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烂在肚里的故事五


  (五)
  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何去何从也面临着莘莘学子的选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礼拜日,姐妹俩躺在学校花园的草坪上闭目养神。忽然,妹妹紧紧地贴着姐姐说:"大姐,你有什么打算?"
  姐姐一听,也不直接回答,笑着反问:"你呢?"
  其实,姐姐冰清早就有所打算了。
  那是今天寒假放假的时候。
  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冰清去拜访了儿时最好同窗女子——朱辛。大年初一的早上,冰清带着礼物踏上了去朱辛的家。刚一进屋,只见朱辛蓬头垢面的从屋里出来,伸出满是裂口的大手接老同学进屋去坐,说是堂屋,其实是一间专门堆放杂物的地方。朱辛从屋角搬出一条四脚地长木板凳,用一件烂衣服擦去上面的灰尘——说起灰尘,少说也有一纸厚,好像有十天半个月没有人坐过似的。冰清也很随和的坐了下来,毕竟也是老同学了。只见朱辛朝里屋吼到:"朱润,快出来,见一见姑姑"。紧接着,从里屋走出一个腼腆的小孩来,他胆怯地走到冰清面前,小声的喊了一声"姑姑",又躲进屋里去了。
  朱辛对冰清说:"这是我的儿子,没有上过学"。
  冰清一听,心酸的问:"怎么不上学?"
  朱辛为难的说:"家里暂时没有钱供他读书,等等看吧!"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哎,农民就是农民,何时才有出头日,你爸妈为了你读书,不但把自己的棺材板卖了,最后连家里仅有的一个装粮食的磁瓦坛子也背出去卖了!哎,现在你们姐妹两人都有出息,看来你们冰家耀翻身了。"说完两眼里泪花直转,不知是为我们高兴,还是感到生活的艰辛,我也记不清。
  一阵家常过后,他们话别了。
  出门的路上,她似乎从朱润的脸色又看到了朱辛的样了,那种似乎什么也没有的奢求。
  冰清用手拍了妹妹的肩膀,相视而笑,大声地朗诵着: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体肤,饿其筋骨……
  离开了花园。
  八月初,姐妹俩同时收到分配工作岗位的录取通知书。
  冰清被分配到千源县最艰巨的蜂桶小学任教,妹妹被分到千源县的上霸小学任教。
  八月三十日,姐妹俩早早吃罢早饭,带着行李,搭着公共汽车一路有说有笑的到教育局报到去了。
  刚一踏进局长的办公室,就远远的看着一个人夹着一个油得发紫的公文包率先进去了。
  姐妹俩心惊胆战的敲门,里面很久才传来一句话:请进。他们进屋后讲点了主要意思——报到。一会儿,局长又打电话与下面交代了。
  过了一会儿,局长笑着对姐妹俩说:"你们两姐妹到蜂桶报到的,蜂桶的校长马上就到了,你随着他到学校去吧!至于到上霸报到的,我们明天局里有人到那里检查工作,你就随他们去吧!——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是极偏僻,没有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走,六十公里路对于这两姐妹来说还真是考验,别的不说,就是走这几十里山路也够她们难受的。
  没过多久,蜂桶小学邓校长来到局长办公室,姐姐冰洁也随着校长一起到学校去。
  坐一个多小时的乡村公共汽车就开始爬山涉水了,刚开始,冰清一路欢喜,时而跳上这个山岗,时而攀上那个山包,时不时还摘朵野花插在头发上,真是"花儿见我笑,草儿见我在弯腰",走了两三个小时后,起先的那种激情也渐渐消失殆尽,她疲倦地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休息,邓校长也有意腻在一块,笑着说:"小姑娘,一路上省点力气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随手拿起一块饼干说:"干粮也莫要吃光了,恐怕你再过个把小时肚子就要唱戏了。"一路上,他们喝饮山涧水,疲倦的向前挪动着身子。
  走着走着,又被一堵石岸挡住了去路。远远地一堆,沿河两岸悬崖笔直,碧绿的潭水把两岸的岩石底半全漫在水里。古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看这里不需要一兵一卒把守也恐万夫难开。冰清好奇的问校长,"这河怎么过啊,没有船咋办?"校长笑着说:"冰老师,莫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冰清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见半山腰上有一个石洞——一个能容二三个人通过的山洞。洞里黑乎乎的,邓校长从怀里掏出手电筒往洞里一砖,笑着说:"老师,请跟我走一趟阴魂地府,"冰清一愣,吃惊的问:"穿山洞过去。"整条山洞是一条大溶洞,洞里高低不平,说实在话,溶洞里到处都悬挂着漂亮的石钟乳,真是千奇百怪,要是洞里光线明亮,那才叫开眼界了,可惜由于当时洞内一片漆黑,除了校长那支手电筒发出了黄色的亮光外就再也没有白光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脚下的乱石堆绊了个"饿狗吃屎",时不时还从洞里飞出一只蝙蝠,在脸上飞过,从手上滑过,好不害怕。
  好不容易走出山洞,又来到半边岩。
  说起半边岩,其实也是远古时代一个溶洞的一部分,只不过这个洞的一半被河水——地质变化破坏了。有一半边岩在山崖里另一半露出大概有一公里多长。人们经过这段路都沿着着半个山洞弯着腰顺着碧绿的潭水向上走去。说是弯着腰有些地方简直是手脚并用才能通过,况且脚底下还有深不可测的潭水,真是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走出半边岩,天色也渐暗下来,远远的就望见一户人家,邓校长又幽默的说:"今晚可能又要夜宿獐子沟了",他们一行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龙了这户人家,校长轻扣房门,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从昏暗的草屋里走出一个干瘪老头。房主人径直走到校长面前,虔诚的说:"邓校长,请屋里坐。"
  一阵寒暄后,晚餐开始了。
  一桌丰盛的晚餐。桌上摆着一只清炖的土鸡。鸡肉刚一上桌,那清炖土鸡的汤上还泛着一层晶亮的油,汤里直冒着热气呢!饥饿了一天的我们,特别是我早已饿的肚皮咕咕直叫。我一顿狼吞虎咽后体力开始恢复。
  餐后稍微休息了一会,我们又围在一起聊家常、摆龙门阵。突然一个小孩从屋里走出来向邓校长撒娇。只见校长笑着对那小孩说:"快去吧作业拿来,让我看你进步了多少?"原来每次校长下山都要给他当一晚上的辅导教师。
  一阵家常过后,房主人又给冰清端来洗脚水。冰清把脚丢进热水里一泡,白天走路的疲劳全消逝得一干二净,她正准备把脚从木盆里取出时,只听见校长又说了:"丫头,用热水把脚再泡一会儿,明早还要上山赶路呢"说完,有对屋里女主人说:"大嫂,把你们的盐撒些在她的洗脚水里让她再泡会儿脚"。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妇人从伙房里端着一小罐盐,尖着手指在瓦罐里取出来一勺子精盐撒在水里——她往水里丢盐的时候好像非常心痛的样子。
  后来冰心才知道,那晚他们吃的白米饭是校长亲自从山脚下几十公里外背回来的。至于宰杀的那只鸡,是一位学生家长听说这里要分来一位大学生,专门送到这里托老人家招待我的。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妹妹冰洁也随着文教局的几位领导一路到上霸想中心校报到去了。
  夜色还没有笼罩住整个山村。冰洁远远地就望见一个山头顶上有一大片房子。远远望去,有些房顶上炊烟袅袅。显然那时乡下人家烧火准备做饭了。越往近走,看得越清楚。山崖上站着许多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进了,原来大多数是学生。他们的脖子上系着的红领巾随风飘扬,个个挥舞着手,口里呼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阵阵松涛里传来阵阵呼喊声,好不热闹。原来这是校长听说局领导下乡检查工作,特地带领学生组织的欢迎仪式。
  "到了,到了!"一个人大声的说。突然,那个人快速的冲下山岗,一个挨一个地紧紧地握住领导的手又说又笑地往学校走去。
  妹妹也随着人群到了学校。夜幕完全笼罩着整个小山村,几点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挤出来。好似那渺茫的天幕上那一颗颗遥远的星星。整个夜空好黑暗啊!漆黑一片,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山村的夜晚更加寂静,本来就人烟稀少加上这静悄悄的夜晚真叫人害怕。窗外连鸡鸣犬吠的声音都没有。冰洁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无目的地看着学校领导一会儿与局领导谈笑风生,一会儿又给他们端茶递烟,好不殷勤,全是一副奴才嘴脸。他独自坐在屋角,好不孤独。既没有人跟她说话搭讪,也没有人问候她的冷暖。她坐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她更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被遗忘了的角色。
  大家在办公室里闲谈了一会儿之后,校长又安排在座的到餐馆就坐,说是为领导接风洗尘。
  参加晚宴的除局领导、学校领导外,校长还特地挑选了几位美女——说是为了让领导吃的开心,玩的舒心。
  妹妹冰洁,虽然是刚刚报道的新老师,倒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为人倒也机灵。加上时机又凑巧——与局领导是一路到学校的,自然也就有幸被选中。
  酒过三巡,个个摩拳擦掌。只见校长略带醉意端着酒杯,近乎讨好的来到局领导面前,笑着说:"欢迎领导到我校来检查指导工作!我这里先干为敬了!"话没说完,头一扬,一杯酒咕嘟下肚,还把空酒杯向下一翻,大笑着说:"干了!"。之后校长还特地走到冰洁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冰老师,今晚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陪领导们,让他们高兴!"。
  冰洁也学着其他女老师的样子,拿着酒瓶、端着酒杯笑眯眯的走到一位领导面前,装着胆子说:"张科长,我也敬你一杯。"其实他们在今天上午就认识了。在路上还有说有笑呢!听说张科长早已五十出头,是一个即将年满花甲之人。只不过从面相上看一点也不显老,顶多就四十出头吧!红光满面,连一丝皱纹也没有。张科长略带醉意,笑眯眯的说:"美女陪酒千杯少!"边说边伸出手接酒杯。说是拿酒杯,不知怎的,科长的手却搭在冰洁的手背上。大概是因为有些醉了,他的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她胸前撞来。冰洁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一阵电流传骗了她全身,心里咚咚直跳。说实在话,不知怎的,这么大的年纪科长的抚摸冰洁就没有感受的父亲般的爱,而他那火辣辣的眼神总叫人有一种不安全的感受。那种感受是从未有过的。科长这种色迷迷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洁茫然的把手从科长的手掌里抽出来,急急地给张科长罐上满满的一杯酒,什么话也没说就溜出去了,独自靠在门外的拐角里,脸色苍白,好像一尊石膏雕像一样靠在那里。
网站目录投稿: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