袋里,每日里大小祸不断,家里门坎子都被来人踢破了。官学生都是世家子弟,哪有一个肯吃哑吧亏的?在众人的抗议声中,年遐龄只好把这个害群之马领回家里,聘请私塾先生来管教他这个不宵之子。私塾先生大多是屡考不中的落第老儒,年羹尧怪招百出,接连赶走十几个先生,教私塾的都对年府望而却步,相互告诫千万不要到年府去任教,非丢脸不可。三四年来,年羹尧像野马一样,过得悠然自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年遐龄也哀叹;‘朽木不可雕也,’对这个儿子放弃了希望,不再费力给他请什么老师。年羹尧满心欢喜,整日里与泼皮无赖混在一处,无所不为,家中管束不住,只求不惹出灭门之祸也就算是佛祖开眼了。 这一日年遐龄正在读书,一个面貌丑陋,身材矮小的老先生求见,对年遐龄道;‘公子非寻常之人,不可等闲弃之。老夫愿意一试,将公子培养成有用之材。’年遐龄大喜,俯首向老先生下拜道;‘先生若能让犬子有一技之长,当以千金相谢。’老先生摇手道;‘我不要你家的一文钱,只要一日三餐不少鱼肉就可以了。公子之事,不可性急,容老夫徐徐图之。’年遐龄一口答应,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老先生,一切事情由老先生自行安排。 行过拜师礼后,年羹尧哪里肯来就学,整日里照旧玩耍,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先生。老先生也是个人物,整日里大鱼大肉的吃着,喝得烂醉,头枕着本书,过得也是逍遥自在。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先生毫无教授学生之意,反倒想就这么长期白吃白住下去,家人们都怨气冲天,背后乱骂,年羹尧也有些忍耐不住了。管家对年公子道;‘老爷花银子养了个老祖宗,奴才们还得整日里侍候着,到何时才是个头?想那老东西也不会什么真本事,不过是来我府上骗吃骗喝来了。’年羹尧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就想法子把老先生赶走。见老先生吃饱撑的没事干,正在弹胡琴,自得其乐,年羹尧推门而入,大声说道;‘你不是来教我的么?我想学这个,你就开始教吧。’老先生微微笑道;‘公子喜欢玩耍,还是出去玩吧,这个你学不来。’年羹尧天生的犟种,先生越说他学不来,他却非要学习乐器不可。先生拿出本事,教其音律,三五日便已成音,年羹尧热劲已过,再也不往下学了。跑到外面撒了多日的野,方才醒过神来,自己是败在先生的手里了。 这一日老先生正在摇头晃脑的颂读古诗,年羹尧闯进房里对先生道;‘我想学写诗,先生得教我。’老先生当下教授其学问,真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年公子不管学什么都悟性很高。没过半个月,年公子又不肯学了,这一回怪不着老先生了,先生心安理得的在府里当起了食客,一住又是一年。 年羹尧觉得老先生有些个神秘,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经常在墙角,门窗缝往里面窥视,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一日见到老先生在院子里练拳脚,心中不由得大喜,跳入院子里喊道;‘先生怎么早不言声,学生想学的就是这个。’老先生早就知道年公子在外面窥视,点头应道;‘你可先试一试,能否打我三拳?’年羹尧不由分说,上前就打,怎知老先生一闪身就躲到了年羹尧身后,将头枕在年羹尧的后脖梗上。年羹尧又连打两拳,都是落空,老先生身手不凡,灵如猿猴,年公子背上领受一指,痛得倒在地上,挣扎不起。家丁们也躲在墙外看热闹,见公子挨打,一声呼啸,各拎大棒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对着老先生一阵乱打。 老先生用手一挥,众家人跌倒在地,棍棒折了数根。年羹尧翻身跪拜,高叫;‘师傅教我。’连连磕头不止。老先生缕着胡须笑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为师可教汝万人敌,只怕你不是那个材料。’年羹尧苦苦相求,老先生方才答应。从那日起,上午教年公子学习兵法阵法,下午教他学习武艺。三年后年羹尧已成了大将之材。老先生辞馆,年遐龄苦苦相留,也留他不住。送他千金,老先生一文不受。临行前老先生私下里对年遐龄说道;‘公子虽是贵人之相,脑后有悖骨,不可授以全技。观其断掌,不是贵不可言就是祸及满门。公乃仁人君子,故尔告知。’说罢飘然而去,不知所终。 后闻老者助泉州总兵张贤忠把守炮台,用乱石砌成武侯八卦阵,大破日本海军战船千余艘,届时已是八十余高龄。临终前对张贤忠道;‘我非别人,乃是李自成帐下军师宋献策也。兵书一篓,已被我全部焚毁,以免留在世间,祸害万民。留与君的只有金疮良药秘方,可以救人。我以择主不良,身名俱丧,今死晚矣。’说罢闭目而死。张贤忠不敢声张,将其悄悄埋葬不提。 经老先生点拨之后,年羹尧学问日进,考取了武进士,成为了将帅之选。康熙四十八年,升任四川巡抚,办事明敏,雷厉风行,颇有政声。五十七年晋四川总督,支援定西大军入藏,六十年晋川陕总督,接替皇十四子主理西北军务,已是朝廷的柱石,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了。康熙驾崩时,大臣只有隆科多一个人在场,隆科多是孝懿皇后的亲兄弟,皇四子是他的亲外甥。在康熙病危时,隆科多只允许皇四子一人见驾,康熙莫名其妙的当下咽了气。皇四子虽说继了皇位,年号雍正,但隆科多手里始终掌握着玉牒,不知道是何内容?隆科多会同年羹尧,夺了皇十四子的统兵大权,帮助雍正削弱了众皇子,将政敌一个个的铲除掉了。朝中隆科多以顾命老臣自居,自比诸葛亮,上殿不趋,安然领受新皇舅舅之称呼,大权独揽,将新皇视为傀儡。隆科多特意将先皇的御书贴在厢房里,提醒新皇注意自己的份量。当殿扬言,只须他一声令下,二万铁骑就可杀入京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从夺了皇十四子的军权后,年羹尧将领兵大将都换成了私人将领,就是地方文武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换哪个就换哪个,不由皇帝作主。私制大将军令箭,军中唯大将军之令执行,违令者格杀勿论。天下兵马唯有西北军最为雄壮,年大将军又有拥立之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有隆科多,武有年羹尧,有这两位辅弼,争夺皇位的皇子们被个个击破,都成了阶下囚,笼中鸟。雍正皇帝没有费太多的手脚,就名正言顺的即了位,成为了万民之主。 西北军地临青海,青海在唐朝时是西蕃领地,自唐蕃会盟,刻碑铭记后,双方视以亲戚,社稷山川如一,友好往来,载于历代史册。汉,满,蒙,回,藏,五族一体,出于同一血脉。汉族发源于两河流域,以农耕为主。满族起自于东方长白山,松花江之间,乃古通古斯族,曾用肃慎,鲜卑,女真,东胡等名称。都是华夏支脉,始祖乃是颛顼。[路史]载有明文。蒙古族起自于北方,乃是游牧民族的统称,商周时期称为戎狄,秦汉之际称为匈奴。他们乃是夏禹之子淳维的后裔,[汉书,匈奴传]有明文记载。回族,藏族乃是舜帝少子姚弋仲之后裔,商周时期成为了羌戎,奉华夏为君主。青海西凉王吕光,乃是齐太公之后裔。突厥,高句丽,契丹,吐鲁番,吐蕃,三苗,九黎等民族无不来自于炎黄之后,黄种人出自于同一个祖先,这是不争的事实。 人类在两河流域开始了农耕,使社会走向了文明与繁荣,形成了汉民族,形成了政治,文化,经济,艺术中心,产生了王权,形成了政治实体,形成了以农耕为主的华夏文化。早期的王化是以和平的方式,传播先进的农耕技术,生产生活方式,为主要手段的。尧,舜,禹靠的都不是强有力的政治权力,而靠的是人格的魅力,使得各部落争相主动依附的。同族相代称作革命,异族相代称作入主。殷革夏命不期而至者有三千诸侯,周革商殷之命有八百诸侯群起响应。两次革命都没有太大的争斗,国人抛弃了无道之君而选择了有道之君,不绝夏商先祖之嗣,这也是华夏民族的忠厚之处。 华夏民族一直处于分封制,各诸侯国相对独立,王位世袭,作为天下共主的周王也不例外。辅佐朝政的大臣们各有封国,封地,都是大小君王。世袭制使得政局稳定,建立起了一整套适合于统治的纲常伦理制度,这就是法律的起源。农耕社会是聚族而居,发展缓慢的。随着人口的不断繁衍,土地的需求越来越多,统治集团的需求越来越大,上下之间,内外之间,矛盾越来越趋激化,最终礼乐崩坏,人心不古,人类从以理服人走向了以力服人的争斗阶段,王权的性质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判断是非,调解是非的中心,而是强有力的武装中心,对其它部族与个体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中心。 战乱迫使大量的汉人逃入了蛮夷之邦,战乱使得大量的蛮夷与汉人同化,成为了华夏民族的一份子。金灭北宋后将徽钦二帝以及皇室宗亲掠到了北方,流放到了‘狗皮城’,鱼皮鞑子处,与狩猎民族为伍。赵宋的后裔遍及漠北,足迹可到达北冰洋。这些汉人已同化为女真人,东胡人,已经忘记了先祖来自于何方?作为入主中原的满人大皇帝,爱新觉罗氏,满语爱新就是金,觉罗就是赵,就是生活在金国的赵氏子孙。爱新觉罗氏自认为是龙子龙孙,受命于天,并不是空穴来风。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纯粹的种族,也没有纯粹的事物,‘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类的始祖也许只有伏羲与女娲,或是亚当与夏娃。人类也许都来自于一个祖先。 秦朝实行郡县制,并没有把藩属放在其中,实行郡县制的只是中原地区,华夏民族的中心地代,蛮夷戎狄是不在实施之内的。历朝历代只是维持旧有的统领方式,只要藩属们承认大皇帝的宗主权,像征性的交纳些贡品就可以了。分路途远近,国力强弱,可一年一贡,三年五年,乃至于十年一贡,对于贡品也没有规定,反而为了恩抚四海,按贡品的价值,加倍的赏赐。有许多奸商们看好了这个买买,装扮成远来的贡使,献上一些个新奇之物,骗取厚赏。皇帝得意于恩抚四海,万国来朝,大臣们歌功颂德,假话真说,上下皆大欢喜。由于贡使享受着官府的驿站,免费的供应,各国贡使争抢着来中国进贡,要求增加进贡的次数与使团成员,使得朝廷不堪重负,屡次限制来贡的次数与使团的人数。西域商人,西洋商人,日本商人,都看好了中国的商品,丝绸之路,中国瓷器,风行全世界,华夏是当之无愧的中央之国,世界文明的中心,文化艺术的中心。 稳定的社会,大一统的极权,使得财富的增加与集中成为可能,统治阶层的奢侈成为可能。财富的高度集中创建出更加灿烂辉煌的文化,安定的生活使得人们不习惯于争战,只是被动的防备着游牧民族的侵扰。当游牧民族大举进犯之时,中原人民的抵抗能力是远远不足的。游牧民族保持着原始的野性,抢掠在他们看来,是一种英雄行为,是值得赞颂的行为。成吉思汗使得蒙古勇士们有效的组织起来,进行大规模的长途征战,并有效的占领了所攻取的地方,逼迫当地人臣服于蒙古英雄们,建立起一个又一个汗国。蒙古勇士们占领了华夏,占领了南亚,中亚,占领了北欧,西欧大半部,阿拉伯半岛也出现了鞑靼人的铁蹄。叙利亚,土耳其,匈牙利,日尔曼,波斯,西方成为了察合台汗国,伊利汗国,钦察汗国,北方成了窝阔台汗国,莫斯科等东斯拉夫人都处于蒙古勇士的奴役之下,处于华夏地区的汉人们也未能幸免,成为了元朝的子民。若不是蒙古大皇帝的后裔们争夺起皇位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遏制住蒙古勇士们占领整个世界。华夏仍旧是世界的中心,元大都是天下共主选定的都城,当时汉族人口并不比蒙古人多,甚至于有的蒙古王公建议尽杀汉人,把耕地变为牧场,以夷变夏。随着生活方式的迅速改善,蒙古勇士们也喜欢起享乐了,百年的风流耗尽了蒙古勇士的锐气,元人是被汉人用武力赶出中原的。天下共主地位的改变,使得各汗国都不稳定起来。弗拉基米尔大公利用掌管代收赋税的权力,摆脱了蒙古人的统治,逐步形成了俄罗斯大公国。在明初,俄罗斯已有了五十余万平方公里的领土,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份。 随着蒙古统治的日益衰落,俄罗斯人以前所未有的进取势头,不到三百年,就已经掌握了辽阔的北方,将蒙古的臣民们置于俄罗斯的掌握之下。由于基督教的传入,使得俄罗斯民族迅速的凝为一体,向西,向北,向南,极度的扩张。俄罗斯进取的势头,已经危及到蒙,藏,回,满的生存空间,触及到了华夏民族的势力范围。 在此期间,大不列颠,法兰西,德意志等西北欧国家已经形成,与俄罗斯斯民族同样,这些新兴的国家都以前所未有的势头极力向外扩张,三百多年就扩张了数十倍的领土,并相互展开了领土与势力范围的争夺。英法百年战争谁也没有吃掉谁,阿拉伯人在中亚,南亚,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元末明初是世界各国发展扩张的阶段,明末清初是世界各国奠定基本国度的阶段,这个阶段还得百年,关键得看各世界强国扩充领土的实力与条件。 青海乃是古西海郡,唐时臣属于吐蕃,明初仍受制于蒙古汗王,为厄鲁特四部。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各自称雄,号四卫拉特。元朝衰弱,俄罗斯兴起,欲图将四卫拉特都并入俄罗斯的版图。各部犹豫不决,祷告山灵,乞求明示。八月中秋,山中红光骤起,如同燃起大火一般。在火光闪耀中,一个神人在空中出现,衣冠华整,威严无比。在七八十个侍从的簇拥下,恭恭敬敬的向东遥拜。众人大惊,知道此是山神显灵,天意不可违,还是归附于中原,才是叶落归根。于是拒绝了俄罗斯拉拢,还是奉明朝为宗主。土尔扈特部恼怒大皇帝封赏轻微,不及俄罗斯沙皇封赏厚重,率部归附了俄罗斯,俄罗斯由此又扩充了一大块领土。明朝无力控制前元外藩,二三百年之间,各部互争雄长,和硕特部到雍正初年最为强大可以号令各部的大首领是顾实汗,奉满清为宗主。准噶尔部最为强大可以号令各部的是噶尔丹,噶尔丹被康熙打败,自杀身死之后由他的儿子噶尔丹策零继位,还控制着准噶尔部众。 顾实汗之后策妄阿喇布坦与罗卜藏丹津认为青海,西藏都是祖业,应当自成一国。对于康熙送进西藏的七世达赖也不太认可。于是联合准噶尔策零部,东拒大清朝,北拒俄罗斯,会同各寺喇嘛,蛊惑各部,抬出前明颁发的国师,爵位封号,承认华夏皇帝为宗主不等于承认满人皇帝为宗主,举起了独立建国的大旗。俄罗斯大喜,立刻派出哥萨克骑兵一万,土尔扈特骑兵六千,携带火炮,火枪,如同滚滚黑滔,杀入了准噶尔,准备一举荡平四部,将领土扩充到外蒙古,青海,西藏,抢占无主之地。 准噶尔虽强,却没有防备,被俄罗斯杀得大败,潰不成军,大片土地,无数牲畜,都被俄罗斯所占。俄罗斯早就做好了充份的准备,派蒙奸脱喇化装成喇嘛,一路绘制地图,准噶尔的内部情况,俄罗斯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脱喇回俄后,派出一伙小分队,化装成前往耳提施河去淘金的蒙古人,在前面引路,大军循着路标,顺利挺进。策零发现这些淘金人行踪诡秘,沿路所作的暗号,显然是俄罗斯派来的奸细。策零派出兵马,将这一小股奸细全部砍死。这一回俄罗斯可找到正当理由了,扬言出动大军是为了给被杀的俄人讨一个公道。大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土尔扈特为虎作伥,想借助俄罗斯的势力,将长城外的蒙古地区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准噶尔名将大策凌,小策凌,都是能征惯战之士。小策凌敦多布,从来没有过败绩。见俄罗斯人大举进犯,小策凌主动请缨,遏敌于耳提施河。俄罗斯火力凶猛,哪里把几千准噶尔人放在眼里?一顿猛轰,把来敌轰散,准备明日过河,占领整个准噶尔地区。小策凌知道不可硬敌,侦察到土尔扈特防守不严,集合队伍,后半夜对敌发起了总攻。土尔扈特倚仗着俄罗斯的势力,未作防备,一下子就被打垮,数千潰军蜂拥败退到俄罗斯军营,想要求得火力救助。 小策凌率部紧紧追杀,连俄罗斯军营也乱成一片。哥萨克司令官勃然大怒,下令开炮,连土尔扈特败兵一起轰。小策凌见势头不对,连忙鸣金收兵。土尔扈特骑兵被俄罗斯炮兵轰得十停去了八停,直轰到天亮才止住了炮火,已是寻不到小策凌的踪影了。土尔扈特首领们恼羞成怒,当下收兵,不再帮助俄罗斯人进取准噶尔,青海。俄罗斯军官们惊魂未定,第三夜准噶尔勇士们穿着俄罗斯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军衣接近了俄军大营,向俄军发起了突然进攻。短兵相接,俄军可不是准噶尔人的对手。准噶尔勇士们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将俄军砍得血肉横飞,遍地都是尸体。此时营地四周都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不知道准噶尔到来了多少兵马?司令官带头先逃,俄军丢下武器,没命的向俄罗斯方向逃去。小策凌趁胜追击,直杀入俄境五百余里,不见一人一骑。此一战准噶尔人以三千弱旅,大败装备精良的俄罗斯军队二三万人,杀出了准噶尔人的威风。有此一败,俄罗斯人再也不敢踏进准噶尔一步,由此边界消停了百余年。 策妄阿拉布坦与罗卜藏丹津恼怒于各部不肯随他创建新国,发兵攻打哈密,拉藏汗,唐古特各部,受到了康熙皇帝的多次警告。趁康熙皇帝驾崩,满清内部不稳之时,罗卜藏丹津在青海首先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勒令各部去掉满清封赐的王,贝勒,贝子,公等爵,恢复旧号,自号达赖珲台吉号令整个青海。不承认七世达赖的寺庙喇嘛们群起响应,拿出前明颁赐的国师,禅师牒印,蛊惑青海各部,与大清朝分庭抗礼。面对这种复杂局面,雍正皇帝是战还是默认,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青海险远,康熙特意派皇十四子率领重兵,专门处理西北事务。如今皇位尚未坐稳,就面临着一场危机。稍有不慎,皇位恐怕就要坐不住了,得让贤于皇十四子。雍正破釜沉舟,将西北军务全盘交给了新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令其率军进入青海平定叛乱。若知年大将军谋略究竟如何?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三回,年羹尧血洗青海,雍正帝自残骨肉 却说年羹尧受命以来,整顿兵马粮草,派人打探进入青海路径,择日誓师,令奋威将军岳钟琪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向青海。年羹尧法度严苛,令行禁止,属下稍有怠慢,立斩不赦,将士们对他畏之如虎,无不谨遵号令。大军行进三日,年羹尧下令;每个将士携带木板一块,草一束,不备者斩。五万将士四处搜寻,当夜备齐,大军行进到沼泽地里,年羹尧命令下面铺草,上垫木板,兵不留行,顺利的通过了沼泽地。番人本来倚仗着沼泽地作为屏障,就是来上百万兵马也是难以越过,没有做任何防备。没曾想大清将士从天而降,杀得番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毫无半点抵抗能力。 岳钟琪率部迅速前进,看到前面有野兽奔逃,岳钟琪吩咐两路骑兵,形同蟹螯,将前面兜住,果然捕捉到了百余名番人的侦察骑兵。经过审问,知道罗卜藏丹津大帐离此处不过一百六十多里,岳钟琪率领部下骑兵,摘下马铃,勒紧马缰,连夜疾驰,黎明时分已赶到了乌兰木呼尔,番营屯扎之处。罗卜藏丹津高卧未起,番众们人未披甲,马未备鞍,大清骑兵如热汤泼雪一般,将番军杀得大败。罗卜藏丹津穿着女人的衣服,骑着白骆驼逃了出去,番军为之气夺,不敢与清军正面对阵。 岳钟琪所乘的乃是一匹宝马,浑身上下洁白如雪,却在额头正中有一撮红毛,英俊非常。此马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岳钟琪对此马非常喜爱,总是亲自去喂,怕部下侍侯不好这匹宝马。江湖侠盗白泰官性喜良马,见到此马,欣喜如狂,非要弄到手不可。白泰官轻功非常了得,将鹰爪绳往树上一搭,几个飞空就窜进了大营,进到马厩,没有一个士兵听到动静。解开宝马,想要将马牵出,怎知马通人性,趁白泰官不备,飞脚踢倒白泰官,将他踩在脚下,高声嘶鸣,岳钟琪健步赶到,就把白泰官抓了起来。进入大帐后岳钟琪问他道;‘你是来行刺的还是来盗马的?’白泰官答道;‘小的是来盗马的。’岳钟琪问明白他是如何进入大营的,心里就有了数。当即留白泰官在大帐内休息,岳钟琪在帐内安睡,白泰官也搞不清岳钟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一早,岳钟琪带上白泰官来到了大将军营帐,在里面不知道跟大将军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军门从内到外传呼道;‘岳将军带来的好汉白泰官,赏守备衔,留在军中效力。’对如此安排白泰官倒吃了一惊,岳钟琪出来对白泰官道;‘壮士努力,将相岂有种乎?’ 探得番军集中在日月山,罗卜藏丹津之母与兄弟们都不主张反叛大清,带着大军在此屯驻。岳钟琪拿出珠宝一袋,金饼二块,交给白泰官道;‘番酋之母大帐前悬三盏红灯,左面大帐是其二子青台吉,右面大帐是其三子红台吉,对面是番酋罗卜藏丹津,先不要惊动。这四个大帐外面都围有铁网,上悬金铃,非壮士难以进入。汝可先劫其母,乱其军心,大军一到,即可成功。’白泰官领命,单骑奔赴番军大营。拿出本事,飞入中军大帐,见一老妇人年纪约六十多岁,方面大脸,毛发微白,身披红锦织金袍,正在与二儿,三儿商量事情。见到白泰官番妇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敢闯中军大帐?’ 白泰官连忙跪倒,献上珠宝金饼,对酋母说道;‘我乃是年大将军派来的使者,年大将军知道阿母晓事,明白顺逆,特别派我前来致意,两下讲和。’说罢将珠宝金饼往前一递,突然现出匕首,直指酋母的咽喉,对三人喝道;‘大将军领着十万兵马在十里外专候,请阿母与二位台吉随我一行。’事出突然,番人上下都惊呆了。白泰官手执利器,胁迫酋母与两位台吉随他一起出营,随行的十几个人,都找不到机会下手。出到营外,岳钟琪大军已到。清军兵分两路,杀入了番军大营。罗卜藏丹津投鼠忌器,打马先逃。三十三部台吉见大势已去,全都俯首投降。 年羹尧生性残忍,对部下道;‘番人反复无常,不杀不足以立威。凡是不从命者,有杀无赦,妇孺不留。’大军有了这个将令,四下出击,杀得番人不仅仅是千里无王庭而是千里无活人,沿途都是尸骨。大军横扫了青海,杀死番人三四十万,酋母及两个儿子也被砍头示众。每一营都掠得番妇三五百名,任凭将士们处置。年羹尧将抢来的财物盈千累万的赏赐于部下,根本就不与皇帝打招呼。罗卜藏丹津只带了几十个随从,逃入准噶尔,赌咒发誓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白泰官立下奇功后,岳钟琪保举他为参将,白泰官死活不肯当官,就想重归江湖。岳钟琪赏其重金也不肯受,岳钟琪笑道;‘你是真想当一个白首贼呀。’白泰官答道;‘盗亦有道,一不滥杀无辜,二不欺压良善,三不辱及良家妇女。军营之中乃是禽兽集聚之地,非义士容身之处。即便将来登将入相,在下也不屑留于此处。’岳钟琪知道他是对滥杀滥淫看不下去,也不好强求。二人拱手而别,道声;‘后会有期。’从此再未谋面。 平定了青海后,年羹尧被封为一等公,更加骄横不已。入京献捷时公卿们跪接于广宁门外,年大将军策马而过,连理都不理。亲王们见其到来,下马问候,年羹尧大模大样的骑在马上,不过略略点头而已。皇帝接见,年羹尧以戎服在身为托词,不肯行君臣大礼,盘腿坐在皇帝的对面,简直就是一个董卓,司马昭。雍正心中暗怒,表面上却是声色不露,对年大将军礼遇有加,捧其为国家的柱石。年羹尧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份量,西北文武官员的任免都得他一个人说了算,吏部的行文他就当一张废纸。在给内阁行文时,用三寸大字写上内阁字样,盖上红印,骄横拔扈已到了极点。年羹尧所任命的官员人们都称作‘年选’,这些人后来下场都极其可悲。 年羹尧幼时有个姓汪的先生,因穷困而死。留下寡妻痴儿没有生计,人穷了也顾不得那许多,寡妇让儿子去找年羹尧谋个差事,免得母子都得饿死。那痴儿来到西北,起初客店里还不把他当个人。后来听说是年大将军老师的儿子,吓了个半死,连忙换了上等房间,好酒好菜的侍候着,一点也不敢怠慢。那痴儿多次求见年羹尧也是不见,一晃一个多月了,痴儿腰中无钱,只好准备打道回府。正在此时,一个三品官员前来传唤。痴儿随其进入大将军府中,只见年羹尧居中而坐,如同一只猛虎,痴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年羹尧满脸怒气,厉声喝道;‘我以为老师之子必定是大有出息,怎么会这个熊样?你既不能自求发达,又不在家侍候师母,千里来我处求官,官难道是那么好当的么?我这儿用不着你,以后休要前来自讨没趣。’于是命令属下将痴儿押回原籍。 痴儿心里已是绝望,没想到一回到当地,臬司道台们争相趋迎,馈送无数。到了家乡,知府亲自来迎,家中的房屋已经变成豪宅,年大将军又有万金相赠,已成为一方富豪了。此举震动天下,无人不知道年羹尧的豪举,只有幕中的蒋衡看出了门道,再三请求离开大将军府,周游天下。年羹尧赠其千金死活不受,最后减至百金,方勉强收了下来。蒋衡对好友徐天来说道;‘年羹尧威福自用,骄奢已极,其德不胜威,必遭奇祸。我等及时身退,尚可自保。迟则玉石俱焚,悔之无及矣。’徐天来好不容易取得年羹尧的欢心,前程正不可限量,岂肯急流勇退?后来凡是接受过年羹尧馈赠超过五百两的都被治罪,幕僚们也未能幸免。蒋衡只有一百两,安然无事。年羹尧自以为新皇帝掌握在自己手里,照常作威作福,雍正先安内,后攘外,开始对那些皇子们下手了。 康熙共有三十五个皇子,其中参与争夺皇位的约有十名。二皇子中谗言两度被废,三皇子喜文,曾参与修订[古今图书集成]与[律历渊源]等书,深受康熙喜爱,被雍正所圈禁。皇长子是庶出,被人举报曾用巫术谋害太子,谋夺储君之位,被夺爵圈禁。皇八子曾积极争夺太子之位,迫不及待的让朝臣们向康熙举荐,受到斥责。皇四子雍正最恨的就是他,将他削除宗籍,加以幽禁,改其宗为‘阿其那’,满语猪的意思。 皇九子曾帮助皇八子谋夺储君之位,被雍正拘禁起来,改其宗为‘赛思黑’,满语狗的意思。他们的家人都受到了牵连,成了罪囚,昔日的龙子龙孙们如今想做一个普通人也是办不到了。皇十四子曾出任抚远大将军,曾指挥过讨伐准噶尔,西藏等战役,随同康熙多次出征,众臣们都认为皇十四子有可能被选为储君。谁也没想到被康熙评价为‘喜怒无常’的皇四子竟最终被康熙选定,但在表面上,皇四子是非常恭顺的。 皇十六子一直与皇四子交好,雍正即位后就对皇十六子最好,一直是雍正的亲信。皇二十一子乃是书画大家,康熙虽说赏识他,但无争夺储君之位的迹象,雍正并没有为难于他。至于其他皇子跟错了人的也都遭到了残害。曾有一个闲人在偶然的机会亲眼看到了此事。 桐城儒生严某与太监吕某是同乡好友,形同莫逆,对皇宫大内特别感兴趣。总缠着太监想办法带他入宫一次,开一开眼,死了也不算白活一回。太监被他缠不过,让严某穿上太监的衣服,真的带他混进了宫里。吕太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带着严某到处观赏,不巧正遇到雍正来到了此处,吕太监慌忙把严某藏进了木柜里,从木柜缝里,严某看到;雍正皇帝正怒气满容的坐在炕上,几个力士将一个皇子拖了进来,面无血色。力士压皇子跪下,皇子就是不肯跪,厉声骂道;‘你这个歹毒之人,谋取了皇位还不算完,难道非要除尽手足兄弟方才罢手不成?曹丕虽狠,也没有置手足于死地。你想杀人灭口,篡改史笔。天下人的眼睛都是亮的,你如此狠毒将来也会不得好死。’ 雍正大怒,命力士掌嘴,直打得皇子口血直流,脸面都被打歪了。雍正掏出一包白粉,力士硬给皇子灌了下去。力士们将尸体劈碎,扔进了一个大瓮里。雍正盘腿坐在炕头上抽着烟袋,屋子里静得掉根针也能听出动静来。过了十多分钟,力士掀开大瓮,雍正探头一看,已都化成了黑水。雍正恨恨说道;‘这一下看你还能骂我不?将这贼骨头倒进御沟里,死也让他与污流混在一起。’雍正起身而去,严某吓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被皇帝所发现。 刚刚回到家里,吕太监就赶来了,称刚才皇帝责其大胆,竟敢将外人藏入柜中。拿出一包白粉逼严某服下,吕太监等到严某死后方才回宫复命,从此下落不明。严某之子在其父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纸卷,详细的记下了此事。儿子不敢声张,将纸条烧掉,直到雍正死后才敢向亲友们稍稍透露。 摆平了众皇子后,就该轮到年羹尧了。雍正探得年羹尧虽是权高位重,下面却只服他的权势,并不是服他这个人。西北军中最有威望的要数岳钟琪,是个汉人,与众皇子并无交往。雍正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派贴身使臣傅鼐来到军营,当着全体将士的面宣读圣旨,命岳钟琪接替抚远大将军之位,当时交割军印。调年羹尧到杭州驻防,将军府设在涌金门。年羹尧大惊,不肯交出大将军印,与儿子年富商量想起兵谋反,推翻雍正皇帝,另立新主。 年富询问道;‘父亲算一算,能有多少将士可随父亲造反?’年羹尧算来算去也没算出几个来,过去总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天下除了自己以外再无英雄。这权势一去掉了,方才可悲的发现,没有了兵权,自己连屁也不算一个。 岳钟琪再三催促,部将们都暗自幸灾乐祸,躲的远远的,谁也不肯露面。年富忙乎了三日,毫无结果,没有一个将领肯跟随年羹尧作乱,都躲着年富,唯恐日后连累了自己。年羹尧夜观天象,帝星正亮,将星已是暗淡无光。叹了口气说道;‘天命不可违也,大事难成矣。’于是交出了大将军印,已是过了三日。年羹尧离营之时,只有岳钟琪一人相送,不过一揖而别,没有别的话。年家父子凄凄凉凉的来到杭州,屈就了闲职,心中已是清楚;祸事不远了。 得知年大将军住在涌金门,就连卖柴卖菜的都绕着走,对年大将军畏之如虎。杭州城里仿佛住进了一只猛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吃人。只有一个老儒生,穷的叮噹响,没什么好怕的,见了年羹尧举手一拱,无言而去,日日如此。年羹尧就把这老儒放在了心上,对他态度有些谦和。 这一日老儒出城被年羹尧唤住,对老儒说道;‘我罪必死,有一爱妾想托付于先生,还望先生能够答应。’老儒大吃一惊推辞道;‘老夫家贫,一日三餐都无处可找,哪里能养得起娇娃美妾?’年羹尧再三追问老儒家住何处?当晚就把那爱妾秘密送到了老儒的家里,带来了两匣子珍宝,价值连城,老儒一下子成了个大富豪。 半夜时分有猛虎从年大将军府中跃出,窜上城头,向野外跑去。天刚放亮,天使已到,宣布年羹尧五逆九十二款大罪,赐其自尽。此时皇帝派来的剑客们早把年府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一只麻雀也休想飞了出去。年羹尧一死,年党倒了一大片,老父年遐龄,兄长年希尧都受到了牵连。届时年遐龄已是八十多岁了,在傅鼐的周旋下,才饶二人一死。年羹尧一案因为傅鼐得以保全的甚多,傅鼐从十六岁起就跟随在雍正的左右,能抓住雍正的心理,巧为解脱。傅鼐很是聪明,对于许多事情都能看透,关于准噶尔之乱,西藏问题,雍正不肯听他的劝告,后来事情的发展都与傅鼐所估计的相吻合,雍正也不得不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 却说禁止传教后,只有钦天监还留有传教士,保持着最后的阵地,不肯离开。这些传教士都是饱学之士,决心在震旦这块土地上,用忍耐与毅力,继续敲击磐石,总有一天这块磐石会流淌出甘泉来。西洋各国最高学府就是神学院,在神学院里面,不但学习圣经,也学习自然历史,科学知识。这些来华的传教士们都是知识渊博的博士,一面在钦天监里任职,一面寻找机会与外界交往,悄悄的传播基督教义。 翰林学士李绂,是钦天监的常客。传教士们都起了中国名字,中国人就管他们叫做罗天官,白天官,张天官等,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名字叫做什么?李绂出身贫寒,喜欢读书,非常聪慧,过目不忘。没钱买书,就按天向书商租借,每日里读书二十卷,过目成诵,好像前世就熟背过一样。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倔强,认准了一个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李绂与传教士们争论最多的就是宗教问题。 李绂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源于道教,道教是最为古老,最为原始的宗教。当年黄帝访道于广成子,史料记载是崆垌之山,而此山是在西域。上古之时,北极寒冷,北欧尚处于冰河之下。随着气候的变暖,冰河逐渐消溶,露出了陆地,才有了生命,有了动植物,所以上古时代北欧是没有人烟的。西藏,准噶尔一带,是古三危旧地,系华夏流放罪犯的险恶之地。辽东一带是古营州,筑有长城。而王母瑶池,在昆仑山顶,人皇陵在波斯境内,女娲墓在大沙漠以西,所以说宗教的发源地应起始于西方,是逐渐由西向东传入中原的。 道教的特点就是多神教,神无所不在,无处不有。且不说山神,土地神,就连屋内也有灶神,厕神,五谷神等,人身上也有五脏神,三尸神等等。道教认为;人与天地共为一体,乃是太极成形,八卦运行,每一年,月,日,时的运行都与人的生辰八字相互关联,吉凶祸福都蕴藏其中的。虽然命之修短,各有星宿,只要诚心求道,就可化凶为吉,转祸为福,得道者与天共齐,与宇宙同在,无生无死,无悲无喜,逍遥自在,物忘自身,是道家的最高境界。 儒家是源于道教又脱离了道教,自成一体的。孔子之前,人们是极其信奉先人神祉的。孔子不言力,怪,神,[论语],[孝经]等多言人事。但[易]之[十翼],深为孔夫子所推崇,乃微言大义之所在。孔夫子老年醉心于[周易],竟达到了苇编三绝的地步。可见道之所在,是极其玄妙深远的。 老子入函谷,度流沙西行,佛教兴起。可见释教的出现与老子是有一定渊源的。古人称老子与释迦是一个人,佛教传入东土,很快的就与道,儒融为一体,形成了华夏禅理的佛教,与古印度教分道扬镳,成为中国式佛教。人们还像拜众神一样,向佛祖求子,求财,求福,与道教的功能大同小异。 天主教,基督教的创世说源于[易],天堂地狱说源于佛教,人类追求平等,渴望世界大同的理想都是相同的。伊斯兰教出现最晚,是在隋唐时期。谟罕默德随波斯人东游华夏,精心研究儒,释,道,基督教义,方才领受了上天的感召,创建了伊斯兰教。 华夏民族起始于昆仑山脉,是顺着两河流域由西向东逐步发展的,宗教也是由西向东逐步发展的。儒家博采的是[周易],佛理源于[归藏],伊斯兰教讲的是明心见性,近似[连山]。上天予以启示,无非是劝戒人类改恶从善。基督教排斥其它宗教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 教士们与李绂展开了辩论,多少年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内务府官员鄂尔泰,是个满人,喜欢探讨学问,也常来向传教士们讨教外面的世界,由此大开了眼界。传教士们通过商人,能得到最新的书籍,了解西洋各国的发展情况。基督教士遍及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神学刊物使得传教士们有了一个窥探外面世界的窗口。他们乐于向中国的求知者们阐明自己的观点,告诉他们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年青人傅鼐也经常走访这些个天官们,傅鼐先是皇四子的近侍,雍正即位后一举成为兵部右侍郎,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皇帝对他也是非常器重。传教士们希望能走利玛窦传教之路,先从上面砸开这个坚冰,以后的道路就好走了。朝中政局的变迁,使得鄂尔泰离开了京城,到云南做了巡抚,兼营总督事务。鄂尔泰在下面了解了大清朝所处的境地,上了一道奏折,竟有数万言之多,详尽的阐述了朝廷应该马上着手改土归流,降伏外藩的计划。这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巨浪,大清朝实行这个计划用了百年之多,最后还是没有完全达到目标。若知此奏折系何内容?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四回,阿尔泰提倡改土归流,傅尔丹轻敌全军致败 却说鄂尔泰到了云南后,访察边疆形势,提出了改土归流的大政方针,其奏折中心大意为;历朝历代藩属土司都是有名无实,朝廷政令难于贯穿于少数民族地区。朝廷征一而土司们征十征百,土民们苦不堪言,作乱不断,朝廷还得出兵帮助土司们镇压叛乱,土官们不称职也难于更换,世代相袭经常发生叛乱行为。只有改土官为流官,把土司们养起来,只吃俸禄而不治民,就可以有效的控制苗蛮地区,使之真正归属于王化,达到长治久安之目的。 驻军与朝廷官员们都是由朝廷供应粮饷,转运困难,还舍近求远。近八十年中原人口已增加十倍,耕地严重紧缺。苗夷地区有着大量的闲荒土地,可以移民开发。既可以就近解决了粮饷费用,又可为朝廷增加一大笔税收。变夷为夏,逐步改变边防苗夷的落后生产生活方式,是一桩千秋大业。 西藏,青海,准噶尔等藩部,老挝,缅甸,安南,暹罗,阿富汗,喀尔喀等属国,都应当派驻长驻部队与镇守官员,加以控制,以消除外夷觊觎之心。昔日诸葛武侯南征,狄青征侬智高,王守仁征田州,都曾设有府,镇,委派内地官员,传播天朝政令,不全靠以夷治夷。如今不是以夷治夷而是以盗治盗,哪个土酋强横朝廷就承认哪个土酋的统治地位。长此以往,彼皆自立成国,天朝的权威又在哪里? 青海,准噶尔之乱已现苗头,不可任其发展,朝廷应以雷霆万均之势用强力推行改土归流,对土酋加以限制。属国可以先放一放,先安内,后攘外,循序渐进,让土司,藩部,属国都真正的划入华夏的版图。’ 接到奏折,雍正反复阅读,为之心动。找来了傅鼐询问此事,傅鼐建议皇帝听一听钦天监里面洋教士的看法。雍正传唤罗,白,张等天官上殿,这些身披大清朝服的洋教士们大喜过望,连忙上殿应承。行过君臣大礼之后,雍正让他们介绍一下西洋各国的发展与国界划分过程,罗天官率先上奏道; ‘西洋各国的史料很缺,在公元前,也就是中国的东汉以前西洋还是些不开化的土人,现在人们称之为高卢人。罗马人征服了土著高卢人,建立起了统一的罗马帝国,设立行省,向人们征收赋税,罗马帝国带来了奴隶制的同时,也带来了希腊文明,各种自然科学,文化艺术也开始传播,使得分散的土著开扩了眼界,走向了文明,同时也为基督教的传播铺平了道路。’ ‘公元四世纪,也就是中国的东晋时代,基督教传入了高卢地区,取代了传统的多神教,形成了一神教。君士坦丁皇帝信奉了基督教,宣布基督教为国教。从此罗马帝国走向了繁荣昌盛,罗马的富裕与和平至今还为西洋人视作神话。’ ‘多瑙河,莱因河流域,兴起了一个日尔曼民族,他们是一些无知无识的野蛮人,拿抢掠杀人当作光荣之事,经常性的侵入罗马,进行掠夺。由于罗马皇帝不是世袭,而是由元老院贵族推举,所以经常发生罗马将军们用武力篡夺皇位的情况。为了保住皇位,罗马皇帝出重金聘请蛮族雇佣军,镇压国内反对势力。于是整团的蛮族军队随同他们的将军们进驻了罗马,分布各地。后来这些蛮族将军们自立为国王,瓜分了罗马帝国的大部分领土。几千个蛮族士兵就可以打败十万罗马军队。罗马衰落了,蛮族国王们成了新的统治者。随着征战的进行,法兰克,不列颠等新兴国家出现了。在公元十世纪,十一世纪,也就是中国的宋朝时期,西洋各国已基本形成了规模。’ ‘公元七世纪,伊斯兰教在阿拉伯半岛兴起。八,九世纪,伊斯兰教已成功的取得了叙利亚,伊拉克,波斯,埃及,西班牙,巴基斯坦,北非,拜占廷,中国的准噶尔,青海地区,形成了月牙形,与基督教世界,佛教国度相遇了。‘ ‘蒙古人对宗教是宽容的,不加干涉。但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势成水火,最终引发了宗教战争。十字军东征,在叙利亚创建了许多小国。在十二世纪,十三世纪,也就是中国的元初,蒙古铁蹄横扫中亚,中西欧,毁掉了一切,抢走了一切。无论是基督教堂还是清真寺,都成了蒙古人的马厩,蒙古人毫无忌讳的剥走了圣殿上的黄金白银,将圣物踏在泥水里。蒙古人创建了奥斯曼土尔其帝国,各蒙古汗国。后来随着元朝的覆灭,这些蒙古汗国才衰弱下去,西洋各国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法兰西,英吉利,俄罗斯,是欧洲近三四百年兴起的国家,都信奉基督,才会得蒙主恩,繁荣昌盛。列强在二三百年里已由当初一个几千人的蛮族,发展成为分别统治北欧,东欧,西欧,中欧的世界大国。莫斯科公国自从信奉基督教以来,已经扩充领土数十倍,成为疆域最为辽阔的北方国家了。前明并没有降伏住元朝留下的各汗国,至今还是相对的独立。列强们正在拉拢各汗国归附自己,中国不及时采取对策,百年之后,中国的版图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而是少了一大半了。’ 雍正听得心惊,颤声问道;‘难道列强还能侵入我天朝不成?’白天官出班奏道;‘听说俄罗斯人正在怂恿喀尔喀人,准噶尔人,回回人独立建国,脱离大清,成为俄罗斯的附属国。外蒙古,西藏,云南缅甸土司,都有此举动。天朝不采取紧急对策,后果不堪设想。’ 雍正听了钦天官员们的一番话,决心马上实行改土归流,于是通告全国,立刻着手实施。凡是朝廷驻军之处,很快的就实现了改土归流,没有太大的波动。而藩部与属国对此举很是抵触,不肯俯首就范。策妄阿拉布坦死后,长子噶尔丹策零继位,姻亲罗卜藏丹津一家惨在年羹尧之手,准噶尔部大败俄军,士气正盛,立国之呼声,响彻云宵。噶尔丹策零善抚士卒,将士用命。雍正想先打噶尔丹策零,杀鸡给猴看。雍正七年,皇帝大会朝臣,商议征讨准噶尔事宜。 大臣达福出班奏道;‘策妄虽死,其子策零深得将士之心。旧将俱在,大破俄罗斯,土尔扈特,其锋正锐也。我军千里转饷,正逢六月酷暑,深入番境,番人不忘年羹尧青海之行,以必死之心待我,臣未见其胜也。’ 大臣张廷玉出班驳斥道;‘臣以为准噶尔必征不可,彼处乃是汉匈奴活动之地,后来并入突厥,西突厥统治了整个中亚,是历朝历代华夏的强敌。唐朝大将苏定方大败西突厥,将中亚收入了华夏的版图,设立蒙池,昆陵二都督府,封赏各部土官,实行以番治番,逐步建立了花拉子模,鸟飞州,拔州,天马,悦般州,高附,玉庭州,姑墨州,月支,大汗,旅獒州,昆墟州,修鲜,写凤,条支,波斯等都督府。唐朝末年阿拉伯人侵入波斯等州府,设立波斯国,请求中原皇帝册封,还是以外藩名义从属于华夏。就是在唐亡之后,各汗还以‘唐家子’自称,以‘唐家子汗’为联系纽带。‘ ‘随着中原王朝的兴衰替代,中亚各部几经变乱,形成了许多新兴国家。元朝曾横扫中亚,在花拉子模设立行政中心。元朝灭亡后,各汗国相对独立,互不统属。有些只是名义上奉华夏为宗主,实际上华夏政教难以通行于中亚。准噶尔原设二旗,其始祖孛罕受封于大唐。六传至额森,渐趋强盛,系杜尔布特部十六旗之起源。七传至和多和沁,子孙众多,策妄阿喇布坦乃是其孙,在噶尔丹败亡后,降伏各部,控制了准噶尔,与青海,西藏分裂势力遥相呼应,欲图脱离我天朝,独立一国。如任其发展,不但西北非我所有。蒙古各部,西南苗蛮,川黔云贵,都将群起效仿,华夏五千年大一统局面,沦丧于我朝之手,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华夏乃是万国之主,禹贡之载,无所不至。准噶尔渺视天朝,妄自尊大,不加天谴无以立威。可派满蒙铁骑深入番境,只要其除去伪号,还奉天朝为宗主,便可回师,不必灭其种族,覆其家邦。‘ 达福争辩道;‘番人对天朝恨之入骨,只要其不投靠于俄罗斯,暂且姑息,以待天谴。番地暑热,大军水土不服。倘若兵连祸结,一时难以剿灭,后果不堪设想了。’ 开国功臣费英东之曾孙,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出班奏道;‘臣随圣祖皇帝西征策妄阿喇布坦,没看出番人有何厉害?臣愿领一支兵马,讨伐准噶尔,扬我天朝国威。’达福犹是力争不已,雍正发怒道;‘达福患暑疾,可以灌其卤汁。傅尔丹不愧先祖,先皇曾赐予振武将军,独行北路,可堪大任。朕择日筑坛拜将,为爱卿送行。傅尔丹领靖边大将军,达福为副,择满洲,蒙古,绿营铁骑五万,合兵于科尔多城。西北各路兵马听从靖边大将军调动,可先斩后奏,此战定要成功。’达福无奈,只好噤口不言,随同征讨大军前往西北番境。 傅鼐私下对皇帝道;‘傅尔丹眼高手低,志大才疏,难以担当大任。番人宜抚不宜剿,只要将此事交与岳钟琪,相机行事,番乱不难平定。’雍正因为岳钟琪是汉人,有些信不过。自从利用岳钟琪夺了年羹尧的军权后,雍正六年又顺利的拿掉了隆科多,雍正刚好利用征讨准噶尔的理由,削弱岳钟琪的兵权,找机会把岳钟琪拿下来,换上自己信得过的将领。岳钟琪办事谨慎,对部下有恩,越是这样雍正越是不放心。每一个大臣与地方大员身边,雍正都设下了眼线,许多侍候大员们的奴仆,实际上就是皇帝的亲信,主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上,那些大员们一个个醉生梦死,还浑然不知呢?雍正杀了贪官无数,表面上是遭受弹劾。事实上每一个官员的行为都掌握在雍正手里,就连哪个大臣吃的什么饭菜?打麻酱丢了哪一张牌,皇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傅尔丹到了西北后,威风无比。岳钟琪前来拜会,傅尔丹并不出迎,大大咧咧的待以客礼。岳钟琪见其府中墙上悬挂摆列的都是精美兵器,请教靖边大将军道;‘大将军摆放这些,却是何意?’傅尔丹答道;‘性喜兵器,有此可以立威。’岳钟琪出去对随从们道;‘为将帅者不倚靠谋略而倚靠武力,此公必败于准噶尔之手。’叹息而去。 探得番境千里无人,傅尔丹传令大军准备粮草,深入番境,寻敌作战。达福拦阻道;‘番人闻警,敛师境内,静以观变,其谋可知。不如耀兵境上,以扬我威,全师而返,策之上也。’傅尔丹斥责他道;‘皇上以重兵付我,所费钱粮无数,岂可不战而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准酋正是丧胆之时,大军一到,即可土崩瓦解。休要絮烦,且看本将如何破敌?’ 正在此时,外面报称准噶尔番酋丹济拉来降。傅尔丹连忙唤入,亲自接见,丹济拉伏地大哭道;‘大将军为我报仇哇,我一家死的好不凄惨。’傅尔丹连忙把他扶起,问他缘由?丹济拉收住泪水对傅尔丹说道;‘小的乃是和多和沁之孙,十一子车臣台吉之子。噶尔丹杀兄篡位,我部逃入准噶尔,倚族兄策妄阿喇布坦。天朝帮我报了杀父之仇,当时我力劝策妄接受天朝册封,策妄不得已,只好答应,但在心里却怀有二心。逆子噶尔丹策零袭位后,听从罗卜藏丹津挑唆,兴兵与天朝为敌。我部十二扎萨克不肯从逆,竟然被其血洗,家人被杀,部众被掠,小的侥幸逃了出去,得知大将军在此,特来求取救兵,为我全族报仇。’ 傅尔丹大喜道;‘汝来得正好,准噶尔境内,千里无人,却是为何?’丹济拉答道;‘自从与俄罗斯交战后,哈萨克部众年年来犯,双方交战多年,马驼瘦弱,牛羊稀少,部众都怀二心,恨不得马上脱离噶尔丹策零控制,回归天朝。得知大兵到来,叛逆逃避不及,哪里敢来迎战大军?小的情愿在前面带路,引领大军捣其巢穴。只要策零一死,群龙无首,准噶尔可不战而定。’傅尔丹道;‘汝若助我平定反叛,本大帅可保举你为准噶尔之主。’丹济拉连忙拜谢,傅尔丹雄心勃勃,决定立刻进军大草原,追剿逃窜叛贼。 副将查弼纳,原本是皇十四子帐下大将,久驻西北,了解番情。因受牵连,曾被判斩,幸亏傅鼐相救,才饶其性命,在军前效力。得知傅尔丹听信降人片面之言,连忙进帐,对大将军道;‘大将军休要听降人信口胡言,据在下所知,噶尔丹策零年纪虽轻,却善于用人,部下感其二世之恩,无不乐于从死。彼亲亲能用,人唯求旧,使贤用能,人尽其才,各台吉自愿奉其为主,畜牧繁旺,将士用命。以弱旅大败强俄数万,至今不敢犯境。彼来迎战,我军尚得慎重对待。今听降人片面之词,莽撞从事,大事不可为也。’ 傅尔丹大怒道;‘汝乃是逆宗党徒,皇帝不加深究也就罢了,怎敢跑进大帐乱我军心?用大棒给我打了出去,再敢扰乱军心,定以军法从事。’查弼纳羞愧满面,不敢多言,退了出去。将战袍交给了亲兵,嘱咐他道;‘此战必败,我只有以死来表明心迹。可将衣冠带回家里,这就是我的尸身了。’亲兵流着眼泪,离开军营,回去报丧。查弼纳自愿作为前锋,决心以死报国。 傅尔丹令降番在前面开道,行进多日,还没有见到敌影。降番们解说道;‘叛人巢穴就在克托岭,到那儿正好攻其不备。’傅尔丹命令大军加速前进,到了一片大草原,降番们选择道路,跳跃着前行,先头部队怎么吆喝也不肯回头,眼看着降番们渐渐远去了。此时只听得胡笳阵阵,由远而近,漫天毡帐驼马,如同黑云般四面压了过来。傅尔丹连忙命令大军布成战阵,谁知道这儿却是一大片沼泽地,进得来,出不去,无数官兵都陷进淤泥里,大炮车辆都成了死物,动弹不得,全军乱作一团,各自夺取生路。 天色阴暗,大军激战,大将定寿,苏图,西弥赖,都死于乱箭之中。大军踏着死尸向外奔逃,蒙古科尔沁亲王先逃了出去,卷起红旗,趁着夜色躲藏在山包后,不敢出声。土墨特公爵打着白旗,杀入敌阵。官兵们大喊道;‘蒙古兵降贼了。’全军更是慌乱。 第二夜,大军被围得水泄不通,傅尔丹面无人色,手足无措,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大将永国,戴豪,海均,不愿受辱,都自尽而死。参谋何溥对傅尔丹道;‘休要伤及国体,大将军要拿个主意了。’于是递给傅尔丹一把短剑,自己拿出匕首,自尽而死。平日里傅尔丹豪气冲天,将武臣不怕死放在嘴边。轮到了自身,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黎明时分,查弼纳跃马横刀,指挥残军向阵外杀去。番人虽众,却难以抵敌拼死之人,查弼纳率军杀出重围,回头一看,大将军傅尔丹却没了踪影。不由得叹道;‘我以再生之身,复蒙陷帅之罪。我已白头,岂可再对狱吏乎?’于是独身杀入番阵,毙敌数十。小策凌引弓放箭,正中查弼纳眉心。查弼纳倒栽马下,被番兵砍成肉泥。 傅尔丹本来是跟随查弼纳之后的,随军歌妓一支花缠着他不离左右,番人见他是个大人物,都来上前攻打。部将塔尔岱奋勇冲杀,巴赛,达福殿后,番人暂时被击退。傅尔丹见难于冲突出去,心生一计,将歌妓浑身衣服剥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将歌妓推进河里,混在乱兵之间,爬了出去。幸亏河中水浅,歌妓侥幸逃了性命,在阵中大骂傅尔丹不止。巴赛,达福都力战而死,塔尔岱身受重伤,倒在死人堆里,三日后才苏醒过来,是唯一没有战死的大将。 准噶尔勇士们大获全胜,将俘虏们用牛皮筋穿上脚踝骨,装在牛皮袋里,唱着番歌凯旋而归。科尔沁亲王贿赂傅尔丹,将罪责都推到土墨特公爵沙律达赖身上,傅尔丹也谎报因为沙律达赖降贼才招致全军大败,将沙律达赖在阵前处死,以灭其口。蒙古将士们无不为其喊冤。雍正悔不听众臣劝告,将傅尔丹免职治罪。因其祖上有功,免其死罪。雍正担心噶尔丹会趁胜杀入内地,集合众臣,商议下一步对策? 傅鼐原先是不主张对准噶尔用兵的,兵败之后,反而力主用兵,必得先煞煞番人的锐气,才可加以安抚。此时准噶尔已趁胜杀入了内地,掠走了上万马匹骆驼。岳钟琪因此被夺爵治罪,任命大学士图海之子马尔赛接任抚远大将军,统领西北大军。岳钟琪原本在京议事,并不知道原由。回到西北后,提督纪成斌向他报告道;‘副参领查廪领兵万人出去放牧,因风大天寒,只留下了五十士兵守护,大军都躲进了山谷里,整日里置酒高会,挟娼妓以为乐。准夷趁机夺了万匹军马,千余骆驼。查廪见准夷势大,不敢追杀,向绿营曹总兵求救。曹总兵性急,率部追赶,中了大策凌的埋伏,全军覆没,只是孤身一人被割掉了两只耳朵放了回来。幸亏末将与樊提督率军与准夷血战了七日,才保住了西宁。我已将查廪关押起来,只等大将军一到就开刀问斩。’ 岳钟琪大惊道;‘我汉人怎可擅杀满人?那可是灭族之祸呀?查某在朝中有人,盘根错节,我等动他不得。还是息事宁人,好言相慰,拿曹某做替罪羊就是了。’于是把查廪放了出来,好生安抚,将一切罪过都推在曹总兵头上,将其斩首,报上了朝廷,以大捷掩人耳目。 谁知查廪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通过他的老父甘陕总督查郎阿将岳钟琪,纪成斌一同弹劾,揭露他们掩败为功,侵吞军饷,诸多军内不法事。岳,纪二人覆水难收,只好认罪,纪成斌在营中斩首,岳钟琪解到京中,下狱治罪。这里面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先前有乱党曾静等人鼓动岳钟琪谋反,岳钟琪虽说揭露了乱党,将他们都绳之以法,但雍正心里老是不托底,不知道岳钟琪这个人是否对大清构成危胁?大敌当前,众臣都劝谏皇帝不可擅杀大将,乱了军心。雍正也无意置岳钟琪于死地,就将案子先放一放,集中力量,对付准噶尔叛乱。 准噶尔大策凌敦多布善谋,小策凌敦多布勇猛,大败俄罗斯军队与大败傅尔丹大军的都是大小策凌所为。小策凌趁着锐气,挥军杀入了喀尔喀蒙古,掠得牛羊马驼数万,连超勇亲王的妻女们都被俘获,小策凌率部直逼大青山,欲横扫万里蒙古草原,统一各部落,与大清争夺天下。欲知小策凌此战能否得志?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回,蒙王大败准噶尔,傅鼐一言息刀兵 却说准噶尔大败清军后,小策凌趁胜杀入喀尔喀蒙古,连牛羊牲畜带女人都掠了去,连王公们的家眷也未能幸免。喀尔喀蒙古共分四部,土谢图汗,车臣汗,赛因诺颜,扎萨克图汗,小策凌攻入的乃是赛因诺颜部。康熙二十七年,赛因诺颜部受到噶尔丹的进攻,被其打得大败,于是向大清求援,同时向大清上表称臣。康熙为了笼络蒙古各部,将第十个女儿嫁与首领策棱,成为了大清的额驸,这是康熙四十五年的事情。几次讨伐准噶尔,喀尔喀都出了兵,境界与准噶尔相连接,所以小策凌首先向其发起进攻。策棱对大清一向忠心,在雍正五年护送内大臣伯四格远赴楚库河,与俄罗斯签订了[中俄布连斯奇条约],正式规定了中俄边界。在傅尔丹讨伐准噶尔的战役中,喀尔喀骑兵出击北路,获得全胜。策棱上京献俘的空子,就遭到了小策凌的毒手,连十皇格格都被掠去了,策棱不由得有些个惊恐,想要重回京城向皇帝求救。 傅鼐受皇帝委托陪送额驸刚走到半路,就传来了这个坏消息,见额驸想要回走傅鼐连忙拦阻道;‘我一向以为额驸是个英雄豪杰,怎么会出此下策?皇上把喀尔喀十九部都交与额驸统领,皇帝正指望靠着额驸打击准噶尔呢。今虽妻孥尽失,然劲卒尚存,王若统率各部,尽力向敌,遏其归路,则一战成功。妻孥可全,疆域可复,此乃上策也。若不顾大计,单骑归朝,额驸这么一走,各部还以为额驸已经被准噶尔打败了,势必土崩瓦解,归降了准噶尔,漠北诸部,不复归王所有了。朝廷惩王之罪,收付廷尉,连性命都保不住,还能在大漠称王么?’策棱如雷贯耳,猛然震醒,向傅鼐拜谢道;‘金玉良言,亏先生教我。男子汉大丈夫,一腔热血当为我诺颜部倾倒尔。’于是高举大旗,向敌人杀去。 随行大内侍卫乃是雍正昔日结拜兄弟,今为君臣的江湖游侠张凤阳。张凤阳善于轻功,日行千里,登山越岭,如行平地。自愿前往侦察敌情,站在高山之巅,拱手如同鵰立,准噶尔人毫无疑惑。夜间潜入敌营,将准噶尔内情探得一清二楚,回去报告给了策棱。准噶尔大军共有三十万,声势浩大,而且士气高涨,难于正面与其争锋。集合各部,喀尔喀集中了三万骑兵,大多数扎萨克们都静观胜负,谁是赢家就归附于谁。策棱对傅鼐道;‘以三万对三十万,以一对十,这场仗应当如何去打?’傅鼐附耳数言,策棱连称‘妙计’。于是向蒙古顺承郡王请兵,一同抗击准噶尔部。 顺承郡王并无二话,拨了五百人马交给了来人。到了地方一看,都是瘸老病弱瘦马,瘸老病弱之人。傅鼐又收编了几千败残的满洲兵,与这些弱兵开赴前线,背水结营。正在扎营之时,准噶尔大军已闻风而至,此处乃是[光显寺]所在,小策凌在马上见了满洲兵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背水而战,乃兵家所忌。满人欲兵置之死地而后生,岂不知丧胆之军就是置之死地也无拼死的道理。’ 于是纵兵出击。 这些兵本来就无战心,见了番兵,连屎尿都吓出来了,哪里敢与其对阵?数千乱兵,循河而逃,番兵如同宰鸡杀狗一般,追杀不止。番兵拾取衣甲兵器,营帐骡马,也不成了队列。猛然间只听得胡笳阵阵,旌旗烈烈,遍及山谷。无数埋伏的铁骑,从四面杀了过来。策棱将头冠向地上一摔,对众将道;‘今日不破强敌,此冠再也用不着了。’身先士卒,杀入敌阵。大刀翻飞,所遇无不应手而下。 小策凌尚想挣扎,张凤阳从马上跃起,利刃从空中直刺小策凌的头顶。小策凌大叫一声,跌于马下,那匹千里神龙驹被剑穿透,倒地身死。小策凌从未遇到过对手,见来者不善,抢过一把钢刀就向张凤阳劈了过去。张凤阳一闪身已到了小策凌身后,一剑刺中小策凌的后腰,幸亏内有铁甲护着,剑刃滑过,从其肋骨斜穿过去。番兵们争相上前,把小策凌抢了去。张凤阳也不追杀,接连用飞镳打翻几个番酋,番军大乱,争相奔逃。 蒙古将士们趁胜追杀,兵不留行,追杀了三百多里,救出了被掠的家眷与牲畜,毙番兵七万有余。原来静观其变的各蒙古,都出来痛打落水狗。番兵将小策凌捆在白骆驼上,带着几百人先逃了回去。傅鼐连忙带着三百骑兵,奔赴抚远大将军马尔赛的驻地乌兰城,让其出兵拦截准噶尔败军,力争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 马尔赛出身名门,本是纨绔子弟,哪里把军情放在心上?自从接替了岳钟琪后,整日里忙的是收受贿赂,大卖官爵军功,在军营中置酒高会,美女盈室,过得挺乐呵,从来也不过问军务。李大仗着妹妹长的漂亮,主动送到马尔赛府上,做了爱妾。马尔赛与李大甚是相得,言听计从,将一切军中事务都交给了李大,自己只在富贵温柔乡里面醉生梦死。 李大早就收到了蒙古军队的捷报与傅鼐要求他们出兵拦截败敌的文书,李大却有些个不信。李大私下里对马尔赛道;‘准噶尔有强兵三四十万,喀尔喀蒙古连三万人马也凑不上,哪里会有什么大捷?准是抗不住番兵,想让我们从后面打一下,解救喀尔喀蒙古军,拿我们来顶缸,咱们可不能上那个当。’马尔赛也不相信战报是真的,就按李大说的办,不准将士们出营门一步,违令者杀无赦。将军们气得拿刀砍柱,声泪俱下。李大用鞭子猛抽将士们,扬言谁敢出兵就要谁的脑袋。 傅鼐领兵来到乌兰城,进了大营,把嘴皮子磨破了马尔赛只是摇头,就是不肯出兵。傅鼐大怒,带着三百将士独自出战。这些马匹已跑了数日,再也跑不动了。马尔赛与李大见傅鼐真的出去追敌,一琢磨大概蒙古兵真的打败了准噶尔三十万大军。马尔赛一声令下,数万大军杀了出去。路遇数千大军,马尔赛指挥大军,向来军杀了过来。杀了多时,傅鼐带着部下赶了过来,对马尔赛喊道;‘大将军闹错了,这些是我们自己的兵马,是追杀番兵的先头部队。刚才我眼瞅着大股的番兵向西逃了过去,马力已乏,追赶不上。不是大将军相救,番人匹马难归矣。’马尔赛面红耳赤,只好收兵回营。 李大很有心计,回营后收拾了财宝就逃往番地去了。果然不出所料,皇帝震怒,斩马尔赛于军中。策棱大获全胜,在马上弹着琵琶,引吭高歌,凯旋归来,成为草原上的千古英雄。 噶尔丹策零经此一败,有些灰心丧气。把大帐转移到伊犁,居中坐镇,控制准噶尔各部,以免分崩离析。青海各喇嘛寺内每寺原有喇嘛一二千之多,大多都曾随罗卜藏丹津叛乱过。朝廷下令收缴前明颁发的玉印,玉牒,规定每个寺庙不准超过三百人。将呼应准噶尔的唐古特蒙古阿伦布巴,隆布鼎,扎尔鼎等部加以剿除。在噶司,柴达木,得卜特尔等处设立常驻军队,勒令噶尔丹策零送出叛人罗卜藏丹津,方可赦罪。 噶尔丹策零想要遵命,听说大军深入到了番境,怕的是连他一起抓起来。送到半路又逃了回去。准噶尔额尔德尼昭部及色特尔布部等台吉都归附了天朝,噶尔丹策零的号令越来越不管用了。噶尔丹策零再三求抚,雍正问大臣们,大臣们都不同意继续用兵。雍正问傅鼐,傅鼐答道;‘这是朝廷之福哇。’雍正决定接受其归降。 雍正十二年,傅鼐作为招抚特使进入了番地。只见穷沙万里,雪没马鼻,连带路的也认不出个东南西北。傅鼐见遍地白骨,不禁恻然,下令使团沿白骨行进,就可以找到策零部。行进多日,来到了番人大营,噶尔丹策零并不出来迎接,而是传唤招抚使进帐。 进入毡帐后,傅鼐看到噶尔丹策零居中盘腿大坐,下铺红毡,背后悬挂着绣有金龙的挂毯,高有五尺。武士们都操着精良武器,下面有几个舞女正在歌舞助酒。傅鼐见状,大喝一声道;‘噶尔丹策零接旨,其它人退下。’这一声如同洪钟巨响,惊得番人诺诺而退。傅鼐身高八尺,相貌不凡,居中一站,如同神人。噶尔丹策零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听宣诏书。傅鼐高声颂读,惊动了番营,围观者不下万人,没一丝喧哗。读诏已罢,令噶尔丹策零接旨。众番人齐声称赞道;‘果然是中国大皇帝的使臣,好相貌,好气派。’ 诏内定的是以阿尔泰山为界,策零争辩道;‘阿尔泰山乃是不毛之地,天朝要它干什么?我先辈血战经年,从喀尔喀蒙古手里夺过来此山,应该还归我部掌管。’傅鼐驳斥他道;‘昔日噶尔丹欺压吞并兄弟部,汝先人大败,求助于圣祖皇帝,圣祖皇帝亲征,大败噶尔丹,才保住了你部的旧地。汝先人为了感谢圣祖皇帝,在万寿节将阿尔泰山作为寿礼献于天朝,发誓世代为天朝藩属,载于史册。汝若反悔,不但是背弃天朝,而且是背弃先人呢。华夏五族一体,本是同祖同根。准噶尔境内汉,藏,回,满为数不少。内地何处没有准噶尔同胞?这些谁又能分得清?汝等即便立国,也是天朝的藩属,难道能入俄罗斯,加入波斯,奥斯曼么?’噶尔丹策零语塞,接受了圣旨,安排使团人员安歇。 噶尔丹策零虽说接受了诏命,还是有些不甘心,集合十四部鄂托,十四宰桑,调集大军,向使臣示威。噶尔丹策零威胁傅鼐道;‘今日不把阿尔泰山让与准噶尔,就刀兵相见,复为敌国。汝等都别想活着回去。’傅鼐神色不变,微笑着对番酋们道;‘自从出了嘉峪关,我等就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皇帝诏书在此,听抚与不听抚一言可决,不必作儿女态。听抚则两下友好往来,息兵罢战,朝廷恩抚远人,既往不咎,就是罗卜藏丹津束装来朝,也来去自由,绝不加害。倘若汝等不肯受抚,那么只有三军暴骨,拼个高下。行前皇帝已传唤各蒙古亲王作好了战争准备,只须一声号令,百万铁骑就会进入准噶尔,攻打伊犁。何去何从,今日可定。本使臣这个头颅不值一文,尽可以拿去。’ 众番酋面面相视,都说不出话来。噶尔丹策零与众首领计议如何对待使臣?大策凌说道;‘大军新败,哈萨克屡次犯边,天旱草枯,瘟疫又起。我部衰弱已极,就连喀尔喀蒙古一部也难以抵敌,何况天朝百万雄师?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臣属于天朝,伊犁还可以保住,不至于落入俄人之手。’原来准噶尔战败后,清军在后面追赶,无暇寻找水源,番兵们都喝骆驼,马匹的血,引起了瘟疫。准噶尔人没有医人,只是祷告神灵,人口死了数十万,整部整部的番人都死得精光,已不复昔日的景气了。噶尔丹策零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仗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非得灭了种族不可。于是与使臣们签订了和约,去掉国号,回归藩属,接受天朝的封赏。 雍正也顺从其俗,只让蒙古驻军留在准噶尔地区,其它部队一律撤回内地。从此两下休战,各不相犯。噶尔丹策零派出贡使,远赴京师,献上降书与白骆驼,明珠等物。准噶尔,伊犁地区在前明只是名义上归属天朝,这一回可是不折不扣的纳入了华夏的版图,成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傅鼐等有功之臣都被加官晋爵,罗卜藏丹津则始终躲在番境,不敢回归旧地。准噶尔休养生息了三十余年,方才恢复了元气,但比起大败俄罗斯军对与大败傅尔丹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草原地域辽阔,一般来讲,一对夫妻五代人就可以繁衍四五百人,再过五代就可达到数十万,上百万,没有战争的话,一二千年就可达到亿万人口。人类是有智慧的,生命力强,适应性强,成活率高,繁殖能力比任何高等动物都强劲,草原上各部都有血源关系,远祖不超十代,二十代,相互之间也是战争不断,杀戮不断,需要的时候,自家兄弟之间也是相互抢掠杀害,兼并弱小,控制各部,随时随地都准备着扩张自己的领地的。雍正皇帝试图化解争端,为草原各部都划分出统辖放牧的领地,进行了许多努力,但是收效不大。 对于大清朝来讲,是不希望哪个部落过于强大的,所以大方的分封各蒙古亲王的后裔们,地位尊崇,亲王,贝勒,贝子等满人十四等宗亲爵位都加封于蒙古王公们,较汉人高出许多倍。通过这些分封,无形中削弱了各部的势力,大清朝也可以分而治之,成为了草原各部的裁判官与最高首领。内地的亲王,贝勒们是有爵位无实权,蒙古的亲王,贝勒们是有兵权,但没有参政议政权。大清朝的驾重驭轻用人之术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直到清朝末年,有着强大军事力量的蒙古王公们一直是维护大清王朝的有力支柱,而没有对大清朝构成危胁。 却说鄂尔泰到了云南后,正赶上乌蒙金矿大矿难,洞内砸死了一百四十八人,惨不忍睹。这金矿系乌蒙土知府禄鼎乾所开,挖矿的都是欠其佃租的农户们。要是在过去,这种情况没人管,土人们就是告状官府也不会受理,还是发回到土知府那儿,天大的案子也就会不了了之了。可这次情况不同,这金矿原本是吴三桂留下的逆产,吴世藩败亡之后,收归朝廷,管理不善,所得甚微。于是委托乌蒙土知府代管,每年给朝廷上交三万两黄金,盈余的就归乌蒙所有。 有了这一个无尽的宝库,许多有实力的人物就找上门来。汉人宋明用财开道,打通了关节,承包了金矿开采权。土知府禄鼎乾入了干股,与宋明五五分成,提供免费劳动力。从此之后,狱中的犯人,欠租的农户,都成了开矿的矿工,中间还有不少汉人。 宋明没有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但他头脑灵活,能钻钱眼,所以也是富甲一方。一般来讲,读过书的人知道廉耻,对人对事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无知小人则不知道德廉耻为何物?只要能把钱弄到手,就可以不顾一切,无所不为,这就是有文化与无文化的区别所在。宋明与他们一伙无赖之徒,盗古墓,盗金矿石,开赌场,开妓院,与衙门里的人混得很熟。禄鼎乾的弟弟禄鼎坤,本来张罗着由他承包那个金矿,但禄鼎乾知道这个兄弟特别贪婪,想从他嘴里抠出一文钱来那比从猴嘴里抠出枣来还难。禄鼎乾的儿子万钟,是[百花楼]的常客,宋明知道他是土知府的大公子,曲意奉承,下了套子,让万钟钻了进去,一夜之间欠下了一万两银子的赌债。万钟无奈,缠着父亲非得把金矿承包给宋明不可。宋明又送了重金,并答应让禄鼎乾入干股,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万钟的赌债也没有了,宋明也如愿以偿,鼎乾年年都有万两黄金进帐,皆大欢喜。就这么着干了十几年,两下都挣下了金山,把鼎坤气得直咬牙根,把这个无情无义的哥哥恨得要死。 鼎乾有个女儿名字叫作白闾,是爱妾小桃红所生,长的是沉鱼落燕,闭月羞花,与曾是云南名妓的母亲仿佛是一个模子剥出来的。小桃红嫌鼎乾太老,跟着戏班子逃得不知去向。一晃白闾也是个大姑娘了,鼎坤居心不良,假做喜欢这个侄女,经常邀请她来家串门,一来二去就与鼎坤的大儿子万福搞到一起了。鼎乾知道了好顿争吵,鼎坤假作要杀要打的样子,万福则痴情不变,非要与堂妹成亲不可,白闾也认可。 这可是丢脸的事,堂堂知府,哪里受得了这个?好歹算是出一千两银子让万福另寻佳偶,自家的女儿被逼着嫁给了镇雄土知府陇联月之子陇庆侯,算把这家丑压了下去。陇庆侯性情暴燥,身体强壮,奇丑无比。得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白闾被折腾得死不了活不成,夫妻之事,还难于向别人哭诉。常常自叹红颜薄命,对镜垂泪,对月伤情,不知道熬到啥时候才是个头? 宋明承包金矿后,所得甚丰,但是宋明与鼎乾都舍不得银子在矿井里投资,常年累月的让矿工们冒着生命危险在井里采矿。金矿与别的矿不同,金矿脉往往就是手指头粗细,不知道延续多长,甚至几百丈。但是延着这矿脉一直采下去,没准就会遇到窝金,一窝就是几百几千两,所以开金矿得财力雄厚,人手够用,纯属是撞大运,无数人延着矿脉没遇到窝金,赔得个倾家荡产。这一次就是金矿脉越来越粗,眼看着就要掏到金窝窝了。正在此时,矿井塌方,将运送废矿石的一百四十八个矿工都压死在矿井里,造成了云南省空前的大矿难。 过去也不是没遇到塌方矿难,但有鼎乾的把持,将遇难人员找地方掩埋了,多少打发家属一些个银两,也就算过去了。这一次可不同,五十六个汉人也被压死在矿井里,惊动了官府,也惊动了朝廷。雍正下旨严查,按大清律法责罚有罪之人。 宋明本来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就是犯了死罪,上刑场之前都可以偷梁换柱,拿别的犯人顶替,事后换一个名字,就是监斩官发现了也不敢言声,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谁知这一次可是不同,雍正亲笔密函派张凤阳日行千里来到了云南,立命鄂尔泰马上派人随同张凤阳捉拿朝廷要犯。公差们跟随着一举拿下了宋明,然后就是土知府禄鼎乾。按皇帝的旨意,连夜突审二犯,证据确凿,无法抵赖,验明正身,鄂尔泰与张凤阳作为监斩官,马上开刀问斩,由张凤阳将二犯的头颅拿回去,向皇帝复命。 二犯死了七日,京城里通风报信的刚到,各道官员再下说词已是无济于事了。为了安抚鼎乾族人,皇帝特别任命由其长子万钟接任乌蒙土知府,但是由其叔鼎坤加以辅佐。这一着很是厉害,既让乌蒙人说不出啥来,又将禄家分而治之。世代相传的禄氏,就这么着一分为二,万钟管民,鼎坤管兵。鼎坤想要夺取土知府之位,就想方设法排挤侄儿万钟,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是万钟也不是好惹的,叔侄剑拔弩张,都想灭掉对方,这种局面,正是鄂尔泰所希望的。 地方大员们通常都招募幕僚,俗称‘入幕’,既是师爷,又是清客,也是食客。这些人大多是科考不中,有些才学的读书人。自命不凡而又不甘心退出宦途,于是攀龙附凤,通过其它途径争取得到地方大员的保举,进入官场。鄂尔泰幕中就有这么个人物,名字叫作章子鱼,为人心地险恶。在为鼎乾收尸时,白闾哭成了泪人,一身白素,显得格外有韵味。鄂尔泰好色,但口味甚高,见到了白闾不禁动了心,痴痴的望着,就像观赏一件奇珍异宝,心醉不已。章子鱼看在眼里,知道机会来了。于是找机会对鄂尔泰道;‘公欲改土归流,须先从乌蒙下手。小子万钟与其叔鼎坤不和,可令他们自相火拼。陇联月刚死,其子陇庆侯袭了镇雄土知府之位,肯定出兵帮他大舅子。据在下所知,其叔陇联星并不认可由侄儿承袭土知府之位,也有意取而代之。只要大人出一些活动费用,凭在下这三寸不烂之舌,定可令其自相残杀,朝廷坐收渔人之利。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大人只需动一动小手指头,就可以将这两处改土归流,连那个小娘子也任凭大人发落了。’鄂尔泰大喜,吩咐章子鱼见机行事,钱财方面尽管放心。 却说乌蒙土兵都在鲁甸,由鼎坤掌管。万福喜欢游猎,喜欢风月场所,章子鱼一来二去就与万福成了莫逆之交,乘间说动万福道;‘鼎乾被朝廷处决后,听说其子万钟心有不服,总想犯上作乱,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万福本来对万钟就不忿,也想帮父亲夺过来土知府之位,见章子鱼是总督面前的红人,正好借刀杀人。于是举出多项例证举报万钟不可相信,应及早采取对策。章子鱼将万福所举报的报到了鄂尔泰处,故意泄露给下面,让他们给万钟通风报信。万钟本来心里就有鬼,对鼎坤父子火火的,得知此事心中大怒,便准备兵马,想要袭击鲁甸,杀了鼎坤父子,夺回自家的兵权。 得知万钟处有了准备,章子鱼让万福领他去见鼎坤,对他说道;‘听说万钟正在集中兵力,想要突袭此地,除汝父子,夺了兵权,会同镇雄陇庆侯,称兵作乱。你处乃是朝廷所安置,攻打你处就是与朝廷作对。鄂大人的意思是你处与朝廷一起出兵,讨伐万钟,先下手为强。等剿除叛逆后,鄂大人可保举汝父子为乌蒙知府。’ 鼎坤大喜,一口答应。鲁甸离乌蒙府城约六百里,探得万钟准备十日后突袭鲁甸,第二日,鼎坤父子就带着大军日行百里,七日后将乌蒙围了起来,檄令万钟出城投降,胁从之人一律不问。万钟年青气盛,哪里肯出城投降?土人们向来是唯土知府马首是瞻,对鼎坤父子也没什么好感。土人们部族械斗也是常有之事,万钟大开城门,领着土人们就杀了出去。两下血战了一昼夜,鼎坤不支,被杀得大败。万钟杀得眼红,紧咬住鼎坤不放。鼎坤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万钟马快,追了上去,举起红缨枪,大喝一声;‘老贼看枪,这儿就是你的死地。’一抢扎了过去,却被一根钢鞭打飞。若知此是何人,救了鼎坤的性命?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