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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不顾身地一跃这件事怎么区分对错呢


  Managershare:你决定做一件事,爱一个人,放弃一切,最后得到了,或者没有得到,成和败是清晰的,但哪一种是对或错呢?
  在 GQ 时,我向一个叫鲸书的年轻作者约过一组报道,写"创业"。后来这个系列故事没有发表,但其中一个故事,她做了增补,最近出现在网络上。
  上个月,时尚先生的年轻记者来跟我聊了会儿"创业"的事。创业确实是这个年代绕不开——也没必要绕开——的话题。
  聊天中我们说到一个话题,为什么这个年代那么多人有"创业焦虑"?
  而且,有些人,按照庸俗的社会评价标准,不是"很成功",对这些人来说,创业是一件相对风险不大、值得一搏的事情。也就是说,本来没有太多可失去的,按照理性判断,以较小的成本博取较大的成功,更划算一些。他们创业,更可理解。
  但另一些功成名就、按照世俗标准"起点挺高"的人,为什么也有创业焦虑呢?已经有了体面的人生,不错的年薪,优渥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冒着将这一切全部失去的风险,去博更大的可能呢?
  一个可能是,这种焦虑是被逼出来的。就好像大家在比赛跑山路,一群人身体壮实,绕着山路跑已经领先了,忽然发现,靠,一群不那么壮实的人不按山路跑——他们直接冒险跳崖了,虽然掉下去的居多,但总有人因为善用技能跳到了对面山崖上。这样一来,那些擅长跑步的人也就有了"跳崖"的焦虑。
  另一个可能性是,即使成本更高,但那种小几率的"巨大的自我实现"对这样的人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好多人一定想帮创业者分出个对错来。但你说,怎么区分哪种选择是对或是错呢?绕原路跑到底,还是去跳崖?
  即使是在所谓的"创业癫狂"高潮期,看到一个又一个人投身创业,有的人放弃一切,有一些人用常识判断只有渺茫的成功机会,我都不愿意用"对错"来形容这件事。
  不只是创业,我们也无法用"对错"来形容任何飞蛾扑火般的行为——只要这个行为是自己承担后果,并且这后果是非致命的。
  为自己承担后果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有成败可言。你决定做一件事,爱一个人,放弃一切,最后得到了,或者没有得到,成和败是清晰的,但哪一种是对或错呢?
  为了追寻梦想(或欲望)而落进凄惨的地步,这个危险一直存在,从来不会消失,但这又不是人们拒绝去追求梦想和欲望的理由。很多时候我们纠结自己该不该做某种选择,或评断别人该不该去"奋不顾身地一跃",就是因为我们总希望做出对和错的判断,但对错的判断太主观,因而权衡不定。
  不如将标准设定为成败。这是个更容易衡量的标准,对成功的欲望是否够强烈,对失败的可能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如果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又知道失败的最坏结果是什么,那么就很容易判断该不该做一个选择。
  也就不需要去考虑这些选择是对还是错了。
  北京风落时,我再没见过这个创业的年轻人
  一
  我第一次见到邓强时场面混乱:新浪网录节目,主题是创业,几百人挤着,空调坏了,现场又闷又臭,每个人都是一身黏呼呼的汗。   最后一个环节是向投资经理提问,他举着手,一直没被抽中,仍举着,表情倔强,带着轻微的不甘和怒意。   节目录完,所有人都热得受不了,拼命往外挤。他却不走,朝着我们大声提问,说自己专程从外地赶来,能否给个机会。投资经理被推裹着,还是尽力站稳,请他讲。   他说,给真格基金发过10余次创业计划书,回复都是"我们在考虑是否推进,在观察",他问,我的计划书到底哪里不完善,这是被拒了吗?   同事有点尴尬,斟酌了一下才说,这的确是拒绝了,抱歉,大概是我们的话术太委婉,让你误会了。   他脸色一沉,又立刻切换回轻快的样子,挤过人群,把一份计划书塞给我,礼貌地坚持,说,请务必看看。   我随手翻看,才意识到,这份计划书我是看过的——是来公司的第一天,扔我桌上的文件,应该是他快递过来的。   Word格式都没统一,乱七八糟的,说是刚毕业的中专生,要做蓝领社交的APP。字体奇大,也没说融资金额,不太专业,我看了几眼就扔下了。   说来残酷且不道德正确:经常收到学生创业的计划书,基本全是做校园兼职/外卖/辅导班/学生交友APP的。视野决定格局,很难跳出学生视角,成功率也极低。   名校和大城市的学生有优质资源可以充电,顶不济也有个自我包装的噱头,但小城市的学生只能写邮件给风投,"我有一个创意,你们会给我打钱吗?我好迷茫……"   晚上回家,我又细看了一次:93年的农村男生,刚中专毕业。大学时做兼职赚过10多万,最骄傲的"跟我对象处了8年"——一种直愣愣的天真。   我被逗笑了,觉得他比我大学时厉害多了,假以时日,也许能成事,又隐约担心他会跑偏——这事太难,容易把人逼得偏执。就按上面的电话,给他发短信,问能否见面聊聊。   他半夜才回复,语气激动。约好次日下午,那日北京极热,他很早就到,一脸的汗,衣服也湿了,人却体面干净。   他有点拘谨,递两本书给我,做见面礼,其中一本是《中国新工人——迷失与崛起》。   聊下来,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2万现金(他大学赚的),近10名员工,租住在小民宅内。员工有技术、地推,都没要工资,跟他白干了小半年,有的已经结婚生子,奶粉钱都没领到。   项目是做给蓝领的APP,功能分3块:社交,学习,招聘。   我觉得这事太悬:没钱,没人,没创业经验,APP功能太多,推广难……又生怕是自己的偏见,不敢瞎劝。便问他,万一有58同城、赶集网的负责蓝领招聘这块的高层出来创业,做跟你一样事,你怎么赢?   他迟疑了会儿,说,他们没我了解农村,了解蓝领,了解他们真实的需求……   有相关经历,不意味着你就懂。我怕这话太狠,没讲。   又聊到如何推广,他准备发地铁口发传单,QQ群发红包,老乡推荐。各个步骤都有了些模糊的主意。   比起不靠谱的大学生创业者,他已成熟太多:做过市场调研,在智库买调研报告;中国蓝领每年换工作频次是人均2.7次,创业项目需要的所谓"高频、痛点、刚需",每一点都符合。   APP尚未搭建,没数据,甚至都没注册公司,很难拿到风投。我建议他,去加入做类似项目的创业公司,负责地推,会轻松些。想去其他公司,我也会尽己所能牵线。   他客气地拒绝了。   聊了2个小时,谁也没法说服谁。   他一口水没喝。把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于是把我的建议又说了一遍。   ……   明明是面对面,但却已很难抓住对方在说什么,感觉像是对着空气握手挥拳,开始扯毛衣线团一样说车轱辘话。都感到疲倦了,我俩都脸皮薄,谁也不好意思先说『改天再聊吧』,僵着,场面尴尬。   恰好赶上里屋大会议室正在录节目:一位上过春晚的著名魔术师,在给我的同事们表演魔术。   我们稍微聊的大声些,他的助理悄悄出来,做『嘘』的样子,用台湾腔普通话提醒,『麻烦小声点喔这样子』。   他突然语塞,楞了几秒,拼命道歉。我讪笑着打哈哈,想把这场尴尬撑过去。看着他努力道歉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如魔术一般的奇迹很少降临在普通人的人生中的吧。   他像是终于用光力气,低头抠手,不再说话。我俩面面相觑,谈话终于彻底结束了。   二
  当夜凌晨2点,我收到他邮件,说白天没讲好,后悔了,他回家紧急赶出了份PPT,讲为何他会坚持创业之类。   之后我们偶尔微信聊几句,他说聊聊进展,说打算借钱,把APP做出来,先跑出一些数据再说。   去参加一些论坛活动时,常看到一些年龄低于25岁的创业者,指点江山侃侃而谈。   他们要么撂狠话『你们都不懂90后、我们才是未来』,营销厉害到每句话都可以直接做新闻标题,把在场的60后、70后投资人吓得诚惶诚恐地争着给他们送钱。要么是少年极客,名校金融之类极其精英的背景。在现场闪光灯忽闪、宾主尽欢的某些瞬间,我会觉得出离,想到邓强,想如果出身平凡甚至寒微,没有名校学历、名企背景,轰轰烈烈的创业巨浪,以及各种看似诱人的机会,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此前所有的资源分配游戏一样。   邓强不能讲一个"毕业于名校,为了蓝领工人而放弃百万年薪"的故事自我包装。在创业公司讲诉的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里,他们要么被遗忘,要么永远是"穷苦、愚昧、被拯救"的:我司研究出更好的商业模式,整合了产业链,让穷苦的农民/家政工/大山里的某某赚到钱了;我司擅长搞"屌丝经济",专门赚18线小城市乡村非主流的钱,他们人傻钱多爱乱买;我的产品有监督/定位/远程遥控功能,你家月嫂再不敢克扣菜钱瞎涨价了……   8月以后——在某个谁也无法确切的时刻,突然间就人人自危,恐慌蔓延:『资本寒冬』来了,融不到钱了;O2O(online to offline)线上对线下的商业模式要垮了,外卖上门服务不行了,成片成片的公司死掉。   邓强也再不回我消息。   我翻他只有8个粉丝的微博,看到定位都在老家农村了。7、8月份的微博,有自我激励的话,有对『优衣库事件』的愤怒,认为对女生太过残忍,还有些模糊的对投资人的批评。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更不知道他以后会怎样。所有的血泪挣扎,只有当事人清楚吧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算清得失——而我不过只是个跟他聊过一次的陌生人。   是突然一飞冲天,还是在家养羊,或者跟他所有同学一样,在老家县城的不咸不淡糊口。   这也许是一个过于平淡的故事吧,平淡到每天都在上演和结束。一些故事在8月之后结束了,希望这个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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