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个小时,是又饥又渴又累。首先是渴,喉头似乎烧得冒烟。望望四周,怎么不见人家?这时听到水流冬冬声。看到一条水沟。 黄文清高兴喊道,走,喝水去。 哎哎,不能喝,脏。 脏什么,以前不就是这么喝的么?说着,走到水沟旁,用手捧起水就喝。你看,水多清。 也许受到他感染,我也走到沟边,两手洗了又洗,捧起水,水真清呢,可以看得清指纹。喝到口里清凉,有点纯净水矿泉水的味道。沟里水清澈见底。 我们正在欣赏,突然听到歌声。见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岸边仰起头高兴唱着。在这宽开阔的平野上,声音高吭,可能几里外都听得到。 你这在唱给谁听? 唱给自己听啊。她兴奋地说。 看到她身边的草,想起原来散步时看到鱼塘边的草,便顺口说道,这草可拿去喂鱼呢。 我正是割去喂鱼呢。说着她弯下腰,继续割草。您看,岸上的草都是我们整的呢。 可惜,今年鱼价不行,许多鱼塘都亏了呢。 那他们是家鱼,我们野鱼正俏呢。 那你们老板大赚了。 我们哪来老板?他不过是专业组长。我们都不过是为村里打工。不不,我们都是在为自己打工。 收入怎样? 马马虎虎,温饱有余。 跟他们农民工怎样? 哎呀,我们不跟别人比,我们自己跟自己比,很满意。 我和黄文清相对望了望,佩服地点了点头。 您们还没吃饭吧?我们村里歇脚点已为您们准备了呢。 还有多远? 不远。往前直走,不一会就可以看到。 于是,我们赶快赶路。路上,黄文清用肘碰了碰我,说,听到了没有?不要跟别人比。 我知道,我客厅挂着一幅箴言就有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可我做不到。有人说,知识分子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兴许我也是吧。 走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村庄。村后好大一片竹林,绿绿的,把空中都染绿了。微风吹来,听,《竹韵》,好幽雅的笛音。 甚么笛音,那是鸟叫。 河岸两边的青砖黑瓦旧屋,如挂着的一幅水墨画。那前面木板桥,使马上联想起"小桥流水人家"。村头挑起的布幡"歇脚点",使人似乎走进了武松打虎的野店。 老板端出两盘菜:新鲜生腌莴笋片,黄里透青;晒干的萝卜丝,红白相间。淋上一点麻油,透鼻香。那锅巴饭,不是酒楼特意作的那种,软而塞牙,而是嚼在口里,脆脆响,满口香。 柴火灶大锅焖的吧? 对对,您老很熟悉呢。 我们以前经常吃呢。现在尝不到哪。 只见屋前整整齐齐排着两排木材,不过好多都是旧家具,旧木料一类东西。我奇怪,问是怎么回事。老板得意说,城里不要,我们捡了个便宜。 啊,我原来散步想到的,他们却已做到了。 算账。 四块。 啊,还赶不上我们那里一顿早餐钱呢。 老板不好意思说,都是本地的,不算什么。 因为有群人要进村散步,我们赶忙跟着出去,听他们闲聊。 唉,这里空气真新鲜,走起路人都轻松许多。卫兵,我们在这里修栋楼房吧。一位太婆轻快走着。回头对她儿子说。 不行,妈。 我们给钱呀。 钱在这里不起作用。 这是高招。听说广西一个长寿村,外地人在那里乱修乱建,现在都拆除了。一位退休干部说。 有人抬头望了望,好笑道,原来这是个荒湖,叫荒湖村。落后,保守, 顽固,横 蛮。 对对。五八年大跃进,别人都报亩产一万斤,两万斤,甚至十万斤,他们却不到一千斤,说出来,笑掉在场人的牙。 后来包田到户,他们说,不能走那条路。 那是李准的成名作,家喻户晓。 这么出名啊!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呢。 哈哈。 那时是红红火火要组织起来搞合作化,现在是提倡单干,早撂到一边了。 还有,现在普遍化肥农药,可他们却一直还在施农家肥,点灯灭蛾。别人养鸡养猪大规模笼养,他们却是散养,让鸡飞上树,猪在田里跑。 还有别人挖坑养家鱼,他们却只把低地围起来让野鱼生长。 还有,现在到处都是农民进城打工。可他们却一个都没出去。 哈哈哈,不可理解。 不过,现在倒好了。他们的粮食成了贡品。 十年九不收的地方,皇帝吃他们的?那是商家炒着的。 他们的土鸡蛋打败洋鸡蛋呢。猪肉可俏呢。 听说他们竹器产品已远销国外了呢。 这真是时来运转啊。 本来还想听听稀奇。无奈确实感到累。只好回去休息。 一个房间,两张木板床,墙上还挂着斗笠蓑衣,好像就要下地一样,真是宾至如归啊。躺在床上,双腿伸得直直的,舒服。黄文清说,看来还得在这里多住几天,说着,就呼呼睡着了。我不久也舒舒服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