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好的出奇,我从火车下,从地铁上,回到这个离开了三年的地方。 这里有我年轻的气息和微弱的希望。在这里我经过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次蜕变。我的第一次也是在这里给了那个根本就不能给我爱情的男人。 而,现在我回来了,带着三年日夜堆积起来的仇恨回来了。 我是为了看他的失败而回来的,我要知道那个背叛了我之后的男人会得到怎么的下场。所以我的心情是很快意,很爽的。 我来到那间那个女人和他一起经营的KTV,他不在。KTV跟我离开的时候改变了很多,特别是那些在上面跳钢管舞的女人,艳丽暴露的不成样子。生意却依然不好。我漠视周围的一切,坐在巴台等他。酒保是个帅气的男人。也许是对我陌生,对我很是热情。我顺其自然的和他调情。我应该是习惯做这样的事的女人,肮脏,不堪。 他没有让我失望,也是个老手,正当我们调的正浓的时候,他从那个小而隐蔽的门里钻出来。我放开那个酒保,看着他。 他对我的出现不是一般的惊奇,更多的是恐惧。他推开身边的陌生女人,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事先说一下。" "呵呵,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他的口气让我觉得可笑。 "这里的女人不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再说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个孩子,孩子是不能同你玩这个游戏的,我要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要和你玩那个我们还没玩完的游戏。" 他明显处了弱势。 我冷笑了一声。 "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出现,你应该回去当你的乖乖女,我不想害了你。" "三年多了,你竟然还只会用这个借口。你会不会稍微变一下。" 他不说话,把我拖到一个很狭小的包厢里。 "说吧,你为什么回来?" "为了看清楚现在的你,也让你看清楚现在的我。" "何必呢?" "呵呵,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可以给你什么,就是这样一间随时可能被砸的舞厅吗,我现在有钱了,很多很多的钱,我足够你买下十间这样的舞厅。" "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开始安静下来,靠在沙发上,他准备去开灯,被我制止。 "菜,回家吧,我不适合你的,我会毁了你的。" "早在三年前,你就已经毁了我了。"我漫漫的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是那把我曾经被那个女人砍了一刀的弯刀,冰冷、锋利。 门这时被撞开,那个女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我的嘴角向上扬,我已经学会了对任何人任何事用不屑来对待。 "广,你们在说什么?" 他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我把玩着手里的刀,刀在黑暗的房间内显得格外阴寒。 她有些恐惧,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萍姐,不是没见过刀吧,更何况是这把,我还很清楚记得那年你就是用这把刀在我后背上狠狠的砍下去,我可是在医院里躺了足足半个月。" "菜。当时的情况谁也说不清楚,都这么多年了,我们就把以前的事忘了吧。" "忘了?怎么忘?你教教我啊。" 从她的眼神里我已经知道她发现了舞厅里出现很多陌生的人。她该知道我这次回来并不单纯。我一向都佩服她的聪明。 她附在广的耳边说了些话。广抬头看着我,眼里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 "还记得那天我离开这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我说过没人可以负我,我会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的。" "你真的变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把我从一个无知,充满梦想的女孩,变成一个出来跑的女人,你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父亲被我气死了,我的母亲不认我,我荒废了我的学业,辜负了所有关心我的人。现在你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广,你是不是过分了点?"我的情绪虽然很激动,但是仍然能保持平静。我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咆哮,值得我伤心。 "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求我?你竟然也会求人,呵呵,当初你们是多么的风光啊,拿着我从家里偷来的钱,肆意的挥霍,拉拢帮派的人,提高自己的势力。而我,傻傻的以为你爱我,你真的对我好,你会为了我,跟我走,离开帮派。我那么相信你说的每句话,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最后我被告知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可以滚蛋了。"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真的爱过你,真的想给过你安定的生活,好好的照顾你,可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你明白的。" "是啊,我更明白的是你为了做上老大这个位子,竟然出卖我,骗我和那个糟老头上床。" 他迅速的转向萍,又很快转向我,"我没有,你相信我。" 我转过身,继续靠着沙发。 "萍已经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你不需要解释,你只需要付出代价。" "菜,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说。"萍连忙说。 "你闭嘴。广,你知道这三年多我怎么过的吗?我从你们身上学来的方法一步步踩着别人的身体爬上去。我从没信任过什么人,什么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你们就不怀疑为什么这三年多来,你们的势力越来越差,生意越来越淡。我要你们在我手里毁灭,这是我活到现在唯一的目的。" 我站起身,他们都本能的后退两步。他们害怕的样子象兴奋剂让我充满力量。 我打开灯,面对着他们脱下衣服。我的身体已经腐烂了,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全是伤痕。这就是我一个20岁女人为了报复自己深爱着的男人所付出的代价。 很不幸的是我看见了广眼里的疼惜,这让我很恼火。我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我再也无法忍受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萍想打我,被广拉住。 "别因为你不还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是我欠你的,我该还给你,就算你今天要我这条命,我也无话可说,你求你放了萍。" 听他说这句话,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舒服,这个男人终于还是有人性的。 所以我答应了他最后一个请求。 然后我叫人开始砸我所说的这间随时都可能被砸的舞厅。我坐在中央,前面站着广和萍,周围是那些艳丽的女人的尖叫声地上到处是她们的高跟鞋。然后我和广一起漠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手只护着萍的肚子。 砸的差不多了,我放走了那些无关的人,把我带来的人也叫到外面,整个KTV只剩我、广和萍。我想起了走前我在这里做的事,我为了改变他,在这里不吃不喝等了四天,最后坚持不住被送往医院,在这里我求那个女人,求她放他走,求她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一直跪在她面前,她用那双高跟鞋踢我的脸。在这里我被她的人欺负,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直到现在后辈上那个疤仍然在嘲笑着我,为我所受的一切见证着。 我摸着他的脸,三年不见,他依然英气逼人。 "就是这张脸把我们三个人变成这样的,这真的是张害人的脸。"小刀已经在我说话的同时划向那张脸。血温顺的流下,我笑着吸干上面的血。血很腥却又很甘甜,在我的喉咙里翻转。 "你尝过血的味道吗?"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我和他亲吻,把嘴巴里残留的血传到他的嘴里,然后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在我划第五刀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萍突然冲向我,手里握的是一把很精致的水果刀。我根本不想躲闪,其实我一直都在激怒他们,我需要一个解脱,一个三个人共同的解脱,所以我笑着闭上眼睛,等待刀刺进我心脏的清脆的声音。可是我的身体却在那一刻被人撞到。然后一股很辣很温的液体喷在我的眼睛上。 接着是广的倒地声和萍的大叫声。 广为我挡了那一刀。血象开了花一样美丽。 血肆无忌惮的流出,任凭萍怎么堵也堵不住。 我仍然平静,已经没有事情再值得我咆哮,再值得我伤心了。我先前就说过。 广向我伸出他满是血的手,我冷血的没有走过去。在他最后咽气的时候也没有过去,没有再让他碰我一下。我们都彼此肮脏着。 走出那个连空气都交杂着血腥味的地方,我无路可走。 萍在把那把水果刀插进自己肚子前说的话一直都在我的耳边盘绕。 这里面有我和广的孩子,这几个月是他这三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他说如果是女孩,就为她取一个和你一样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故意布下陷阱让你往里面跳,是我假装自杀拖住他,让他没办法找你,和你解释。是我收买他手下的人,让你难堪。也是我给你下的药再把你送给那个老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为是你忍受不了他是个黑道里的人,是你忍受不了他不能给你安定的生活,他一直以为是你自己要离开他的。还有,我事先知道那个老头有爱滋病。 然后我什么都没有了,连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