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口,我们僵持着。 山路林荫繁盛,地面大朵光斑零星斑驳,父亲说我的鞋不适合道路坑洼,又太陡,上不到山顶就会把脚磨破,我和他一样的固执,觉得没关系,偏不要走平整无聊的阶梯。 紧锁着眉深沉地看向我,这是父亲一贯的神色。我与他差不多高,不服输地遥遥望着,也许天气真的太闷太热,汗珠从父亲耳际滑落,曲折经过他干裂的唇角与下颔深刻的纹。我看见他皮肤是古铜未经打磨的粗砺颜色。汗水出到衣领消失不见,上衣早被浸湿贴在身上。 一瞬间心软,父亲毕竟老了,他一直沉默着,但应比我累的多,刚欲调整方向走向他,他迈开大步,率先走上我的路。 于是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恍惚迷蒙。风吹过来,满天沙沙的响,仿佛是过去的十四个寒暑春秋,父亲领着我,走每一条不同而相似的路。小学,中学,城市, 乡村我听父亲的话,有时耍性子,只需要父亲从路边为我摘一朵花,累的走不动了,父亲牵着我的手,他背着行囊,他是我的盔甲。 只有外出求学这一件事,我不听他的话。 眉心冰凉,雨轻柔密织而下,我急性从父亲背包抽出伞,撑在我们头上,足尖钻心的疼。父亲仿佛知道,微不可测搀扶我,我们并肩。 父亲说,人生是一场修行。我说,每个阶段的生活都是一段路,决定外出上学,父亲从没劝过我,他只是日渐缄默,目光触及我时近乎凄婉,他也从未叮嘱过我,只是我打电话哭诉后,他整晚失眠,打磨出双眼血红。从小到大,父亲教会了我,我们从不妄言,也不在命运面前低头,只要还活着,一直在向前走。 雨渐渐小了,父亲说,彩虹,我问,在哪里?父亲笑了,他说,总会出来的。 在路上我们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