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那苍老的墙;品尝着,那不舍的滋味。 墙是老墙,雨水不停地冲刷,让墙脱下了白色的假面,露出了冷漠严肃的灰色。墙根下,长满了青苔,碧绿的色彩顺着长长的裂痕向上爬。墙面上,密密的爬山虎覆盖了斑驳的表面,一阵风拂过,绿浪之中常响起爬山虎轻快的歌儿。 墙的两边是两户人家。邻家爷爷与祖父是知己。每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两家爷爷便摆开棋盘,架上棋子,在墙上昏黄的灯光下,冲锋陷阵。邻家婆婆有一手好厨艺。当每天日照中天时,墙那头飘来的饭香总勾引着我肚中的小虫,而邻家婆婆总会笑嘻嘻地把一盘东西塞到祖母手中,不是红烧牛肉,就一定是清蒸鱼,地道三鲜。一年下来,就数数这三样最合我胃口,而来的最多的也是它们仨。 我与邻家小弟也是好友。当第一缕霞光照在老墙壁上时,我便偷偷下床,拔开墙上密密的叶子"咚咚咚"地敲三下,再把耳朵贴到墙上。"咚咚咚",墙的那头也传来三下敲击——这是我们"对接"的暗号。冲出园子,就见邻家小弟站在门口,伸手指着远处的田野。我俩相视一笑,披着一身 朝阳,"绝尘而去"。在田中,我们抓蚂蚱,捉蝗虫,玩泥巴,偷偷把麦子的叶子折下,当口琴。最后,自然是两股炊烟夹杂着饭香,把一身泥土的我们俩拉了回家。但总免不了在老墙边被两家奶奶抓个正着,按进水桶里狠狠搓洗一番。那墙之上,有我们的"井"字棋,有我们的老丁"头",有我们在院里比赛的一个个正"字",那墙几乎已成了回家的航标。 美好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我们家必须离开农村,去到城市里。这一事,仿佛冰雹砸进了平静的水,激起千层浪花。 "怎么离开得了这儿哟?"祖母是哭着冲邻家婆婆说的,而邻家婆婆只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背,轻轻拍着。祖父梦呓的那一兵一卒与他的"伯牙",在几天之后便会破灭。而我,不仅舍不得我的知己,还舍不得那老墙。 老墙啊!你记录了多少往事,承载了多少情感啊!那墙上的印痕,不是童年的痕迹吗?那墙外的香气,不是邻里的香醇之情吗?那墙,不正是岁月的年轮、家的标志吗? 这夜,我站在墙下,仰望这苍老的墙,不舍、眷念再次漫上心头……(微信号:墨香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