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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物语


  秋天毕竟不是蝉的季节,是以稍闻其声便觉得凄凉异常,由夏日的高颂到秋季的悲鸣,前后,二十几天而已。然之所以我们觉得蝉鸣的时间比这要久,那是因为老的蝉死去了,新的蝉又孵出来,前仆后继的原因。大有‘新蝉清于老蝉声’之味道。着实,一只蝉能唱歌时间不过十几天而已,但若因为此你把它们比同于蜉蝣或者昙花的话那就真的不恰当了,事实上蝉几是世界是最长寿的昆虫,只是它大部分的生命历程都是在地下进行的,最长者,会有十七年之久。当然,若你将此视为自然进化的必然结果而不必大惊小怪的话这也无可厚非,但与之相比,我宁愿相信这是份生命的蛰伏与隐忍的惊人力量而虔诚地顶礼膜拜。蝉,是世界是最长寿的昆虫。
  盛夏的某夜,我眠而复醒,室内燥热,遂便搬了椅子临窗坐定,吹吹晚风。约莫子夜时分,万籁俱静,一轮苍月当空,遍洒清辉,眼前的世界,白且静,白得让人发颤,静得令人生怵。我自小心翼翼地赏览着眼前的景,盘思着心中的事,不觉间睡意渐涌。忽听得树上的蝉高鸣了起来,声声皆欲撕裂这宁寂的夜空,听起来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让人惊喜不已,一时间,睡意全无。几年前曾拜读过川端康成的《花未眠》,自觉美到极致,时至今日,彼情彼景,此时的自己,略略有些共鸣。我想之所以我会发现三更蝉未眠,是因为我在子夜醒来的缘故吧。蝉多在白天鸣叫,故忽在夜里听闻此声,竟不觉有了些时空错乱的感觉,多少有些诡异。晚风渐紧,微冷,毕竟将近夏末了,我想。遂起身回走,回到寝室时恰遇已睡的室友翻了个身,说了几句含混不清的呓语,床板咯吱地尖叫了一声又把我拉回了现实的世界。我缓缓爬上床,顾自睡去,窗外,蝉鸣依旧。
  次日清晨,八九点钟的自修室,不明就里的蟋蟀们仍在弹唱着不合时宜的小夜曲。果然是不知晦朔的歌者啊!我笑着感叹道。室外,各种蝉声交织,早已热闹得不成样子,它的时代,它的季节,这一笔,必须得浓墨重彩。这是自然的厚赐,蝉声的盛宴,我有说不出来的满足。之前曾让室友去教室自习,他推诿以蝉声喧吵,不能自静,我就没再说什么。人各有所偏好,只是于我,相对于人籁,更喜欢天籁而已。 (心情随笔 )
  八月的日子被从日历上一道道划去,秋意渐浓,就在丹桂将要飘香的时节,头顶的枝杈间的蝉声渐弱渐远渐息。它不是秋天的符号,故只能在曾经的舞台上慢慢地等待死亡。蝉是很美的生物,它没有健利的腿足,没有狰狞的面目,也没有凶赫的长獠。它有的不过是透明的骨络交纵的翼翅和一根毫无侵犯性的吸管而已。食朝露而生,饮暮雾而长,浴秋风而亡。蝉的眼睛很漂亮,额面还镶有三颗红宝石似的斑点,极为高贵,也极为柔弱,法布尔曾写过,蟋蟀这夜间的琵琶手竟能轻而易举地把蝉开膛破肚,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深秋的时候,蝉声彻底地戛止了。
  蝉以自己活着的姿态死去。
  很难发现枝头死去的蝉和它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纵便是‘优秀’的补蝉手也会时有费了很大劲却补得死蝉的情形。那是它的舞台,轻易,怎愿离开。只有时间久了,它的身体渐渐在风雨的侵蚀下生了霉,它的指爪就再也抓不住树皮了。当飒飒的秋风席卷着街头巷尾的时候,你且细听,细看。偶会有‘咚’地一声,一只死去的蝉从树上掉下来撞在了地上,触地的瞬间又被弹起,支离的躯体并着绿色的霉迹子在风中散远了去,消失于无形。多么的干净,多么的干脆!万物生且死,死且腐,但蝉却逃离这魔咒,让自己的身体免受虫蚁之噬咬,蝇蛆之叮爬。再加以其不食人家烟火,我简直相信,蝉就是个圣物。
  蝉破土后的一生,掐指算来,一旬有余,回想起那晚的蝉鸣竟开始觉得颇为震撼,若说起蝉的物语,我的确想写上一句:假如给我十天生命,那么即便在晚上,我也要歌唱。
  次年春发时节,那些顶扛住冬日的严寒的小生灵们又会在地底下蠢蠢欲动了,然这一季的先辈们却仍在黄叶飘落的季候里渐次用躯体叩击着大地,以奏响它们生命里最后的音符。由盛夏的交响曲到夏末的苟延残喘再到深秋的一息无存,秋天是安静的,然恍惚间,竟又发现这份安静让人觉得有些空旷,有些辽远,有些无所适从。今夏的蝉们走了,它们许是累了,而它们,只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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