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我突然想起荒唐往事,不禁好笑,喃喃自语: "想那浮躁年代。" "是不是大跃进,亩产万斤粮,十万斤粮。那时赶英超英,全民大办钢铁,砸锅锯树,炼出一坨坨铁,还敲锣打鼓去报喜,也不怕丢人现眼。" 黄文清迫不及待说。 那时系里办了个土化肥厂,用大碾碾贝壳,一班换下来,就要想出一首诗,说是全民诗歌远动。 接着风趣念道: 天上没有玉皇, 他接道。 地上没有龙王。 我就是玉皇, 我就是龙王。 喝令三山五岭开道, 我来了! 我两一唱一和,十分带劲。接着我大声念道: 石油工人一声吼, 地球也要抖三抖。 那不要发生地震了?他笑道。 嗨,那时,我们一进大学就批判教授。 批判教授?!疯了?懂吗? 懂个屁。分给我们班一个语言学教授。可我们连语言学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位教授懂两国外语。他出版的《语言学概论》有好多外文。我们根本看不懂。班上有个留胡须大个子翻了翻,不以为然地说:"抄的吧?"教授顺口说了几句外语。不知谁冒出句"少放洋屁。"那位教授就噤若寒蝉了。 对,对待无知,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我们还没学当代文学,就参与编写当代文学史。 这不是瞎胡闹吗? 《高玉宝》…… 我知道,《半夜鸡叫》。我教过这篇课文。听说是别人帮他写的。 不错,他当时写这本书时,好多字都写不到。用画图来代替的。后来编辑部派人帮他写的。 接着我又叹了口气说: 唉,有个码头工人因为写了两句"右手搬来上海市,左手搬进重庆城"而成著名诗人,还被系里聘为我们兼职老师。 看看上面,我可是名大学生,水平肯定比他们高。要是创作肯定比他们行。于是奋笔直书,日以继夜,夜以继日。 嚯,精卫填海呢。他讥讽道。 一个月,写了这么厚厚一本。我用双手比划着。 书中特意引用当时流行的一句话:"一锹能挖出个莎士比亚。" 挖出来了么?他更不屑问道。 我无从回答。只是久久望着天空。最后长叹了一声: 现在才明白,狂妄是沉不下去的,沉不下去,再勤就被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