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兄弟大柱有一个特别矫情的妹妹,记得小时候我们男孩一起玩游戏时,大柱的妹妹总是跟着我们,我们打弹子球,她跟着,我们披着月光溜到瓜田偷西瓜,她跟着,我们在土堆上摆擂台斗拳,她跟着,我们跟邻村的孩子打泥巴仗,她跟着,我们把村长家的茅坑搅翻,然后大骂村长老婆老逼空荡荡,然后被村长及其老婆追着四处乱跑时,她也跟着,我们脱了光光跳进池塘打水仗,她也跟着……总之,我们这个团伙清一色男人,唯有团伙的尾巴是个女孩。为此,我们没有少奚落大柱,大柱也没有少揍他妹妹。 我们这些伙伴都是非常重感情的一群人,兄弟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神圣的词,我们也曾像桃园结义结拜金兰一样,偷来一些蜡烛及香,在小水沟里扑捉一些鱼虾并顺便洗净泥身,弄上火将鱼虾煮熟,再偷偷上家里舀几碗酒,几拜几叩,仪式过后,然后大碗吃酒小心吃鱼虾,也好快活,好惬意! 大柱的矫情的妹妹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好,也很可爱,可是在我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兄弟眼里,女人就是累赘,与美丑及其他无关,更与兄弟无缘,尽管她也帮过我们拾柴烧火,帮过我们照看衣服及偷来的战利品,帮过我们把风通报信息……我们始终都想砍掉这个尾巴,因为兄弟在一起办事爽快,直截了当,风风火火,无所顾忌,没有包袱……不像有女人在一旁,办任何事都显得磨磨唧唧,扭扭捏捏。 高中的时候,我与大柱考到城里的中学上学了,还在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村子里好像刮了一股歪风,许多大人都得了癌症死了,其中包括大柱的父亲。后来经记者报道才知道村子赖以生存的生活用水——村前的小溪——的上游建了一个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垃圾场导致环境污染,使许多无辜的村民致病致死。大柱进了城,他家的经济条件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们这个团伙有些人也辍学打工了,大家都知道大柱家里的情况,也力所能及地接济大柱在城里上学的费用及开销。而他的矫情的妹妹也进了城,不过不是读书。她读完小学便辍学了,在城里当保姆还是在饭店当服务员还是在工厂打工……我们不得而知。这个时候那个矫情的妹妹已经不再是我们团伙的尾巴,只是这群嘴唇开始长毛蛋蛋开始发痒的兄弟都没有察觉这根尾巴无声无息地掉了。 日子在强奸每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高考的时候,全村只有我和大柱考上大学,我的那群伙伴有的开始结婚下仔,也有个别因情因钱因穷因病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发神经了,但更多的是进城打工去了。那个时候大柱家已经一贫如洗,他的老娘也因操劳过度身体非常虚弱。听说,大柱的那个矫情的妹妹去了经济发达的广东沿海城市打工。 在远离家乡的bj某大学校园里,我与大柱经常犯傻逼,如为某一位自诩为校花高傲如凤姐身材似芙蓉的妹妹对我们抛来的藐视的眼神与一群最能装逼最能泡妞最能玩酷最能花他冤大头老子钱的少爷打架,为一个纯情如大柱的那个矫情的妹妹的学妹而茶饭不思,为挣下学期的学费而租赁AV片给学弟学妹欣赏……更多的时候,是当我们口袋里有一点钱时,两个人敞开胸怀,尽兴饮酒,感觉有如《天龙八部》里乔峰与段誉,两人将校园当江湖快意行走,此番情形令多少无酒不兄弟的学弟所向往和模仿。 当然,最让我吃惊的是大柱居然能顺利地完成大学学业并且没有向学校贷款一分钱,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人或组织的救助。而我心里清楚我已榨干了我双亲辛苦了一辈子的积蓄。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广东沿海城市打工,大柱留在学校当老师,我们继续努力工作,刻苦学习,我们依然没钱买房买车娶媳妇,我们开始学会了静静地咀嚼和回味被日子强奸的味道,我们认识了更多的人,经历了更多的事,然而我始终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那群团伙们以及不属于团伙的那个小尾巴。 有一次,北京的哥们来到我这个城市,对得起这位兄弟的最高规格的款待当然是去dg的星级酒店了,在这家酒店的club里我居然遇上了大柱的那个矫情的妹妹。她不仅依然漂亮,而且妖媚,她不再可爱,却很风骚,她依然那样的好脾气,只是很明显是这里特色服务行业里的脾气。那一个晚上我蛋疼软吧歇菜……好在我那个矫情的妹妹早早收工,找到了瘫倒在包厢软吧垃圾的我,将我带出了星级酒店,来到了乡土气息浓厚的大排档。她只央求我不要告诉大柱,她想在她哥的眼里依然是那根永不褪色的尾巴,至于家乡人怎么说怎么传到她的老娘耳朵里她都不在乎了,只是大柱不能从我这个亲兄弟嘴里听到我们那个矫情的妹妹靠干这个挣钱养家供哥上学…… 在一起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兄弟,在一起踢球的兄弟,在一起共创事业的兄弟,在一起k歌的兄弟,在一起打架的兄弟,在一起逛窑子花天酒地的兄弟,一起rock and roll的兄弟,同窗的兄弟,抗枪的兄弟……如今你们在哪儿?混得还好吗?是否正和你其他的兄弟在club一起高歌景岗山的《兄弟无数》呢?假如是,唱就唱吧,假如有个尾巴在旁边陪唱,那么一定不要像小时候的大柱那样欺负我们那个矫情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