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的儿女

　　八．小鬼担家
　　贞子流着眼泪，说啥也不去婆家。没辙，家里人只好打发人家先回去再说。
　　从此以后，贞子再没有去过学堂。她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大人，少了些顽皮和说笑。每天早早地起床就去山里砍柴或帮姑奶奶家里放牛，回来后就去田地里干农活。她人挺聪明的，学什么像什么。由原先什么也不会的娇闺女很快变成了一个种田、种地的好把式。连姑奶奶家里的那条好多人都难以驾驭的犟牛在她面前也变得服服帖帖的了。
　　家里的洗衣、做年糕、姑奶奶家里打豆腐等脏活累活她全包了。夜里她拿起针线不是在做鞋就是学着刺绣，几乎就没有看她闲着。她原先非常嫩滑的小手起初是打起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泡，慢慢地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大冶铁矿场旁的一座大山里，杂草丛生，满山遍野都布满了荆棘。年仅才八岁的贞子先让姑奶奶家的那头牛吃一些青草，再将它拴在树下杂草多的地方。然后再去找不远的有柴火的地段很卖力地挥舞着柴刀，豆大的汗珠任其流淌，她用备好的绳子很麻利地捆绑好两捆柴火，然后再用冲担两端插入这两大捆柴火中。稚嫩的双肩膀慢慢地能承受起与她不相称的年龄的重量。最后她走一路歇一路、晃晃悠悠地带着牛一起回来。小小的年纪的她慢慢地、顽强地挑起了家里的生活重担。
　　贞子每月有一、两次都要跟着头天相约好的几个大人一起去还地桥镇赶集。这是她最开心、最自由的时间。因为她可以暂时忘记烦恼和痛苦。他们一行人各自挑着担子星夜出发沿着羊肠小道缓缓前行。一个年长的大爷在前面领路。虽然担子沉，路又远，累得贞子都踹不过气来，但贞子喜在心里。半路上大人们都很照顾贞子这个小孩子，尽量多歇息好几次。贞子也怕耽误赶集的时间，怕错过了几个常光顾的买主。每次歇一下她就提出马上赶路。
　　因天黑路远，他们前前后后一行人几次都还迷路过。即他们发现他们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么总是在同一个区段打转转。这样又累又浪费时间。他们中有人曾经听说过有＂拦路虎＂的传说，还说它是个女儿身。不料现在还真的几次就被碰到了。领头的大爷说你们都闭上眼睛，我到前面撒一泡尿。说也奇怪，果然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出了＂迷圈＂。大人们说着说着贞子还有点信以为真了。
　　到了集市，每次贞子都要找一个较显眼的位置站定，然后很麻利的放下担子，摆上一篮鸡蛋和两捆柴草不声不响地等着买主。
　　贞子很爽快，由人家定价。或许是顾主们都很同情面前这个从远道而来的小丫头。每次贞子都是第一个先卖完。她将卖得的铜币除买点家里所需的粗盐、酱油、醋等生活用品外，剩下的就买点自己喜欢的花呀朵儿的，还有针头线脑、粗布等。回来时她边走边听大人们说笑。偶尔也插上几句。
　　不久，在一次日本人的突然扫荡中，因贞子的爷爷为了帮助村里的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走得太慢。他被追过来的一个日本兵用枪托给砸中了头部，他倒地不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等日本人退却后，一家人回到铁口村才知道了这个不幸的消息。爷爷的后事一切从简，由奶奶和姑奶奶做主给安葬了。
　　就这样慢慢地又熬过了两年，1945年8月，日本人终于投降，人们再也不用过担心受怕的日子了。贞子家乡的人们同全国人民一样欢庆抗战胜利。大冶铁矿场暂时恢复了平静，人们又过起较安稳的日子。
　　日本人走了，蚕食了黄石铁城大量的而又丰富的地下矿藏。他们迫使人民离家失所，生灵涂炭。这笔账该怎么清算？该由谁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