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清明,我和弟弟遵照老父亲的命令,逢周末开车回老家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往年这时节天气已经热的可以了,可今年的倒春寒到现在好多人还穿着羽绒服,坐在汽车里享受着暖风和轻快的音乐人都快睡着了,一下车感觉冷风直往脖颈里钻,连忙竖起衣领缩着脖子。爷爷奶奶的坟地在四面全是麦地的田野,站在地头放眼望去,那满眼的绿像一幅浓郁的油画直逼人的感官,站在坟头我默默地在想,爷爷奶奶活着时一天都不曾离开过这片土地,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梦想过要走出去,但我相信此刻他们能与这片土地相伴应该是宁静而幸福的,因为这是他们的根也是我们的根。 扫完墓回来路上弟弟说不如开车去周围的农村转转,看看小时候那些记忆是否还在,我说好,汽车沿着毕直的水泥路缓缓地开着,这些路大概是新修的,路面非常好,两边规则地栽种了不算高大的树木,因为还没有发芽,光秃秃的我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树,看样子树冠挺大,四面依旧是绿油油一望无际的麦田,弟弟说他特喜欢夏天开车来这里,感觉就像图片中看到的美国西部的风景,正说着前面是一个不大的村子,远远望去家家红墙碧瓦,我们专门把车开进村子,只见一家比一家的楼房盖的阔气,家家门前有个小花园,最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粉嫩的花朵像斗研一般竞相开放,惹的人真想下车摘一大捧。 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记忆中的农村景色,我虽然感到欣喜却又觉得陌生,记忆里那些东倒西歪的土坯房,坑坑洼洼的小路,老爷爷的白胡须和旱烟带,老奶奶三寸金莲的小脚和针线盒,还有阿伯家里的大黄狗,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对,就是那棵老槐树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棵树有多老连奶奶在世时也说不清,只说是清朝以前就有了,粗壮的树身枯了一个大洞,洞深的可以藏三四个小孩,小时候每次捉迷藏胆大的男孩子都藏进洞里,女孩子明知道却不敢进去,因为有谣传说洞里有一条大蟒蛇,蟒蛇谁也没看到,但这并不妨碍树木的茁壮成长,所谓根深叶茂,一年四季的风景美不胜收,春天里那新长出的嫩叶看着就叫人喜欢,特别是春末夏初季节正是槐花盛开的时候,离老远那丝丝的甜香沁人心脾,一串串洁白透亮的槐花高高地挂在枝头看着就叫人眼馋,到夏天时树冠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绿伞,遮天蔽日的,天热时年轻的姑姑婶婶坐在浓荫下面做着针线活一点也不热,赶上下雨没带雨具的人站在树下躲雨却是无懈可击,到了冬天,老树虽然皴裂黝黑像饱经沧桑的老人,但坚挺的枝丫毅然伸向四方,在万物凋零的灰蒙蒙的冬季里衬托着那几户低矮的房屋远远望去别有一番生机,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但可以真切感受到的生命的永恒和信念的永恒。 当我们开着车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寻找那浸满我们童年笑声的老树,可走了多少个村子却没有看到一棵那样的树,看到的只是碗口粗细的新植的小树,弟弟无限失望地说,看来那些老树真的让城里的风景区给卖光了。 记得前年国庆节出去玩,看到好多风景区甚至居民小区在比较显眼的位置载种了一些记忆中的老树,当时我还纳闷觉得这些景区才开发不到两年怎么可能有这么老的树生长在这里,朋友笑我说老土,现在像这种老树可值钱了,都是城里人花几十万元从农村移植过来的,周围砌上一圈一米多高的围栏,人只能远观不能靠近,说真的树还是那棵树,但被放置在高楼洋房之间我真的感觉不到那种自然清新飘逸的味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人如果像树一样活着该是多么的宁静和含蓄,但这份宁静和含蓄好像注定是要在田野里随风飞扬或是在雨季里悄悄倾诉才能体会到,否则不论从哪个视角我们只能领略到它表象的美丽,因为老树的美应该在自然中也只能是在自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