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是北方青瓷最早的烧造地,烧瓷历史悠久,瓷窑资料丰富。山东省内迄今正式发掘或调查的窑址,主要分布在临沂、曲阜、泰安、枣庄、临清、淄博等地。其中以淄博窑烧瓷延续的时间最长、器类最丰富。淄博窑是淄博境内所有窑址的总称,已经发掘的窑址有寨里窯、磁村窑、博山大街窑、坡底窑、巩家坞窑等。淄博窑烧造的器类深受北方相邻地区窑口的影响,但由于胎土天然的地域差异和本地特色加入,淄博窑产品又有自己的风格。山东博物馆近年征集瓷器中有一部分淄博窑瓷器,非常有地方特色。本文择选数例加以介绍。 一、花口瓶黑釉起白线花口瓶(图一) 高32、口径12、足径12厘米。六瓣花口,长颈。鼓垂腹。通身施黑釉,釉面光亮,瓣尖及瓣卷处釉面呈酱色。腹部有间距较为均匀的白棱线,与黑釉地形成对比效果。瓶颈肩、腹足相接处有明显的接痕。黑釉酱斑花口瓶(图二) 高20.5、口径8.4、足径6.8厘米。六瓣花口,长颈,圆肩,肩部以下长收,喇叭状盘足。足部以上施黑釉,釉色黑亮。腹部一周有六块近长圆形酱斑。酱斑分布规则,形状相似,属于有意的点彩。 金元时期,河南的磁州窑、山东的淄博窑、河北的定窑、陕西的耀州窑、湖南的衡山窑等都烧制花口瓶,釉彩装饰有白釉黑花、白釉、彩绘、三彩、青白釉、黑釉、青釉等。其中黑釉花口瓶是淄博窑的特色产品之一,黑釉装饰的花口瓶基本不见于其它窑口。淄博窑的黑釉花口瓶,釉面漆黑光亮,胎体从口部到足部逐渐变厚,至瓶足达到最厚。瓶腹装饰凸线在其它窑口的同类器中也不见,应是受黑釉凸线罐装饰的影响,但脊线凸起感更明显。黑釉凸线、黑釉挂酱斑是淄博窑在花口瓶这类器形装饰上的新应用。这类瓶的用途有学者考证,认为是花瓶,是陈设用器。这种瓶子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唐代。例如山东济南高都司巷遗址出土的一件唐代白釉瓷瓶(图三)和济南刘家庄遗址出土的唐代青白瓷花口尊瓶(图四)。前者除口沿外,与宋、金元时期常见的花口瓶器身主体造型十分相似。后者的出筋花口形制说明至少在唐代,尊瓶的口沿已经有意识的塑造成花瓣状,只是这件尊瓶的口沿翻卷程度比后来的舒缓的多。因此,金元时期流行的花口瓶,从形制上看,可以说是唐代相似器物造型的融合与发展。 二、黄釉绿彩器黄绿釉执壶(图五) 壶高20、底径6.4厘米。壶呈葫芦形,壶流模印花纹。壶流从刻划的张口龙嘴中延伸出,壶身采用减地和模印手法装饰莲瓣纹和缨带花叶纹。壶口、肩、柄用涂抹的绿彩装饰,以黄釉为地色,造型别致。黄绿釉狮子绣球塑像(图六) 高14、底径8.8厘米。狮子蹲坐于圆饼,前爪抱球,后爪及臀蹲坐,狮尾上翘贴于背部。狮子张嘴下视抱球。腿部用深刻划手法表现关节鬃毛及筋肉。狮身以黄釉为底色,口部施绿釉。 黄绿釉狮坐莲花灯(图七) 高34.5、口径13、座径21厘米,属于同类器中的大件。器物整体为一胡人牵狮驮灯立于一圆饼之上。狮尾上翘,与狮头巧妙的形成托灯之势,托灯外壁则浮雕出上下两层莲瓣。胡人站立,背部紧贴狮身,左手上举牵着狮脖子上的挂绳,与狮子一起正面面向前方。狮子和胡人刻画健硕。整体施以酱、绿釉为主。造型精巧,刻画生动。 从已经发表的淄博窑的狮座莲花灯资料看,器物底座多为实心圆饼或长椭圆饼状。而磁州窑的同类器,底座多为长方桌状。这是两个窑口之间同类器的显著差别。狮子与莲花的结合源于佛教的影响。河北2012年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葬坑出土的北朝佛像底座上,常见狮子、莲花形象。狮子都为左右相向而立,或注视中间或正视前方,中间部分由盛开的数层莲花作底座和插于其上的荷苞组成(图八、图九)。莲座、荷苞居于中间,突出中心地位,狮子立侍两边,狮子的形象多数大于莲座、荷苞组合,有保护、拱卫的含义。而金元时期的狮座莲花灯,是以单只身形相对高硕的狮子驮起较小的莲座,灯具上常附有刚武有力的武士形象。狮子的高大和人物的勇武,从内涵上看仍然有保护、拱卫莲花的意义。出于实用的考量,同时又去掉莲座上的荷苞部分,进而形成比较便于使用的狮座莲花灯造型。狮座莲花灯的用途也应有别于当时常见的普通灯具,笔者认为可能是百姓日常的佛前供器或寺庙用具。 淄博窑的黄绿釉器是三彩器的一种,其施釉方法与唐三彩器有明显的区别。先在器胎上施黄釉做底色,在黄釉之上涂抹绿釉,绿釉因有意的控制涂抹有明显的成色片区,形成了黄地绿彩的效果,这与唐三彩器泼洒施釉形成的杂驳淋漓色彩效果不同。另外,淄博窑的黄绿釉器有较强的玻璃感,烧成温度高,胎体坚致,属于瓷器范畴。 三、绞胎器鼓钉纹绞胎碗(图十) 高5.4、口径10.2厘米。平底、直口,口沿一周削胎薄于碗身,并装饰一周酱色鼓钉纹。碗身用绞胎坯施透明釉,呈现类似木头纹理的花纹,纹理呈酱黄、酱褐色。绞胎花口碗(图十一) 高6.5、口径12.5、底径5厘米。碗花口,圈足较高。花口为酱色,圈足不施釉,有部分流釉到圈足。碗身绞胎坯,绞胎纹细密,有黑、酱两色。纹理呈现效果与一般绞胎器不同,酱纹少而细,宛如是酱色纹理嵌入到黑色胎地上。 淄博窑的绞胎器至少有两种类型,即完全绞胎和浅绞胎。完全绞胎即器胎的坯体全由绞胎做成,如上述两例碗,也是绞胎器的最常见形式。但淄博窑的绞胎纹理缺乏规则,胎泥淘练不净,从成品的表面上常看到杂质。这是淄博窑绞胎器区别其它地区绞胎器的一个明显特征。浅绞胎,即在器物表面裹一层薄薄的绞胎坯,而器物内部仍为未绞胎的胎体。这种器物淄博窑只见绞胎球一类,博山大街窑、磁村窑也曾出土过此类器物。山东博物馆近年收藏的淄博窑瓷器中有几例这类绞胎球,其中残断器的断面上可以清楚看到胎体表面有一层约1毫米厚的绞胎泥,表面不施釉,素烧而成。这种绞胎球据学者考证与金元时期流行的捶丸运动有关。 四、模印器酱釉模花碗(图十二) 高7、口径15.9、足径5.6厘米。直口,整体施酱釉。内碗壁模印一周折枝牡丹花,花纹边缘不甚清晰。碗内底有涩圈,涩圈露胎处显露出胎体杂质较多。 酱釉模印鱼藻纹碗(图十三) 高4.8、口径10.5、足径4厘米。敞口,斜腹。碗口沿薄,不施釉,其余部分施酱釉。碗内壁模印三鱼首尾相逐于水草间,碗心数层相叠的花边内,模印一朵花卉,纹饰清晰。画面自然质朴,富有生气。 淄博窑的碗类模印器以酱黄釉居多,另多有绿釉或黄绿釉模印花卉腰圆形枕。碗中的模印水藻鱼纹、牡丹纹是受耀州窑装饰纹样的影响,但纹饰边缘没有耀州窑模印印花器清晰,立体感弱。枕头的纹饰多为不甚清晰的缠枝花卉纹。 五、小结 上述几类器物属于淄博窑的常见类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金元时期,山东的瓷器烧制虽然表现出受河南、河北地区瓷器烧制的强烈影响,但在胎质、细节、风格上也有自身的特点,即胎土淘洗不精、造型装饰删繁就简、追求朴实。如花口瓶,善用黑釉、黑釉白线装饰;绞胎器出现较多的非绞胎装饰与绞胎体配合,绞胎纹理的不规则性明显,显得更为粗率;三彩器形成以黄釉为地色、酱釉为彩的视觉效果;模印的碗类口沿、碗心及纹理的下凹处,积釉发青黑色,且碗、盘类釉面多为深浅不一的酱黄釉。这种简朴的装饰风格是由淄博窑的民窑性质决定的,也是淄博窑善于吸收改造外来影响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