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美小姐的独白

　　现在，我终于觉得不够美没那么重要了。在美女身边也不会觉得特别自卑了，总觉得自己还是有其它用途可以弥补。 ——
　　火车上我们肩并肩坐着，忽然讨论起相貌来。
　　我问她：＂如果可以的话，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样？我希望自己腿长一点，皮肤好一点，不要近视。＂
　　她说：＂我……希望自己皮肤好一点，鼻子再高一点。＂
　　＂你的鼻子不矮啊。＂
　　＂鼻梁这里有点塌。＂
　　＂但我一直觉得你这里塌塌的小鼻梁好可爱。＂
　　＂那好吧……＂
　　＂事实上，腿短一点也没什么，皮肤反正就是这样了，我戴眼镜也挺好。有时候想起来，自己就该是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样全盘地接受自己了。
　　初中的时候我每天骑40分钟自行车去临近的镇上上学，因为我妈妈认定如果我还跟小学里那帮人混在一起必将堕落（我当时最要好的小学女同学确实在初中如她所料地堕落了）。当时我们这里只有两个女孩子要走那么远，去陌生的地方上学。另一个女生是个美女，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三年下来不过是培养了我的自卑：男生们追逐她，我就陪着她逃走；她读那些情书给我听；只要她在场，我便隐形。我好想变美呀！那时我差不多14岁吧，天天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美女。但这件事始终没有发生。
　　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右脸长了一片扁平疣。高考结束之后我迫不及待去的地方就是一个中医诊所。新生活要开始了，但我却长着扁平疣，简直不能忍受（其实长不长扁平疣也就那样）。暑假我在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药膏，但同样什么都没发生。大概是2004年或者2005年，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脸上痒，就跑到中医院去随便看了一下医生，医生随便开了一点药，然后那扁平疣就随便地消失了。不知道是因为那药，还是因为时间到了。它犹如心魔一样离开我了。
　　有段时间一直长痘痘，又去一家中医美容院进行了很久的治疗，很痛苦，要用针挑破敷药，痛死啦。最后痘痘也是自己慢慢消失的。现在再长痘痘，我基本都不管它，任其自生自灭。不像以前，脸上长了痘痘之后，我会千方百计地弄破它，挤它，挤出好几个疤来。想来也是时间到了，我知道一个人脸上多几个痘痘少几个痘痘，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每个长得不美的女孩子一定都默默问过想象中的神明：＂为什么我不能长得更美？＂我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终于不会在面对美女时感到自卑，这其中有很多人的帮助：高中时写情书给我美丽的同桌（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跟美女们待在一起）毕业时却约我出来的男生（他让我知道有时候确实交流的愉快能战胜审美）、那些莫名其妙喜欢我的人们（男女不限。我曾经一直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几乎一直在求证这件事是否会真的发生）、用镜头把我变美的桉树先生（是的，最重要是你）、还有就是我明白美女也有用美貌解决不了的人生问题。
　　但即使如此，我有时候乘电梯时对着三面大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时依然会感到遗憾：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作为一个美女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尤其当她们照镜子时该有多么愉快）。有些自信我永远不会有。但我确实因为不够美而努力变得乖巧和有趣（真的有吗？）。
　　有次去北京认识了一个美女，她真的美，而且有着好漂亮的胸部，经常会故意穿露胸装。我跟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经常在饭局上会忍不住争论起来。有次她私下跟我朋友说：＂小麦这个人好奇怪呀，你觉不觉得？世界上真的会有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吗？＂我朋友大笑着帮我撑场面：＂有啊。真的有！＂
　　每个人都曾经疑惑自己存在的理由吧。有时候也疑惑别人存在的理由。那天我听朋友讲这段给我听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终于到了不再疑惑自己存在的年龄了。并且一切都理所应当起来。我确立了存在感，所以长什么样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在美女身边也不会觉得特别自卑了，总觉得自己还是有其它用途可以弥补（不是吹嘘，讲笑话和安慰人算是一流的），只是照镜子时依然略感失落罢了。其它很多乐趣想来应该是没差吧？（但长得美真的是人生一大乐事！）
　　文/荞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