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要不重犯,重犯才是过。现在重要还是找吃的要紧。 对对,伤心得肚痛原来是饿了。 于是我们抬头找吃的。 看,包子大王,有天津狗不理呢。这可是天津最好吃的东西了。 我们忙走进去。 可,怎么没有人排队啊,不是听说要排好长队么? "唉,"老板叹道,"现在,牛奶面包,咖啡三明治,都吃洋食品去了,哪还顾及这土包子了。所以我们只好搬到这里来了。" 说的也是。我们一人各要了两个。嗯,味道还不一样,好吃。我们又要了一个。 吃完,走出店铺,就看见对面一字坐着三个算命的盲人。膝盖放着一根竹棍,怀里抱着抽签盒。 我们就奇怪了,走过奈何桥不都成鬼了么,还用得着算吗?但仔细合计,是油炸,是锯锯,还是石磨磨,还是马上投胎,投胎是人生,还是猪胎,这也许还真的要好好算一算。 听说香港有占扑一条街?黄文清回头问我。 有,有呀。 他们国际大都市,文化水平那么高,还信这?你信么? 难说。停了一会,答道。起先我也认为是迷信。后来经历了几件事后,我又有点犹豫了。 最开始,母亲给我算命,说我要离开本地的。后来有人给我测字,说我土多,要离开本地的。你看,我现在不就从小离开家乡了么?我曾买过一本算命书,用称骨法算。说我祖业微微,早年驳杂,命如孤鸟。是呀,小时我假死过一次,有次调皮,险些淹死。特别说我家产会不明不白丢失。是呢,那年失火,全镇一下烧光了,到现在都还查不出原因。测字人说我名字中,有两字相克,有官相但会马上被拉下来。后来到外地备课,休息时,外地老师在宿舍拿着算盘尺甚么的看相玩,很灵,说我们地区一位年轻老师有过婚变,我们全然不知,后来问他,他说离了婚,现在又结了。我要他给我看相。他们看了一会,说我脸上有个回字,从哪里来就要到哪里去。又说,額上有块伤巴,有官相,但被人砍了。 啊,你还当过官? 别说,别说,误入歧途,被人耍了。我连连摇手说。 宣传部有人对我说了句贴心话,要作人,别当官。 这是包公说的呢。他在断陈世美案,受到皇太后阻时,拿出自己俸银三百两给秦香连,要她拿去好好供儿子读书,但读好书后,千万别做官,做官就要黑良心。你读过《厚黑学》没有? 读过,脸厚嘴滑心黑。我在大学教书的一位同学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谋生的方式,比如文革前为什么水平差的不能教书,却可以当干部呢,当干部都是没有文凭的,相反有文凭又不是干部呢?那是无文凭千方百计钻路子谋干部混,而有文凭的自持一身业务,不屑于钻营。 对对,听说公社在中学打铃的人不知怎么混上了公社教育干事,还把他不识字的老婆也招了工呢。 看来我又走错了路。一下做梦从床边掉到地上彻底醒过来了。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陶渊明中年,我也是中年,走正道,还可追。于是铁下心,回到正道,还是有奔头的。 此时街上灯突然亮了。 哎呀,都夜了,看来,今夜要在这里住宿了。于是我们赶快找旅社。 看到一条布幡不觉好笑。 只知道阴间是写反文,想不到常见字都写错了。"时代"怎么写成"时待"了呢? 怎么里面昏暗不清? 管他呢,有个窝歇就行。 于是我们走进旅社。谁知老板往我们后面一看,忙摊着双手把我们向外推说,"对面,对面。" 怎么回事啊?别人都是招揽顾客,他怎么把我们往外推呢? 正说着,走来一个带伽的妇女,后面跟着两个差役,拿着水火棒。好像苏三起解呢。 正在迟疑,差役突然转过身来。 我的妈呀,牛头马面! 我们吓得飞跑。 对了,时待,时待,就是待时。那些还没有咽气的,要在这里等待断了气,才赶过奈何桥。黄文清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