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慧子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一桌日本料理的饭菜准备好,她感到在中国这样遥远的地方,能吃到纯大和民族风味的饭菜极其难得。所以她很高兴,她兴奋地翻出那张全家福,左看看右看看,反复端量着丈夫那英俊的脸庞,和孩子那张稚气的脸,她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热泪。她突然暴躁起来,把桌上的茶杯推到地上,把盛开着的鲜花推到地上,最后索性把整个桌布掀翻,胡乱地扔在地上。小野纯一郎听到声响,赶忙进来,见美慧子正在发疯,便上前阻止,美慧子更加疯狂,抬手就是个重重的嘴巴,打得小野纯一郎一个趔趄。美慧子是个练过武功的人,她的功夫绝不在男人之下,如果是一对一的话,男的绝不可能占什么便宜。心里烦躁的美慧子,早已将丹田之气运足全身,一举手一投足便是力过千斤,就小野纯一郎这样的,碰到她的手掌,不受点伤才怪呢?小野纯一郎岂是个等闲之辈,被美慧子打了一掌之后,感觉很疼很难受,虽没伤着,但很恼火,他阴沉着脸,"干什么呢?说打就打一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美慧子的火气还没有消,怒气冲冲,"该打,打你一顿我就高兴,我就打!" 小野纯一郎怒视着,"你变态,我……" 美慧子横眉冷对,"你什么你,你比我还变态!" 小野纯一郎无话可说了。他心里清楚,美慧子所说的"变态"是什么意思,他的脑海当中立即浮现出他对美慧子的种种性折磨。在小野纯一郎看来,美慧子在履行着一种使命,天皇赋予她的使命,为了天皇的事业,她必须忍受她所面临的一切。但是,他没有想到,美慧子竟然违背天皇的旨意,向他公开表示愤怒和不满,以致敢动手打他。他现在才明白,对于美慧子来讲,可以蹂躏她的肉体,但绝不可强奸她的感情。小野纯一郎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对不起,我在执行军部的命令,我不懂什么叫变态。" 美慧子对于自己的过激举动有些后悔,冷静下来之后,她的脸色由愤怒的扭曲逐渐恢复得好看,明显地现出温和,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现在能够理解小野纯一郎的心理,男人在需要女人的时候行为是疯狂的,不管他采用什么样的办法和手段。况且,自己确实是在完成一项使命,而这项使命是神圣的、高尚的,她想值得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包括肉体、生命和女人的尊严。此时,美慧子的脸庞异常严峻,双眼发出令人发怵的两道冷光。美慧子当着小野纯一郎的面,三下两下撕碎了丈夫和孩子的照片,扔到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 午饭就是特别行动小组的会场,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当有重大事情时,山本武夫总要利用吃饭的时间,传达水谷隼的指示,部署小组的工作,饭吃完了,会也开完了,工作也部署完了。今天也是一样,他要组织大家认真地总结一下前段活动情况,研究部署下一步工作,会议也就在吃饭的咀嚼声中开始了。 "前一段我们连续实施了三起重大行动,给共产党以重创,结果都很漂亮。我们下步的目标还要对准共产党,继续采取行动,把立足未稳的共产党消灭干净。排除ER计划的最大障碍。"山本武夫说。 "这次护矿队的灭亡对共产党打击很大,是继上次血案的又一漂亮仗,估计李鸿杰是伤了元气了。"小野纯一郎接着说。 美慧子放下筷子,"问题的关键不在他们损失了多少人,损失了再补吗。我认为,我们和共产党的实力相比,差得太悬殊,要想顺利实施ER计划,我们必须借助其他各种反共力量,帮助我们消灭共产党,顺利实施ER计划,这才是正事。" 山本武夫点点头:"美慧子小姐说得对,根据目前共产党逐渐壮大的实际情况,我们的力量越来越显得薄弱,而且很被动。必须继续采用借刀杀人的办法,联合甚至挑动国民党、土匪等势力和共产党较量,这样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 刘掌柜给每人碗里盛了一勺汤,"水谷隼对下一步有什么指示吗?" "有。据掌握国民党的三十万大军已经从关里开拔,大概在一个月之内即可到达东北,这是我们面临的又一个强劲对手,我们必须在国民党到来之前,尽快实施ER计划。水谷隼已经控制了老鹞子的土匪武装,他正在策划一次对共产党的袭击行动,如果得手,我们就可抓紧实施ER计划。根据水谷隼命令,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配合老鹞子行动,一举消灭边城地区的共产党!" 季平这段时间总是玩儿失踪,让老鹞子十分怀疑。他半躺在太师椅里思绪万千。记得季平第一次离开山寨的时候,老鹞子就注意计算他离开的时间,结果一天一宿没见到他的面。第二次离开山寨到回到山寨是三天时间,第三次走的时候又是四天不见。季平一次又一次擅自离开山寨,一次又一次在外面呆好长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他甚至怀疑季平和共产党有联系,目标就是对准自己,他就是这样想着,怀疑着,防范着,亲叔侄间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膜。于是,老鹞子想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想检验一下季平到底和自己是不是一条心。 这几天老鹞子总愿意在双枪大胡子的灵前坐着,望着双枪大胡子的灵碑出神。水谷隼早就观察到了老鹞子的举动,十有八九地猜想出老鹞子的心思。早饭后,老鹞子又坐在双枪大胡子的灵前,嘴里念念有词:"兄弟,大哥对不起你,自从你血洒疆场离别大哥那一天起,大哥我就无所事事,毫无建树,真是惭愧呀!如今我即刻就要下山,与常英、李鸿杰决一雌雄,为兄弟报仇血恨!" 水谷隼站在老鹞子的身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老鹞子的自言自语,微微点了点头。 "大哥,您又为二哥的离去伤心了是不是?都这么长时间了,节哀顺变吧。" 老鹞子扭过头,"五弟呀,你怎么幽灵似的就来了,吓了我一跳。" "大哥,其实我刚进来,看您在这里我就过来了,大哥肯定是有心思了,我来陪陪您。"水谷隼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老鹞子的面前。 "唉!对不起老二呀!跟着我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没享到一点福就走了,他是为我而去的,我的心能不疼吗?我在琢磨,得出马干一把,不和常英、李鸿杰较量个高低我老鹞子誓不为人!" "大哥,这才是我的好大哥,二哥死后,你整天闷闷不乐,连山都不愿意下了,我以为你叫常英、李鸿杰吓怕了呢。原来大哥还有兄弟之情,想着为二哥报仇,是我错怪大哥了。"水谷隼不失时机地鼓噪道。 "哪里,我黄景奇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老二为山寨捐躯,我怎能忘记呢?杀我兄弟之仇,我必报之!你来得正好,咱们核计核计怎么个报法。" "以我之见,确实应该有点动作了,我们初次较量就损兵折将,哪有不复仇之理。不给共产党一定颜色瞧瞧,那就不是鸡冠山的绺子!" "你的意思是干?" "干!" "怎么个干法?" "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李鸿杰刚来鸡冠山不久,不过就一个区中队和几个基干民兵,听说几天前在泡子沿村不知道叫谁给干掉了二十来人,前天在鸡冠山口又叫人弄死二十来人,他能有多少人?常英倒是有些力量,县大队人多武器好,这才是我们攻击的主要目标,这一仗要是打好了,共产党就会元气大伤,在往下就好办了。" "好!你去把老三、老四叫来我们具体地研究研究。" "好吧,大哥我去了。" 这几天寨子里气氛搞得很紧张,季平感觉像要有什么行动,问独眼黑虎星才证实确有其事。季平找到老鹞子很是不解,"二叔,这几天我发现寨子里磨刀霍霍,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不假,我要下山会会常英和李鸿杰,我家老二不能白死,这个仇我得报!"老鹞子肯定地说。 "二叔,我建议你不要下山报仇,起码现在不是时候。等国军一到,你什么仇报不上,你现在单枪匹马去合适吗?" "国军什么时候到,光说不行,你得给个准信儿。你就在这说嘴儿,我等得起吗?不等了,我的人马武器够用,你二叔不白给。我决定了,报仇!你别拦着我。" "二叔,你还是听我的劝吧,等一等。行吗?"季平仍在苦口婆心地阻拦,但还是无法说通老鹞子。 早晨,老鹞子刚刚起床,就有人来报信说:县大队和区中队都在石桥子训练,机会难得。老鹞子立即集合人马准备出发。 老鹞子的军事行动一点都没瞒过秋杏,她知道老鹞子要去偷袭共产党的训练营,他知道老鹞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便担心起陈德原来,她怕不长眼睛的枪子伤了陈德原。就找了块桦树皮,写上"偷袭营盘"几个字,找来自己的相好二驴子,悄悄送给了陈德原。 陈德原接到信儿后,好为秋杏的义举所感动,他太了解老鹞子了,这要是叫老鹞子知道了不把秋杏扒三层皮才怪呢?秋杏这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呀!他把桦树皮撕碎扔到了爱河里,就沉思起来。看来老鹞子偷袭训练营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自己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立下战功,在常英、李鸿杰面前获得进一步的信任。他并没有把老鹞子要偷袭训练营的重要情报报告给常英和李鸿杰,只是自己倍加小心。他在安排岗哨的时候,把区中队的人全部定在里边的哨位上。训练之余,要求战士们子弹上堂,枪不离身。晚上睡觉也增加了游动哨,反复强调,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向后山撤退。陈德原的所有活动只有他自己知道,常英和李鸿杰一概不知。 傍晚时分,刚吃完晚饭,县大队战士们都把枪靠在旁边,或架在一起休息了,只有区中队的人紧抱着枪,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惹得县大队的战士们好笑,说他们是土包子,胆子像老鼠。 夜幕降临的时候,训练营的门口有几个人影闪了几下,县大队的岗哨就摸了下去。警惕中的陈德原首先发现了门口的情况,立即集合区中队占据了有利地形,架好了枪支。这时,县大队的人还在那里懒散地休息呢。就在这时,门口涌进成群的敌人,陈德原喊了一声:"打!"早有准备的区中队排枪齐发,几个匪徒摇晃了几下栽倒了。独眼黑虎星手提驳壳枪组织匪徒,隐蔽在旁边的苞米地里。单臂王老五也手提一支长枪带领几个匪徒匍匐前进,摸进了院里。院里一阵枪响。常英和李鸿杰从屋里冲出,常英一手一支驳壳枪,左右开弓,向冲上来的敌人猛打。卢霞和祝子涵也端着手枪跟在常英的身后,不断地向敌人射击。李鸿杰站在台阶上,一个鹞子翻身翻到院子里,与常英和姜庆喜、卢景山并肩战斗,将涌上来的土匪一一击倒。这时常英已经组织县大队的战士们向河边撤退,祝子涵见敌人越来越多,就提着枪迎了上去,与敌人厮打在一起。陈德原忙喊:"常大队长往我们这里撤,我来掩护你。"常英带着队伍边打边撤,撤到了河边。老鹞子带着队伍从后边杀了过来,李鸿杰、陈德原率领区中队以几只旧船为依托,掩护常英的县大队过河。敌人的火力很猛,旧船被打得七零八落,已经无法做掩体了,区中队就撤到一个沙堆后边继续阻击敌人。常英的船往返几次,渡过了县大队全体战士之后喊:"鸿杰,敌人来得太多,我们情况不明,快撤下去。" 李鸿杰对区中队战士命令道:"上船。"战士们就在陈德原的指挥下,趁着夜幕,纷纷跳上船,撤离了岸边。当船行进到河中间时,对岸仍枪声不停,李鸿杰问陈德原,"区中队人到齐了吗?" "到齐了。"陈德原答。 "是不是把人落下了,怎么还有枪声呢?"李鸿杰焦急地问。 "区中队报数!"陈德原喊。 "1、2、3、4……" "区长,我们的人够数。"陈得原报告说。 李鸿杰把手枪插进腰间,"怪了,是谁还在阻击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