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军人四十五

　　四十五
　　四月的雨淅淅沥沥下着，好似一双灵巧的手指敲打在树叶的琴键上，弹奏起春耕的序曲。金黄色的红刺梅花，紫粉色的梧桐树花，还有数不清的灌木花叶都沐浴在春雨中。此情此景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杜甫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诗句。时令已快到立夏，正值春耕的大好时节，当地有＂立夏玉米芒种谷＂的说法。看来今年又是个好兆头。
　　李明躺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杨琼的来信。
　　李明同志：
　　你好！
　　你的离婚起诉状我已收到。我的心像冰块一样寒冷。你不顾儿子的利益和夫妻情感而提出离婚的做法，是一种不理智的做法。这样将会破坏这个家庭，也将葬送孩子的前程。这种后果由你一人承担。你如果一意孤行，执意离婚，我请求你把大儿子送来，否则我坚决不同意离婚。
　　请你三思而后行！请你百思而后行！
　　此致
　　杨琼
　　1964年4月1日
　　他把信塞进信封，随意地放在炕上。思绪随着烟雾在缭绕。你如果跟我回来，我也不会提出离婚。至于给孩子造成的影响，责任也不能全由我负。你贪图享受，不愿意过艰苦的生活，是资产阶级思想表现。你思想和行动也不对。当兵回来的人多哩，还有比我官大的复原回乡的。这里的生活气候不好，但比新疆强多了，那＂八千湘女上天山＂，她们不是照样生活吗？八千湘女怀着满腔爱国热情，响应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崇高号召，依然进疆戍边，嫁给军人。你就不能跟我回来吗？
　　周梅踏着泥泞不堪的路来到李明家，她看到李明慵懒孤独的样子边说：＂家里没个女人冷冷清清的，杨琼要是在多好。她给我和爱莲都写来信，我俩找学校老师念了。她问咱们这里的情况，主要的是问你孩子的情况。她惦记着老大，说娃还不知道怎么苦呢？＂
　　李明呼哧坐起，哧溜下了炕，脸色由黄转紫，眼睛大睁，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她这人出身贫寒，但是富人思想，不愿过艰苦奋斗的生活。艰苦奋斗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作风，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革命战争时期，革命老前辈吃了多少苦？在长征路上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嚼草根、吃树皮。在延安时期八路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俗话说‘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的老前辈。’靠着艰苦奋斗，我们打败了日本军国主义，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靠着艰苦奋斗，我们还能建设好新中国！＂他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周梅嘻嘻地笑着：＂你说的是大道理，你觉悟高，你这大檐帽没有白戴。＂她指着门顶上并排挂着的两个大檐帽说。
　　他得意地笑了，露出了几颗金黄的镶边牙齿：＂部队上经常学习，我们有铁的纪律和崇高的思想觉悟。＂
　　周梅一转身，两条辫子一甩，指着窑壁上的相片：＂这十个人的帽子和你这两个帽子一样。＂
　　＂人家是十大元帅，比我官大多了！＂他既兴奋又崇敬。
　　＂你这么多相片，我们一家都没照过一张相片。＂她羡慕地说道。
　　＂昆明是大城市，就像我们的太原市，比咱这农村繁华。这是我和杨琼在翠湖公园照的；这是我俩在昆明动物园照的；这是在盘龙江边照的；这是我俩在‘石林’照的；我在军区轮训班结业照的；幸福一周岁照的；杨琼和她的结拜妹妹张英照的。……＂他一张一张介绍给她。
　　她盯着他：＂你看你过去多风光！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很轻松地说：＂国家需要么。和我一起当兵的出去的，回来的也没几个。我也算很幸运。＂
　　门外的雨下大了，哗啦啦的好似收装干核桃的声音。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把手轻轻插进他的上衣口袋里，嗫嚅着说：＂再给我几个钱，我要买红头绳。＂
　　＂你给我看娃，我已经奖励过你几次了。＂他微笑着说。
　　她把几张钱迅速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抱住了他。她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胸脯上，两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奶子紧紧贴在他的肚皮上。他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短粗而急促，顿时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一种久违的甜蜜的感觉在膨胀。他搂住她的肩膀，他俩疯狂地亲吻着。他抱起她把她仰面放在炕上。
　　＂关上门＂她轻声细语。
　　＂呱嗒＂木门被关上。随着关门的声音，一个大檐帽掉落下来打在头上滚落在地上。他拾起来，放到炕上。红着脸说：＂不行，不行，我是复原军人，共产党员。＂
　　他把门又拉开了，把她拉的坐了起来。
　　她斜了他一眼，拍了他一把，愤愤然说：＂你是复原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