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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的奥妙


  我无散文家的细腻,也无诗词者的空灵,却也常常并不惊异的去看窗外路旁的绿叶。我并没有发现什么新意,与常人一样看绿树萌枝,知道春的到来,欣喜渐生;见落叶飘零,惊醒于冬的临近,一边也是伤逝,一边亦是读到静宁的祥美。
  可是总觉得还有什么隐含其中,在我的念想一侧、背后、抑或眼下。我微微的睁开眼睛,细细的发声,是什么呢?我一时道不清,如此任凭它引诱着我,又抚慰着我,感怀于我幽深的内心,微微起着涟漪。那是我对己对她知道的太少吧。
  我也常或边走边驻足注视着她,无论是在路旁的小小游园,还是操场上的那排高扬一侧。游园中有人了,一个老人在早晨里她的身旁散步,低垂的柳叶像老人的眼神宁静无风,也朦胧着有些秋晨到来的清冷。来城务工或差旅的客人,会在石凳上、石柱旁,在柔软的草地上,借着柳荫的掩蔽,仿佛回到闭合的故乡,回到夜已降临的卧床,便随声坐下或躺下,是多少夜难寐者的奢望和天堂。像柳一样,即来则安,无处不生;随遇而安,生而则长。
  柳的落叶子,到现在,我才知道,柳是特别的,在孩子的课本里,我知道绿的早来与叶的迟去,我疑惑,为何她叶的时光,多于其他的乔木,是同样的生命力量,她配给更为均匀,从而绿的更长?因为槐树桐树是要尽情开花的,花是满树满树而烂漫的,他们的生命力在娇娆的盛开妩媚之间,耗去了太多的能量。
  柳无花吗?柳只有种子?我搬来词典,证实柳也是开花的,只是她不求艳丽也不生发人喜的香味,那花是柔夷花序的一种,单性花,穗状。哦,是的,她平静的开着不起眼的碎花,无显色显味,淡淡的,青下去,翠下来,垂下去,绿下去,见那万叶柔柔的来,轻轻的去,没有惊讶,没有叹息,即使风雪初至,也记得寒天之中,还有她的身影与姿色。
  这是远处的打量,很少去她的旁边细细的端详,偶逢河边与孩子们游戏,见到野柳斜生,也只是看她条形的叶片,去想古人何以慕妆女儿的双眸。又想到儿时的杨叶,大家扫叶捡叶,要么是为家用,要么是比谁捡的叶茎足够韧性,相互拉扯,比个强弱,那实在是孩子们争强好胜的功利,障目障情。而某枚叶片斑斓图形的奇美,同学书本中夹着的散着香味的绛红枯叶,也因为时间的茫远,少年的无知而漫漶了。
  也并非从未端详,比如,曾在仲春的园中甬道上,忽然看到不远处一枚小小的桐叶,遭到树干的遗弃,从上面坠落,虽无风的摇弄,却被冥冥处的诱惑纠缠着翻滚着,也必是颤抖着坠下。那是一枚并未长成,却已枯黄的桐叶,在万叶盛长、竞向天光的日子,独她早殇。
  我知道她的引人注目,早殇人事,处处时时无助的飘落,而如此自怨自艾的细细打量,伤身伤情,还是不可放纵的好些。但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关注?无论远眺,还是邂逅近视?是不是他们与我们血肉相连的缘故,这些叶子叶片啊。
  我抬眼望去,在我们的家庭,在我们的周围,有着太多柳树的身形,她骨肉剖而组合的用具,她血肉生而与我们同感节令的呼吸。钢铁太冰冷,尖利死沉,叫嚣着在大路上撒野,在天空轰鸣飞行,在房屋丛中,恶声爆裂;塑料太轻太朗硬,在卧室搅乱气息,随着美味渐入我们的身体,在黑暗的土壤里不中和不轮回不死去;也许是,柳与我们一脉相承,同来于天,同来于地。
  但是,这里,还有无法说清的秘密,为什么同为穗状花序的杨树,既无丽花,也飘絮撒种,却在柳叶依偎枝头之时,早早落叶?为什么同为天地之子的人,可以知道非生命那钢铁塑料的机器?这是柳的启示、奥秘和妙丽吧,梧桐的满树紫花,香叶的斑斓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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