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五

　　夏天在悄悄地过去，秋天快要来临了。在很多人看来，夏天和冬天一样的漫长，一个热得那么让人烦躁，一个却冷得让人难熬。而温暖的春天和凉爽的秋季却总显得那么短暂。
　　美好的东西总是一晃而过。
　　这年夏天，陈曦毕业后去了一家外贸集团做总经理文书。基本工作是做集团领导会议记录，外协报告材料及集团出口合同的管理等。不久又兼任团支部书记，办宣传栏，组织职工联艺活动之类的。工作并不轻松，而忙碌繁杂的工作让陈曦的生活充实和有趣。
　　夕阳西下，陈曦骑着刚买的自行车，迎着清爽的晚风，感觉十分惬意。
　　她的家在一楼，停车子的时候，发现有人站在家门口。
　　＂刘斌？！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和明明去广州了吗？＂
　　＂还没走，来看看你，向你告个别。＂说着提起手里的一个食品包，＂顺便给你带来点吃的。＂
　　＂谢谢你！请进吧！＂说着先进了屋，然后在门口站着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郝佳告诉我的。＂刘斌站在门厅中环顾房间四周。房间的装饰风格很古朴，古铜色基调的窗帘及饰品让人联想到遥远年代的欧洲，而几张雕刻细致的红木家具让房间多了一份古典的味道，另外西边靠墙一张旧式的真皮沙发更添了一种时间沉淀的情节。他盯着墙上两幅用石板、柳木以及铜制成的壁画说：＂你家里的味道感觉和别人的家不一样。＂
　　陈曦冲他笑笑，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她记事的时候就有了的，父母离开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动过。她不愿动，对爸爸的记忆虽然已有些模糊了，但她还会想他，想自己在他的背上＂骑马＂，想自己坐在他的肩上认房间里的东西，还想自己站在镜子前看妈妈给自己梳小辫……
　　＂挺冷清是吧？也挺好，清静、自由。＂陈曦倒一杯水放在他跟前，＂晚上在这儿吃吧？我给你煮面吃。＂
　　＂行啊，荣幸之至！＂
　　＂好，你先在这儿等着。＂陈曦麻利的跑进厨房里去了。一会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各放着一个荷包蛋。
　　＂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啊我？你头一次来请你吃这个？＂陈曦含蓄的对刘斌笑笑。
　　＂挺好的，我心里很高兴，谢谢你的款待，真的！＂刘斌真诚的说。
　　陈曦高兴的笑了，＂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吃吧！＂
　　一顿简单的晚餐很快就进行完。陈曦去厨房洗了一盘苹果放在茶几上，拿起一个削皮。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刘斌坐在她的对面一本正经的问道。
　　陈曦夸张地瞪一下眼睛，＂嗯？谁说的？＂
　　＂怎么，还没考虑好？＂
　　＂我也说不清楚，他对我挺好的，只是……＂
　　＂原来是真的！怎么，你心里还想着高屹？＂
　　＂讨厌！别提他！＂陈曦脸色稍有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嘻嘻地问：＂说说你们吧，订婚了是吧？＂
　　刘斌不好意思的笑笑，＂挺老土是吧？拗不过家里人的意思。＂
　　＂明明人不错，你挺有福气的，好好对待人家。＂陈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我知道……＂
　　＂什么时候走啊？＂
　　＂再过几天，等她舅舅安排好了就来电话。＂
　　＂你多好，找个媳妇连工作也一并解决了。＂
　　＂你笑话我？＂
　　＂没有，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真的挺有福气的！＂陈曦怕他真的误会，脸上显出十分的真诚。
　　刘斌笑笑站起来。
　　＂谢谢，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
　　＂会的。＂陈曦也跟着站起来，＂你知道我家电话，有空就联系。＂
　　＂谢谢！＂
　　＂老谢什么呀你？＂陈曦不禁笑，弯着眼睛的样子甜甜的，＂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毕业几天呀？婆婆妈妈的！＂
　　刘斌的表情突然很不自然，动动嘴唇欲言又止，停顿不久终于开口，＂陈曦……＂
　　＂干嘛？＂
　　＂我会—想你……＂
　　＂……那你就想呗。＂
　　＂我说的是真的，你明白我的心在想什么。＂
　　陈曦摇摇头，＂不。＂
　　＂我会把你永远放在心里……＂
　　＂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好吗？＂陈曦有些无奈，刘斌是那种太现实又优柔寡断的人，拿得起放不下。
　　＂我让你讨厌？＂
　　＂刘斌，你不该再对我说这些了，我们都是同学，我跟她还是好朋友。＂陈曦的脸沉了下去，＂这样不好。＂
　　＂可……＂
　　＂走吧，我送你！＂说着转过身，却被他牵住了手，拉到了怀里用力抱住。
　　刘斌曾经做过和此时一模一样的梦，但没梦到结局。当他禁不住想要进一步继续下去的时候，碰到了陈曦冰冷的眼神。刘斌有些胆怯，把手放了开来。
　　＂真没想到……＂
　　刘斌很懊悔，鼓足勇气看着她，而陈曦只冷冷地盯着他不再开口说话。他觉得心跳加快，脑袋有些发麻，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
　　＂算了，你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曦声音有些伤感，有些自嘲的笑笑。
　　刘斌像做了错事的小孩，站着不动，仍不甘心的说：＂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陈曦动动嘴唇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是复杂的，让人难以找到答案。
　　＂你能告诉我吗？＂刘斌又问道。
　　＂你对我的好，我记着。＂
　　＂陈曦……＂
　　＂其实，我觉得谈这个很无聊。你觉得这样好吗？不过说实话，我很难想象，你在和她那么火热的同时，怎么会—这么记挂着我？＂
　　＂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想你心里是清楚的！她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这你也知道。＂
　　＂那又怎么样？你想脚踩两只船吗？＂
　　＂不，我，这些天我特别矛盾，我特别强烈的想要见你一面—我只是想问，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还，有可能吗？＂
　　＂不可能！—你没病吧？她怎么办？分手？一脚踹了她？你不去广州了？＂
　　＂……＂
　　＂不说话了？或者无话可说了？知道吗，我最讨厌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沉默。
　　一直以来，刘斌的心里总想找到一份答案。他隐隐感觉到，陈曦也喜欢过自己，至少曾经有过那种倾向。但是，错过了。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她就已断然离开。刘斌曾想让这份感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又时常心有不甘，虽然他知道本应该就是那样，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不管怎样，刘斌并不后悔，他觉得现在心里轻松了许多，最起码也算对自己有个了结，虽然最终也没从陈曦那里听到什么答案，但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只是，今晚做的与原想的相差太远，起码没有做到平心静气的诉说。
　　＂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我们同学这几年，我一直喜欢你，以前你有男朋友，我从心里默默的祝福你，希望你能幸福，我没敢对你表现出什么，因为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只要看到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现在我依然祝福你，希望你一生幸福。不管你有没有生气，刚才我说的话，都是我一直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直想着对你说，可没有机会。--你也喜欢过我是吗？至少，你是曾试着接受过我的，只是，我错过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心里就总有跟你见一面的冲动，所以我就来了。＂
　　＂……＂
　　＂本来我只是想和你告别，并讲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的，但见到你之后，看到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我，心里挺难受……＂
　　陈曦皱皱眉头，＂什么意思？你在可怜我？＂
　　＂不是！我，只是有些心疼—我该走了。＂
　　在门口，刘斌犹豫一会儿，回过头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陈曦轻轻地笑笑，＂我们是同学加朋友，希望你一生幸福。＂
　　秋意浓了，天气慢慢变得有些寒意。
　　夜色已经很深，陈曦仍坐在电脑前，用手飞快的敲打着键盘，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材料。
　　电话铃声响。
　　＂喂？＂
　　＂陈曦？＂
　　＂啊。＂
　　＂你还在加班啊？都几点了！＂
　　＂快了，还有最后两页。＂
　　＂是吗？那我现在去接你。＂
　　＂好吧！＂
　　在剩下的两页打完的时候，宋子坤正好在敲门。
　　＂我刚打完。＂陈曦对进门的宋子坤说。
　　＂是吗？那我们走吧？＂
　　＂不行，我还得校对一遍，然后打印出来才行。＂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宋子坤在她身后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桌上放着几份领导批阅文件，还有几份杂志。他顺手拿起一本翻看着。
　　＂你平时自己呆在办公室里不孤独吗？＂
　　＂不！挺好，我喜欢。＂
　　宋子坤笑，看一眼她，开玩笑地说：＂你这么与众不同啊？＂
　　陈曦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下午上班就开始打材料一直到现在，她的眼前已有些模糊不清了，不禁抬手揉揉眼睛。＂当然，不好吗？＂
　　＂好。＂宋子坤对着她的背影充满爱怜地笑着。
　　陈曦拿起一摞纸放在打印机上，＂马上就好了。＂
　　等打印完后，她又快速翻着检查了一遍，然后订好，打开门走出去。
　　＂李总。＂
　　集团董事长正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跟一位分公司领导谈话。
　　＂哦，小陈，打完了？＂
　　＂打完了，您现在看吗？＂
　　＂行，先放那儿吧。＂
　　＂哦＂，陈曦答应着，把材料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李总，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你回去休息吧。＂
　　陈曦恭敬的点下头，＂明天见！＂
　　＂好，路上注意安全。＂
　　＂哦！＂
　　公司离陈曦的家并不远，宋子坤骑车带着她，只十几分钟就到了。
　　陈曦打开门，宋子坤也跟着进来。进门后他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到陈曦面前，＂喝口水，暖暖肚子。＂陈曦接过喝了一口，脱着外衣走进卧室。
　　换上睡衣，出来发现宋子坤还坐在那里，就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得休息，明天还得开会，我困了。＂
　　宋子坤站起来说：＂想走来着，怕你一出来看不到人吓着了。＂
　　陈曦笑，笑得有些诡秘，＂假惺惺，你不会隔着门说呀？我又不是听不见！＂
　　宋子坤笑呵呵地望着她，＂那，我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做吗？就这样走了，回去怎么睡得着？＂说着在陈曦脸上亲了一下。
　　＂好了，快走吧你！少占我便宜。＂说着把嘴噘了起来。
　　＂哦，谢谢你提醒！＂说着又夸张式地把嘴唇贴过去。
　　＂讨厌！＂
　　窗外黑乎乎的，没有月亮，只看见窗边随风摇曳的树的影子，和风吹树叶＂哗哗＂的响声。陈曦刚上床躺下，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谁啊？＂
　　＂是我，忘了告诉你，明天有雨，别忘了带雨衣。＂宋子坤在电话那边叮嘱说。
　　＂知道了。＂
　　＂那你睡吧，做个好梦，最好是梦到我。＂
　　＂行，我会梦见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真歹毒啊！你。＂
　　＂一般吧，还不够，多多指教！＂
　　＂小家伙！好好睡吧，我挂了。＂
　　陈曦放下电话，独自笑起来，此刻一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想着宋子坤，他是一个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人，并懂得如何呵护她。他和别人是不同的，他知道她的伤心往事，每当她心情低落时，他总会给她最真诚的慰藉。陈曦有时觉得，能遇见他是件幸运的事，他是宽容的，他对自己的爱真切并专心—他各方面甚至无可挑剔。
　　宋子坤是郝佳哥哥的同学。那是半年前的春天，郝佳的哥哥郝勇过生日，正好陈曦去她家玩，便把她俩一块带上了。在酒店里吃饭的时候，大家闹一会儿后开始唱歌玩。郝勇对陈曦说：＂陈曦，听郝佳说你歌唱得不错，来一首吧？＂
　　陈曦谦虚地笑笑，＂没有，唱得不好，老跑调。＂
　　＂别谦虚了，唱首呗？＂郝佳说。
　　＂就是，你哥过生日你也没买礼物给我，唱首歌补偿一下吧？＂郝勇开玩笑的说。
　　陈曦耸耸肩，＂那好吧。＂
　　＂唱什么？＂
　　＂我知道，我给她找。＂郝佳说着拿起摇控器按起来。
　　月满西楼
　　红藕相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归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陈曦曾经很喜欢这首诗词，对其表达的意思也感触颇深，她给高屹的信里曾写过，高屹给她的信中也有过。
　　陈曦回到坐位上坐下，拿起杯子喝口水，发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过去，那人忙对她笑着点点头。陈曦对他笑笑，而那人已离开位子走了过来。
　　＂你好！＂
　　陈曦便又对他笑笑却没说话。
　　他又接着说：＂我可以坐这儿吗？＂
　　＂随便，只要它原来的主人愿意就行。＂它原来的主人是郝佳，她正兴高采烈的在沙发上跟人玩猜拳。
　　＂谢谢！＂他坐了下来，＂我叫宋子坤，怎么称呼你？＂
　　陈曦看看他，心想，装蒜，一整天都被那兄妹俩叫来叫去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们都叫我陈曦，你暂且也这样叫吧！＂
　　宋子坤噗哧笑起来，陈曦斜着脸看他，他赶紧摇摇手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陈曦笑着转过脸来，不再说什么。
　　＂你的歌唱得真好！＂
　　＂谢谢！他们也这样说来着。＂
　　＂你人长得也很漂亮，有些特别。＂
　　＂你是说，很古怪吗？＂
　　＂我是说，气质独特。＂
　　＂是在夸我？＂
　　＂对啊。＂
　　＂那我就信了，谢谢！＂
　　他看着陈曦，继续笑着说：＂要是有你这样的人帮我的话，生意一定做得更好。＂
　　＂你是做什么的？＂
　　＂卖书的。＂
　　陈曦转过脸来看看他，＂是吗？＂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
　　＂怎么了？＂宋子坤不解的问。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哪跟哪儿啊？＂。
　　＂咳，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套近乎呢？＂
　　＂没有，嗯，你说话很好听，倒是让我挺自信的，谢谢你！＂
　　＂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行。＂
　　闷热的夏天，总免不了让人心情烦躁。晚上，陈曦在燥热中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迷迷糊糊睡着。睡了一上午，醒来后心情十分糟糕，她想高屹，她哭了。
　　后来，陈曦穿着托鞋到街上转了一圈，回来时口袋里多了两盒烟。高屹是很能抽烟的，她曾劝他戒掉，然而高屹说，烟是他孤独时的精神寄托，在想她时抽几支烟感觉会好一点。陈曦看着手里的烟，沉思片刻后从抽屉里翻出火柴点上，用力的抽了一口，呛得她咳嗽起来。后来，她又从壁橱里抱出一只已经打开了的啤酒箱，坐在地上。
　　不久后，她已沉醉在啤酒和烟雾里。
　　电话响。电话在卧室里，客厅里的已被她摔坏了。陈曦漠然听着，已有些熟练地吸一口烟。过了一段时间，电话又烦人的嚷嚷着，她听了一会儿，终于撇撇嘴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喂？＂
　　＂我是宋子坤，你在家呢？＂
　　＂对。＂
　　＂你要的书我给你找到了，一会儿给你送去……＂
　　不等他说完，陈曦已经把电话挂上。她谁也不想见，思念折磨着她让她不知如何才好。
　　窗外起风了，天阴了下来。
　　门外有人在敲门。
　　陈曦听了一会儿后扶着墙走过去把门打开。
　　宋子坤站在门外，看见陈曦的样子意外的愣了一下，然后径自走进客厅里。看着满地的喝过或没喝过的酒罐，周围散着一些抽过的烟头，他吃惊的回过头。陈曦靠在门边，正眯着眼睛对他笑，＂干什么，看我不顺眼？＂说着踉踉跄跄的在地上坐下来，喝一口啤酒，然后点上一支烟，＂我喜欢这样，这就是我的生活。＂
　　宋子坤在她对面坐下来，许久，说：＂别抽了，好吗？＂
　　＂不好。＂
　　＂不要命了么？＂
　　＂是。＂
　　＂……为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心情很沉重，陈曦的样子让他心里难受。
　　＂你想知道？凭什么？＂陈曦头枕在沙发椅子上，怀里抱着靠垫，眯着眼睛挑衅的看着他。
　　宋子坤认真的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希望和你分担。＂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一无所有，不畏生死呗。＂
　　＂这么简单？＂
　　＂怎么了？不相信？告诉你，一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只是，阎王爷不要我，又把我送回来了。＂
　　＂……＂
　　＂我爱过一个人，傻等了他三年，结果，他抛弃了我。可我忘不了他，我不能没有他，我想他……＂陈曦哭了，满脸泪痕，心里的痛让她不堪承受。她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靠垫朝宋子坤扔了过去，＂我恨！恨！恨！＂
　　靠垫砸在宋子坤的头上，又弹到地上去。他没有动，听着陈曦说的话，默默地盯着她。过了不久，他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陈曦面前，把她轻轻的揽在怀里。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倒杯水让她喝了，在她身边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表面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孩。
　　＂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不管你以前受过什么样的伤害，我希望我能帮你抹平它。＂
　　陈曦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宋子坤擦干她脸上的泪，继续说：＂你是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以后会生活的很幸福。＂
　　他点上一根烟抽着。
　　窗外下起了雨，眨眼工夫，成了狂风暴雨。宋子坤起身把窗子关上，又回到原处坐下来。
　　＂也许，有的话我说的唐突了些，但我是真心的。他不珍惜你，迟早会后悔的。陈曦，振作起来，一切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陈曦睡着了。
　　宋子坤给她脱了鞋，抱着她进卧室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薄毯子。走到门口犹豫一会儿，转回身走到床边。他慢慢地低下头，在嘴唇快要碰到她的额头时，又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看着她无声的笑笑。
　　回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沉思着。后来有些饿，就去厨房做了些吃的。那天晚上，宋子坤睡在客厅里，听着窗外的大雨陪了陈曦一夜。
　　第二天早晨醒来，陈曦模糊的想起昨晚的事，后悔不迭。起床后走进客厅，客厅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茶几上放着一盘煎好了的鸡蛋和一碗稀饭。
　　＂真丢人……＂看见边上还有一张纸，就拿了起来，上面写着：我有事，先走了。你吃完饭后给我来个电话。宋子坤
　　陈曦没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吃了几口感觉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便又回床上躺下。
　　10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陈曦犹豫一会儿，拿起电话。
　　＂喂？你起来了？＂
　　果然是他，陈曦动动嘴唇，开口说：＂哦，对，谢谢你，我，我……＂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没事吧？＂
　　＂没事……＂
　　＂那好，我现在不忙，我想过去一趟？＂
　　＂好吧……＂
　　二十分钟后宋子坤到了，进门冲陈曦笑笑，＂你好点了吗？＂说着把一个袋子放在茶几上，在椅子上坐下。
　　＂哦，没事了—你一定笑话我了！＂
　　＂我没有，别冤枉我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袋子里的盒子。
　　陈曦不好意思的笑笑，头低下去。
　　＂头疼吗？＂
　　＂疼—得不厉害。＂
　　＂胃没事吧？＂
　　＂没……＂
　　＂葡萄糖，喝了吧。＂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小瓶，插上吸管递了过来。
　　＂女英雄，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啊？＂
　　陈曦觉得很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孩会储存下这么多酒，谁给你买的？＂
　　＂我自己。＂
　　宋子坤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挺富有的，抽好烟，喝好酒。＂
　　＂你笑话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妈太惯着你。＂
　　陈曦漠然冷笑，＂哼，她就这点好，因为她，我才这么自由，这么—有—钱。＂
　　宋子坤不再说什么，眼前这个女孩满腹仇怨。他走到录音机旁，找出一盘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放上。在录音机旁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注视着陈曦，＂陈曦，做我的女朋友吧！虽然你现在心里还没有我，但我愿意等。我相信，我会让你快乐的，我是最适合你的人，虽然我比你大几岁，但这并不是问题，对吗？当然，你可以拒绝我，但我希望你能考虑。＂
　　陈曦不敢看他，眼睛游移在窗外，沉思一会儿说：＂那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
　　＂这件事，太突然，我觉得，过段时间再说吧，行吗？＂
　　＂行，我等着。＂
　　两人对望，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