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在肚里的故事一

　　一
　　整个天空一片漆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把黑色的天幕撕下一道长长的口子。雪白的亮光照着山头边这两座孤零零的新坟。
　　八十年代中期，凤凰山脚下有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冰清，妹妹叫玉洁。他们从小就活波泼开朗﹑可爱。大概是这里的山水滋润了他们。一副天然的金嗓子，就离十八乡没有不知道他们的。清晨山间羊肠小道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这是他们背着书包上学了；林间﹑操场上随处都有他们唱歌的声影。
　　姐妹两每天天一亮就到学校后面的松林里读书，阵阵松涛里混杂着朗朗书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冰清玉洁的祖父辈基本上都不识字，可是大都家中富有。他们的祖父冰有情年少时英俊倜傥，远近慕名提媒说亲的络绎不绝，可他总是左看不相中，右相不满意。眼看到了而立之年，这可急坏了父母。每次提到这事，开始他还勉强应付，后来就干脆躲在外面去了，人影都不见。
　　其实，他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姓张，家中世代书香。不知是是祖辈德泽天地，还是府上书香文字润育了张家。张符生养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洁白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真是传情万分。虽不说羞花闭月，却也是清水出芙蓉。
　　这个姑娘叫张秀丽。张秀丽自小就跟冰友情好上了。他们不仅是干姐妹而且还是亲竹梅马。
　　山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最终传进了双方父母的耳朵。开始双方大人百般刁难，总是想方设法拆开这对鸳鸯。俗话说阻力有多大反抗力就有多大。家中越是反对，这对恋人就越死心塌地。男的非她不娶，女的非他不嫁。整天哭哭啼啼的，觅死觅活。久而久之，张秀丽真就人比黄花还瘦了。
　　做父母的谁个不爱自己的儿女。张秀才眼见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心里真比刀割还痛。哎！这又怨谁呢？只能怪上天的不公，谁不叫两家们不当，户不对！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罢，罢了，听天由命吧！如果在这样折腾下去，恐怕女儿连命都没有了。哎，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没过多久张秀才就含着眼泪把女儿嫁给了一字不识的干儿子了，不过嫁妆还是挺丰厚的。
　　爆竹一声，旧岁过去了。
　　当地习俗，新婚夫妇新年的第一天回娘家探亲。
　　冰友情没过春节前—腊月十几的就准备了丰盛的礼物，准备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去拜岳父岳母。
　　除旧岁的礼炮还没鸣亮，冰有情夫妇早就起了床，坐在火炉边—其实他们是一晚都没有睡觉，相互依偎着，坐在火边取暖，静静的等待天亮。
　　天一亮，两小口吃过早点，梳妆打扮一番后带着礼物回娘家去了。
　　中午张秀才一家办了一顿气氛浓烈的团年饭。三亲六戚，亲朋好友，团坊四邻齐聚一堂，好不热闹。酒过三巡，两小口把礼物呈上。张秀才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一个劲地劝大家喝酒干杯。这一下可急坏了妻子张秀丽。只见妻子走到岳父面前，端着一杯酒对父亲说：＂爹爹，你看有情带着礼物给你拜年了！＂只见秀才不紧不慢地说：＂哦！给我拜年了！还带着礼物呀！＂用手往墙角一指说：＂哈哈，礼物吗，暂时放到那里！我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厚礼。＂＂张妈，请把我给姑爷的礼物抬上来！＂当时在座的诸位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秀才回赠姑爷的礼物还需要人抬上来，这礼物多重啊！
　　没过多久，张妈端着一个箩筐来到冰有情面前。冰有情当时真有点受宠若惊了，两眼直直的盯着箩筐。远远一看，只见半箩筐全是用白纸包裹得好好得东西。张妈端着箩筐来到姑爷面前，有情小心地打开一个个纸团，只见白纸上全写着一个长长的＂一＂字，其余什么也没有——他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连不断地把所有纸团全部打开，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冰有情脸色一下煞白，两眼直呆呆的，这不是当着众亲戚的面骂他是＂白痴＂，讥讽他扁担那么长的一字也认不满一筐。只见姑爷放下碗筷，强忍着蒙羞的泪水拉着妻子回家去了。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了一晚。
　　第二天，张秀丽把丈夫在娘家受得耻辱告诉给婆婆。婆媳二人又痛哭了一场。
　　事后，秀丽与婆婆商量重金聘请一位塾师坐在家里教丈夫读书写字。
　　冰有情他没有辜负老婆的希望。常常起五更睡半夜，不过这中间张秀丽也是经常陪伴在丈夫身边直到鸡鸣。经过五年面壁，冰有情终于学有所成。听说川东攀司令还多次礼聘他去当副官呢。只是他舍不得老婆秀丽才一直没去赴任，只是挂了个官职而已罢了。
　　这个故事是冰清玉洁的奶奶讲给他们的，每当他们读书感到疲倦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个故事，仿佛祖父就在眼……
　　可惜后来祖父人到中年就离祖母而去，加之当时时局动乱，到处都是枪声、炮声……祖父母的大好家业也在这动乱之秋萧条下去了……到后来越来越不景气以至于贫困潦倒了。